“請再等一下,騎士大人!”


    軍官將鐵牌藏到了抽屜之中放好,才如夢初醒的一般的望著何塞騎士離去的背影大聲喊道。


    “原諒我,我們定北城的車亞公爵大人對於您這樣高貴的騎士另外還準備了宴席,就在這所大廳後麵的那棟房子裏麵。公爵大人說,雖然地方有些簡陋,但他已經盡力為你們這些準備些戰士的吃食了,希望您能夠喜歡。”


    為了叫何塞騎士停下來叫他把話說完,這軍官不惜挪動了一下自己寶貴的屁股,從內庭一隻追到了外麵。


    何塞騎士這才轉過身去,朝著軍官點了點頭。


    “我們會感謝公爵大人的美意的,請問宴會什麽時候開始?”


    軍官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


    因為他侍從名字的問題,眼前的這位騎士一定會被那些不敢上戰場,而又喜歡傳閑話的小騎士搞得滿城皆知,如果他不同意參加公爵的宴會,或者是他甚至沒有通知這位南征騎士參加宴會,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去了。


    “就在今天晚上……不過您如果還沒有個落腳的地方,也可以先去那邊,公爵招待的幾個騎士和他的兒子都在,我相信公爵大人的大廳定然會因為有您的參與而煜煜生輝的!”


    大概是過於高興的緣故,軍官的奉承話也好像不要錢似的傾倒了出來。


    何塞騎士雖然明顯不吃這一套,但到底是禮多人不怪,因而這個軍官也沒有在他的心中落下什麽糟糕的印象。


    像是這種接待,在他迴國之後的那段時間裏,阿巴斯奇亞的市民們不知道要比現在狂熱和熱情多少。


    隻是等到軍官滿載著笑臉退了迴去之後,何塞騎士才在韋迪亞的麵前露出了幾分得意的神色。


    “走啊,你還沒有當過公爵的座上賓吧,見識見識?”


    而韋迪亞則迴之以不屑的神色。


    他的確是一個追求榮譽的人,但這份榮譽,他卻從來沒有想到過要依靠父親的施舍而獲得。


    更不要說去討好貴族。


    “如果說,參加一場公爵的宴會也能讓您沾沾自喜,我想,也許你能當上公爵也說不定。”


    這算的上是對何塞騎士最有力的譏諷了,他充分的反映出了,何塞騎士當年幹的那點破事,就連一個孩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何塞騎士的自尊好似是一下邊被刺穿了一般,方才還得意洋洋的麵孔頓時變得通紅,就好像是被正中了麵部的要害,整個臉下的皮膚都要紅的大出血了一樣。


    “這……這種事是誰告訴你的?你……什麽都知道了?”


    何塞騎士稱不上生氣,隻是說話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有些磕磕巴巴的起來。


    這倒是韋迪亞有些吃驚。


    “坊間傳聞而已,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他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後繼續說到。


    “他們都說您能從康諾頓公爵領那邊組織到兵力,靠的是走公爵夫人的路子,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


    何塞騎士的瞳孔出先是稍微發散了一個瞬間,繼而又迅速變得凝結起來。


    他先是假裝望了一圈四周,發覺沒有什麽人能觀察到他們父子之間的談話之後,才有些羞怒似的舉起了自己的拳頭,說到:


    “嘿,你這侍從,不好好給老爺拿槍就算了,還盡是想這些有的沒的。你想知道康諾頓公爵借兵的真相嗎?那我就告訴你真相!康諾頓公爵夫人,是喬伊斯鎮長家的女兒,隻是嫁出去之後不久,康諾頓公爵便去世了,從此一直忙於領地的管理事務,沒什麽功夫迴鄉而已。”


    “還不快把心思好好收一收!等會兒看你怎麽吃的下東西。”


    韋迪亞自然是觀察到了父親那細微的小動作,不過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自從他出生以來,便不記得有過什麽關於母親的迴憶,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也為何塞騎士能發展出一段新的感情來感到高興。


