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到大廳的附近時,韋迪亞才聞到了一股濃烈的樹汁氣味,它甚至蓋過了來往士兵身上的汗臭。


    僅僅是大廳的門口,便已經擠滿了前來報到的普通戰士,另外有幾個軍官模樣的人正在努力的為他們造著名冊。


    雖然這些士兵中有很多最終還是會被分到他們領主所在的隊伍,但是帝國的軍方,特別是有“南方鬥牛犬”之稱唿的農諾將軍,一直一刻不停的在執行著改編部隊的命令。


    如果不是有這樣一位不近人情的將軍的努力,也許帝國的軍團早已崩潰成一個個的“騎士分隊”了。


    不過,韋迪亞最終隻是來的及瞟了這些正在編撰名冊的士兵一眼,便隨著何塞騎士離開了正門的區域。


    作為一名帝國騎士,何塞當然沒有淪落到和那些平民士兵一齊排隊的程度。


    而在事實上,但他命令韋迪亞取出他的旗幟之時,軍隊的長官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立即命令排在何塞騎士之前的幾位騎士為他讓出路來,為何塞騎士先行登記造冊。


    那可是一麵紅獅遠征騎士團的旗幟。


    軍官帶著敬仰的神色對何塞好一番打量,最終在口中蹦出來了那麽幾個字。


    “騎、騎士大人、、您真的是參加過帝國的南征嗎?您可能不知道,我可是從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聽著你們的事跡長大的……”


    何塞騎士摘下麵罩後的臉龐,雖然也算是飽經滄桑,但到底是跟現在軍營中對南征騎士團的年代差得遠。


    南征騎士團?那可是兩個朝代之前的傳說了,如果是在某個神秘而古老的東方國家,像是何塞騎士這樣的人,算的上叫“三朝元老”,但無論如何,何塞騎士本人才不到四十歲,對於長期鍛煉的人來說,他們又總是比實際年齡看上去要年輕一些。


    這顯然是個叫他覺得在兒子麵前有些尷尬的話題。


    何塞騎士南征歸來的時候才隻有二十三歲,很多人在這個年紀才剛剛加入軍隊,許多人甚至都無法相信他曾經的遭遇。


    他是在那位阿巴斯奇亞國王的第二次遠征的時候,方才加入了軍隊,並非是一路跟到底的元老。


    不過,在這些“後輩”們眼中,卻也是差不多。


    何塞盡可能的保持了一個相對淡然的眼神,看了一眼在他麵前好像是一隻喜鵲一般叫個沒完的青年軍官,說道:“何塞騎士,來自瓦盧諾,這是我的侍從,一個北地的貴族小夥子,年紀大概跟你聽故事的時候差不多大,哦,對了他的名字是‘韋迪亞·bengel’。”


    聽到這句話之後,軍官記錄員的手不知怎麽的便有些不自然似的抽出了一下。


    “您確定是韋迪亞嗎,大人?”


    何塞騎士反倒被軍官的質疑問的愣了一下。


    韋迪亞是被記載在《薩丁古經》中的人物,而這本書又是帝國中大部分的知識分子學習寫字的第一部資料,於情於理,都不會不知道這三個字的稱謂。


    “是的,書記官,他是叫韋迪亞,這有什麽問題嗎?”


    軍官則是快速的打量過周圍一眼,好在周圍的騎士們見前麵插隊的是一為榮譽的帝國騎士,紛紛都沒有了脾氣,隻是恭敬的排著隊,躲在後麵竊竊私語,一時之間,並沒有第三個人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談話。


    於是他便露出了一個討好似的笑臉。


    “大人……您可能才剛當軍營中,不了解最近的一些情況……哦,我當然不是指您不知道帝國的軍事結構,您可是現在製度的當事人……我的意思是,帝國的軍方最近出了點情況,很多叫‘韋迪亞’的貴族都改了名字。”


    軍官一邊說,一邊小心的觀察著何塞騎士臉上的表情,生怕有一句話惹到了他麵前的這位老牌騎士。


    但令他有些慶幸,又有些失望的是。何塞騎士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上的變化,他就好像一塊凝固的大理石一般的,靜靜的看著自己,直到他說完了這句話之後,才頗為沉穩的問道。


    “他們都改了名字?為什麽?”


