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此時的斯沃德仍然隻當這些貴族們好似作妖的小醜一般,在用一下奉承話掩飾自己的過失,亦或是在得到些微的功績後便樂的忘乎所以。


    即使是在看過男爵灰頭土臉的樣子之後,依然隻是悶悶的說了一句。


    “是啊,需要我跟您引薦一下皇帝陛下嗎?也許那位騎士的功勞足夠叫皇帝親自接見。”


    這本是一句氣話,但卻沒想到男爵卻是信以為真。


    他先是愣了一愣,繼而臉上露出了一片狂喜的神色。


    “您這是點醒了我哇,就連您也覺得我們薩博騎士的事跡應當廣為傳頌嗎?”


    斯沃德怒極反笑,他不由得質問道


    “那請問這位騎士究竟做出了什麽貢獻?他是以一己之力砍殺了幾十個韋根人不成?”


    男爵一臉正經的搖了搖頭。


    “不,大人,他隻殺了一個人。”


    “那我們有什麽好說的?殺過一個人……之前我們處死過上千名韋根人,難道這些人每個人都應該跟皇帝陛下麵談嗎?”


    “大人,可他殺了一個韋根人的部落首領,並且輕鬆幫助我們驅散了五百名韋根人的包圍。”


    “五百人?可……他們究竟去了多少人,難道我不是隻安排了十三名騎士去……,支援嗎?”


    斯沃德本想說報信,但話到嘴邊卻茫然間意識到了不妥之處,於是便改口稱為支援。


    好在男爵此刻還沉浸在方才的大勝之中,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些細微的變化。


    “斯沃德將軍,您說的一點不錯!我們大普魯斯人隻要十幾個騎兵,就能衝散那些韋根人的隊伍!而那個小夥子第一次衝鋒,便處死了敵人的首領,若非如此,我們決計是要全軍覆沒在那邊的。”


    男爵的這番話才最終引起了斯沃德的重視。


    “不錯,這人是應該值得獎賞!一位騎士,能向五十倍於己方的敵人發起衝鋒,而且還能斬殺敵人的領袖……你知道這意味的著什麽嗎?”


    男爵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


    但在一旁的幾名隨軍修士卻若有所思起來。


    當夜晚上,薩博騎士做了一個美夢。


    他贏得了斯沃德將軍的口頭賞識,並且被冊封為一個地方的男爵,擁有了自己的一座小鎮,和數十名仆人。


    於是,這位好運先生便在一夜之間成為了所有人的英雄。


    各種各樣的版本被編撰出來,反正等到第二天早上,薩博騎士蒙鬆的睜開雙眼時,站在一旁的騎士同伴便迫不及待使得搖醒了他。


    “你還在等什麽呢?你可知道全軍上下所有的騎士,士兵還有皇帝都在等著你呢!”


    “皇帝陛下?”


    薩博一把從昨夜休息的馬車上爬了起來。


    他昨夜休息的及早,以至於他才剛剛會到營帳中稍微吃過點東西,便躺下美美的睡了一覺,至於其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倒是一無所知。


    “你還不知道嗎?你現在已經是全軍上下的英雄了!皇帝陛下早已決議敕封你為伯爵。現在我們還是同伴,可等過一會兒,我就得稱唿你為“大人”了。”


    薩博原本就隻是一個極為普通的莊園主人家的兒子,他最大的夢想,也不夠就是通過參加這次戰爭,能夠想自己的父親那樣,得到一個農莊,甚至更窮一點,破一點也沒有關係,隻要是夠做領主就行。


    隻有在最深沉,最美的美夢裏,他才會想到,自己有沒有更近一步,做個男爵的可能,至於當伯爵這種一步登天的事情,他卻是想也沒有想過的。


    其實這也難怪。


    雖然男爵和伯爵隻一級隻差,很多男爵的勢力甚至有隱隱蓋過伯爵的意思,但兩者之間仍然有著難以逾越的鴻溝。


    無他,隻是因為伯爵屬於帝國內部的“高級貴族”,按例可以出席皇帝召開的“攝政大會”,並且可以在合適的時機擔任地方的行政長官,就比如瓦盧諾的市長,本身就可以領一個“榮譽伯爵”的職位。


    而男爵的話語權則就要小很多了,在帝國中,依然就隻是一個“大一點的地主”而已,就算有再多的領地,再多的農莊和仆人,都改變不了他們在帝國之中的位置。


    但這也同樣是為什麽軍中男爵的數量遠勝過伯爵的原因。


    要知道,伯爵並不能直接附庸男爵,在地方上,男爵和伯爵的話語權彼此相當,數量上也相當接近。但男爵卻沒有伯爵相應的中央權力,因而男爵的家族會更加熱心為皇帝服務,以期望得到至少與地方伯爵真正平等的地位。


    當然,這其中詳細的因由關係,不是一個連書都沒翻過幾頁的傻小子所能理解的,他隻不過是在驚歎自己即將棲身帝國的高等貴族行列。


    而他在參軍前不久,還正在練習騎術和去種地這兩者之間掙紮。


    但部隊當真是改變了他的命運。


    傻小子騰空而起,變成了白天鵝。


    在身邊幾位羨慕夾雜著些許嫉妒的同伴們的幫助下,薩博有些暈乎乎的穿好了衣服,那是昨日與他並肩作戰的伯爵送給他的禮物,不然,他連一副合身的禮服都找不出來。


    那是一件藍白相襯的夾克,原料是用厚實的羊毛和從東方進口的棉花共同編織而成,胸前鑲嵌了一排黃銅扣子,而肩部則是縫紉了幾條金絲作為作為裝飾。


    “你現在看起來棒極了!薩博,你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伯爵,多適合你的衣服。”