    隻是不知道是處於什麽原因。這麽多年過去了,但凡是南征歸來的騎士團兄弟,好似都是在感情這方麵遇到了什麽桎梏一般。


    在馬庫斯將軍的莊園中,韋迪亞還了解到了更多騎士團兄弟們的往事,他有些驚訝的發現,大多數受封的騎士雖然忠於皇帝的命令,在自己的領地上為中央建立起了強大的民兵組織,自己的也未有過什麽奢靡腐敗的生活,但卻都有一個基本共同的特質。


    都沒有再娶妻生子的行為。


    這叫韋迪亞覺的很是好奇,畢竟,如果他們都跟何塞騎士一樣有自己這麽一個兒子,也算是對帝國更加忠誠的一種表現了,領主為皇帝誕下後裔,繼續守土一方同樣也是領主的職責之一。


    但當他想馬庫斯提起此事的時候,馬庫斯卻言左右而顧其他。隻是說何塞騎士年輕,有你這麽個好孩子很正常,而向他們這些老頭子來說,對娶妻生子往往就沒了這麽大的興趣。


    這當然是無稽之談。


    光是韋迪亞所親身參加過的,鎮子上富人的婚禮,高齡結婚的老人就不止一例。


    在這個多子就算是多福的年代,怎麽可能有人不喜歡生孩子?


    不知道怎麽的,韋迪亞也注意到了自己最近總是有一些莫名奇妙的思想在頭腦中來迴的打轉,在過去,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揮劍砍向自己的敵人。


    而在現在,他寧可多為自己父親的婚姻大事兒考慮整整一個下午。


    “韋迪亞,你還在愣著幹什麽?我們已經走到了前廳了,喬伊斯大人原來又教過你見貴族的禮儀吧?不得不承認,在這點上,你倒是比我有前途,這鬼東西可是比擊劍還要難學十倍。”


    何塞騎士絮絮叨叨似的話再次打斷了韋迪亞的思緒,而這也似乎變成了常態。


    這叫他忽然又想起自己和柯南所呆著的那些日日夜夜。


    “好像就是那個書呆子才會染上這種怪毛病?”


    他有些無精打采似的應了一聲,隨著何塞騎士低頭再次走進了那個相似的建築之中。


    方才進入房間之後,韋迪亞才開始懂得,何為“公爵的宴會”。


    自度之下,韋迪亞還是很自覺的將自己和那些鄉下來的貴族小子們區分開來的,但真的當他跨進大廳的那一刻,他才在心中由衷的生出一股“大開眼界”的感覺來。


    即使是在凜冬之中,公爵的大廳內依然傳來了陣陣的花香。


    韋迪亞不能確信這股香氣是從何而來,但隻隻覺得有了這花香的點綴之後,大廳中的爐火也不顯得如此幹燥攝人了,反而真的給他一種春天的感覺。


    宴會尚且還未開始,大廳之中隻是零星的坐著幾個人,但瞧見何塞騎士和韋迪亞走進來之後,便有一男子湊上來打了招唿。


    男人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生的一副北方人的標準相貌,身材雖然算不上高大,但卻絕對給人一種壯實的感覺,絲綢做的禮服之下,非常自然的能看到那隆起的肌肉。


    “兩位客人,車亞家族的伍德,見過諸位了。”


    在他講起客套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卻是有種磕磕絆絆的緊湊感,雖然臉上露出的是一副“溫和”的表情,但整個人的動作卻更像是要徒手撂倒一頭熊一般。


    而何塞騎士看到這樣一股有些“不規矩”的主人後,卻是好好的鬆了一口氣。


    他是真的不喜歡那些精通宮廷禮儀之人,更何況這還非他所長。


    騎士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一手握住伍德伸出來的手,而另一手則直接抱住他的肩膀,一臉拍了幾次,稱讚道:“好男兒啊!我是來自瓦盧諾的何塞騎士,幸會您,伍德先生,一個勇士!”


    聽到何塞騎士的稱讚之後,伍德的臉明顯紅了一下,韋迪亞見狀後,悄悄的拉了一拉何塞騎士的鬥篷邊,隨後朝著伍德以一種相當標準的宮廷禮儀行過一禮。


    “何塞大人的侍從,來自瓦倫諾的見習騎士,韋迪亞·bengel,見過伍德大人。”


    伍德這才收起他那有些慌亂的神色,先是不知所措的與何塞騎士使勁握了一下手,搖了搖胳膊,繼而朝著韋迪亞的方向點了點頭,張開嘴巴之後,卻又露出一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尷尬神情。


    倒是身為客人的何塞騎士一點沒有怕生的意思。


    “如果全大普魯斯的貴族都能向您這般,我們那裏還會擔心帝國會遭受什麽危險呢?”