    “皇帝陛下最新冊封了一位貴族,據說,據說他正是一名受祝福的天使,從薩丁的花園下凡到人間,要為帝國接下來的戰爭取得勝利……而這位貴族所被冊封的稱號,便是‘聖騎士韋迪亞’。據說這樣能為帝國帶來勝利。”


    何塞騎士宛如大理石一般的臉頰在這一刻崩塌了。


    他幾乎要控製不住的笑出來,但好在在最後的時刻,他繃住了臉上的神經,使自己沒有在一個晚輩麵前丟臉。


    “一個名字就能為戰爭帶來勝利?韋迪亞!你到前麵來,這位軍官大人有事情可能要征求你的意見。”


    原本站在門外的韋迪亞聽到了何塞騎士唿喚聲,當即從等候的隔間中抬腿邁了進去。


    卻不想他放方才一進門,便已經成為了眾人眼中的焦點。


    他疑惑的掃視了一下四周,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一番周圍的人,發現他們向他投來的目光中,更多的是一種看熱鬧似的幸災樂禍,而不是真正的好奇。


    而這反倒叫他更疑惑了。


    他有些心虛似的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騎士大人!您叫我是有什麽安排?”


    何塞騎士繼續強忍著笑意,向自己麵前的軍官介紹到:“看吧,這就是我的侍從,韋迪亞準騎士,他的見習身份乃是我的老上級,馬庫斯將軍親手冊封和保舉的,如果不是為了爭取他本人的一件,此刻他應該早就在彩虹騎士團中擔任學徒騎士了。”


    軍官沒有想到,一個簡單的侍從也能有這麽大的能量,幾乎是下意識的便向他伸出了手,口中應酬似的說到:“幸會幸會……”


    何塞騎士望著滿臉疑惑的韋迪亞,繼續說道:“你麵前的這位大人,可能還有事情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他想要拜托我勸你改掉自己的名字,我現在把你交過來,便是為了此事。”


    韋迪亞的臉上更加疑惑了,但軍官卻想起了自己本來的想法,連忙壓低了音量,小聲而又迅速的重複了一便自己方才更何塞騎士講過的那般說辭,並且再最後又補上了一句。


    “這不是我沒有禮貌,兩位大人,之前有不少重名的騎士,還是專門拜托我又改了名字的,那樣不僅僅是增加我們文案的工作,而且從手續上更是要繳納一筆不菲的費用,萬望您要考慮周全。”


    何塞騎士這才用那種幸災樂禍般的神色望了韋迪亞一眼,就好似是在嘲笑他一般。


    “看看你這副狼狽的樣子,就連取個名字都這樣麻煩。”


    韋迪亞則是在心頭同樣湧上了一股極端荒誕的情緒。


    不同於何塞騎士對於一個名字贏得戰爭這種說法的鄙夷,韋迪亞心頭所思考的問題卻是這一個。


    “書記官大人,為什麽我跟這位傳奇伯爵的名字一樣就要改?這其中有什麽必要嗎?”


    這個問題倒是有些扼住了軍官的喉嚨,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該如何迴答這個問題。


    跟皇帝冊封的伯爵一個名字當然並不意味著這就要犯法,相反,還很有可能會因為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尋找些話題,搭上伯爵大人這條線,最不濟也有可能在他的舉薦下分得一塊農莊。


    那為什麽還有這麽多人要改名字呢?


    也許他們是不夠自信,或者是對自己的未來缺乏展望,更或許是他們對“韋迪亞”這個聖人的身份望而卻步,巴不得離它更遠一點。


    這叫這位軍官不得不瞪大了眼睛使勁的打量了一番自己麵前的這位少年。


    這是一個對於軍人來說漂亮的有些過分的男孩。


    如果說何塞騎士的身上有一股英武的魅力,那這個男孩的臉蛋則是能叫最漂亮的女人都心生嫉妒的尤物。


    如果不是何塞騎士特殊的身份,這個男孩本身所具有的被“南征前鋒名將”所親自舉薦的地位,他甚至都要懷疑,何塞騎士任命他為自己侍從的目的之所在了。


    畢竟,在這個瘋狂的年代,也有不少的騎士喜歡漂亮的男孩……


    不過,作為“閱男無數”的軍官,到底沒有僅僅將目光停留在“他是一個漂亮的男孩這一點上,二十有了更多的延伸性觀察。”


    就從剛剛的軍隊禮儀,到這個人走路的儀表姿態上,韋迪亞都給他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是他眼前站著的並非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有絕對成熟思想的男人。


    最終,思慮再三的軍官,在韋迪亞平靜的目光中,在名冊上記載下了這麽一段文字。


    騎士:何塞侍從:韋迪亞·bengel來自瓦盧諾。


    “你說的對,跟那位大人重名,也稱不上什麽大不了的麻煩,沒準那位大人還會對你心生親切之感也說不定。”


    抱著最大的勇氣,軍官大聲的將這句心中的想法了出來。


    這多少是對韋迪亞的一種聲援。


    “騎士大人,您一共帶了多少的軍隊過來?根據您的身份,帝國製度中早有吩咐,您帝國騎士的身份可以率領一支百人左右的部隊,我可以給您一封文件,將您的部隊補齊。”


    軍官的話不由得叫在小廳中等候的一眾騎士們有些羨慕起來。


    同樣是騎士爵位,但不同的騎士卻能享受不同的待遇。


    一個富庶的農莊之中,差不多能出三十個戰士,而在一個貧窮的農莊之中,這個數字差不多要降低到十個。


    這些還在大廳裏麵登記的騎士,多半便是抱著這樣“機會主義”的觀念來的。


    他們在家鄉中所能繼承的不過是一個貧窮的農莊,而他們帶來的侍從的規模也不過被限製在了十個人左右。


    那些領地上足夠富裕的騎士要麽根本不會參加遠征,要麽便已經早早的加入了遠征的隊伍。


    這也就是為什麽說,戰爭也算是窮人的盛宴。


    隻有他們這些半杆子的人,才會遲遲拿不定主意。


    不過,現在帝國收攏散兵的規矩很是嚴格,即使他們帶來的是自己莊園裏的農兵,也多半要被整編到帝國的軍團之中,如此這般,等到戰爭結束之後,這些農夫也夠嗆能找到自己主人,再迴到莊園,多半是被隨便安置在一個地方了事。


    而對於這些騎士們而言,如果不能收攏到足夠多的戰功,或者是戰利品,他們的農莊上就要白白的賠除去十幾個勞動力。


    但有軍權的何塞騎士便不一樣了。他非但能從戰爭中更容易出頭,甚至還能將這些“納入麾下”的士兵帶會到自己的領地建設,單單是這一百個士兵,就是極大的財產了。


    想到自己眼前的騎士將要帶著自己從領地中征募而來的農夫在戰場上建功立業,這些騎士便打心裏生出一股酸溜溜的感覺來。


    就好像他們的老婆當著自己的麵出軌一樣。


    但叫他們真正大跌眼睛的是,當軍官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何塞騎士卻是蠻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鼻子,側身望了望自己身邊的韋迪亞,說到。


    “我看,就不用那麽麻煩了吧,我的領地說不上富裕,就隻帶了這麽一個侍從來,將我們兩個安排在騎兵部隊就行了。”


    軍官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即便如此,根據我們的規定,您依然可以……這跟您率領的軍隊數量無關。”


    “把我的士兵交給更合適的人去指揮,他們能在戰場上發揮更大的用處。我隻是一個老兵,我不缺錢,更不缺榮譽。”


    何塞騎士的話斬釘截鐵,倒是在此刻充滿了老牌騎士團的那種殺伐果決的氣息,簡直是不容質疑一般。


    軍官呆愣愣的坐了好一會,才將象征著軍權的那麵令牌重新又收迴了抽屜裏麵。


    像是這樣的牌子,他本身也沒有什麽多餘的,留著交給自己的長官,或者是送個順水人情交出去,對他來說自然是受益匪淺。


    所有的騎士都被何塞騎士說的那番話折服了。


    他們羞紅了臉站在道的兩旁,為騎士主動閃開一條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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