    這倒是叫在場的人有些大跌眼鏡的了,當然,此處的人指的當然不是臉又開始紅起來的伍德,而是站在一旁看戲的韋迪亞。


    在他的刻板印象中,自己的父親雖然不長於禮節,但最起碼也是一個態度非常強硬的騎士,寡言、雖然不一定善於沉思,但總不至於這樣上去跟別人社交。


    是個辦事幹淨利索的行動派,而不是一個特別熱衷於社交,並且擅長吹捧別人的“捧場騎士”。


    韋迪亞決定打破尷尬。


    他用目光打量了一番被放置在桌上的一些零碎的點心,心中卻暗自緋腹到。


    “若非是從柯南那個敗類嘴裏聽過不少關於點心的做法,我都要懷疑這些東西是正餐了。”


    不知道是受什麽地區文化的影響,公爵的長桌上擺放的精致點心像是一桌大雜燴。


    有擺放的比較整齊的奶酪,散發著特殊的鹹香味,卻也還有淋著蜂蜜的薄餅。


    有熏幹的肉幹,卻還有撒了花瓣的餡餅。


    ……………………


    如果單從食物的種類上來講,這是一場盛宴,單如果從搭配上來說,卻又顯得過於不專業了。


    韋迪亞更傾向於參加漢姆斯鎮長的宴會,他們會在長桌上擺放簡單的幾樣小點心,既不會餓到客人,又不至於吃的太多,影響了正餐。


    但至少在公爵的宴會上,他看不出“節製”的美德來。


    而在一旁於何塞騎士尷尬的攀談了好一會兒的伍德,也終於從何塞騎士的熱情中抽出身來,接受到了韋迪亞眼神的提示。


    他極其尷尬的憨笑了兩聲,說到


    “我及其欣賞與您談話的時光,但……如果您願意的話,我更想要請您邊吃邊聊,也算是盡到……我……我的責任!”


    當他說起這段話的時候,臉頰再次漲到通紅,就好像是在憑借著自己的記憶,硬生生的背出什麽東西來。


    索性何塞騎士完全不在乎這些,正相反,這種環境反倒叫他覺得自在。


    他鬆開抱緊伍德的肩膀,然後領著韋迪亞大搖大擺的坐在了幾個已經落座的客人身旁,隨手抓起一樣看得上的點心,便大口的咀嚼了起來。


    周圍的幾個先到的客人原本也大都是這副吃相,看他們的打扮,韋迪亞在心中莫名的鄙夷的一下。


    “盡是些大普魯斯的北方血統。”


    而他雖然在北方長大,卻從來不被認為是北方人。


    按照他的好朋友兼對手柯南的說法,他除了眼睛像是能跟正統的大普魯斯人扯上些關係之外,整個人的五官都好似跟北地的民族沒什麽關係。


    至於何塞騎士,好吧,提起他那一言難盡的部落時期度過的童年,就連他自己都稱唿不上自己算是什麽民族的後代,隻是能勉強的稱唿自己為“大普魯斯人”。


    原本這些北方人看到兩張南方來的麵孔落座之後,均是在臉上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戒備神色,但眼見的何塞騎士的吃相之後,卻又很快的放鬆了下來。


    另一個和伍德相貌極度相似,但更為年輕的男人承擔起了作為主人的義務。


    “諸位玩的開心。我是車亞家的另一位男孩,rudolph·車亞,不過我的兄弟和父親都喜歡叫我瑞博。”


    不同於他的兄長,這年輕人雖然看起來有些瘦弱,但他好像天生就有社交能力。


    在他不遺餘力的引導下,僅僅三兩句話的功夫,便叫何塞騎士和先到的幾位伯爵親近的好像是兄弟一般的相互奉承了起來。


    如果叫韋迪亞用一句話來形容這個男人,那便隻能這麽形容。


    “那是一個就連眼睛裏麵都掛著笑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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