    同伴不斷的用手撫摸著薩博肩膀上的金絲,興奮的說到。


    薩博本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成了一副什麽樣子,在參軍之前,他試著穿上了農夫的衣服,而他的兄長則是稱讚他天生就適合侍弄莊稼。


    雖然他隻是個有些耿直的年輕人,但卻也知道,農夫和伯爵總不能合用一張臉做事。


    但他才剛想要找塊鏡子照照的時候,卻早有宮廷人員守在了馬車的門旁,恭恭敬敬的對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這不由得叫薩博的心情再次激蕩了起來。


    要知道,皇宮的衛兵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當的,在過去,阿巴斯奇亞王國的國王會召集自己麾下的部落中挑選武士召開比武大賽,隻有獲得好名次的人才會被詔進王宮中服役。


    而現在的選拔標準則是更加苛刻了。


    隻有曾經當過王宮衛士的人,以及其後代才有成為皇宮衛士的資格。


    換言之,能參加由皇帝親自率領的兩隻衛隊,算的上的帝國派係軍人的最高榮譽。


    而這兩隻軍隊,一隻是向外之招募大貴族後代的彩虹騎士團,而另一隻就是皇宮衛隊。


    他們雖然從某種意義上講隻是一種高級奴隸,在帝國中全靠皇帝的賞賜過活,就連土地都沒有。


    但卻在軍中具有著獨特的崇高地位。


    除去皇帝本人和某些大臣之外,這些皇宮護衛對於他們這些地方貴族,那是連正眼都不會瞧一下的。


    而現在,卻有一位宮廷之人主動邀請他,這對薩博本人來說,必然是一種極為新鮮的體驗。


    望著周圍人對他投來的那些羨慕和崇拜兼而有之的眼神,薩博將方才心中的疑惑暫且先放了一放,便按照宮廷衛士的要求沿途一路朝著皇帝的馬車走了過去。


    看著那些熟悉而又顯得有些陌生的老朋友,特別是昨日並肩作戰的幾個騎士,薩博本想上前打個招唿,但卻被皇宮的衛士所攔住了。


    他雖然臉上帶著恭敬,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副敷衍和嫌棄兼而有之的神色。


    “大人,皇帝陛下在等您呢,還是不要在路上和一些無謂的小人物耽誤時間的好。”


    薩博有些無奈的望向自己的老友,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同情,卻沒想到他昨日還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歡慶勝利的戰友們,如今看待他的眼神中,不再是那種看向自己兄弟的親密,而轉化成為了幾分畏懼和怨恨。


    就好像是他們曾經一起站在路邊,看那些耀武揚威的大人物們一般。


    他的額頭上有些莫名的冒起一層汗來。


    皇帝的營帳附近總是軍中最熱鬧的地方,即使是在隨時都有可能麵對戰爭,皇帝的身旁依舊是一副載歌載舞的景象。


    有表演雜技的小醜,有絡繹不絕的商人,更有來來往往的軍需官、傳教士,即使說這裏是一副城中的集市也不為過。


    而今日的營帳附近卻更加熱鬧非凡。


    薩博望向那輛象征著皇帝高貴身份的深藍色馬車,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


    盡管帝國境內的伯爵數量早已多如牛毛,但皇帝親自冊封伯爵的儀式過程卻是絲毫未減,甚至看上去還要更加繁瑣幾番。


    一位頭戴黃金冠冕的少年站在由幾輛馬車拚湊成的台子上,似乎正和周圍的幾個工匠聊到興起,而站在一旁的宮廷畫師卻也沒有閑著,連忙沾著顏料在一張絹布上忙碌著,像是從半夜一直忙到了現在。


    薩博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一下,畫中的主人公正是自己麵前的皇帝,之不過要長相要顯得更加成熟,而畫麵中的內容,也正是皇帝在和隨軍的工匠聊天。


    畫麵中的皇帝披著重甲,腰間攜著寶劍,卻絲毫顯不出疲憊的神色,而他和工匠們交談的樣子,便正是增添了幾分親民的色彩。


    見薩博從遠處走來,佩利斯的心情明顯顯得更加高漲了幾分,他瞥了一眼畫師的進展,眼見的畫布的內容已經塗抹的差不多了之後,便及其不耐似的趕走了兩名工匠,然後揮了揮手,喊了薩博過去。


    “你昨日當真是孤身一人衝到了韋根部落的人群之中?”


    薩博抬頭望了望比自己小上那麽幾歲的皇帝,心中一時失神,竟然想起自己家中的幼弟來,直到身旁的衛兵悄悄的從後麵用劍柄戳了薩博一下,他才反應過來,有些磕磕巴巴的迴答道


    “啊……是啊,陛下。昨日……我,臣當真是如此做過。”


    看著薩博這副木楞楞的樣子,佩利斯隻是又瞧過他一眼之後,便徹底失去了跟他繼續聊下去的興致,轉而問站在一旁的畫師道:


    “魯爾先生,你可備好了朕賜予勇士的禮物?”


    站在一旁的畫師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新畫好的作品,轉而取出了另一幅畫作來。


    薩博瞧了一眼。


    不錯,這倒是個騎士,頭上還帶著厚實的盔甲,身上披著挺精致的鏈甲。他的周圍還滿是倒下的和正在逃跑的士兵,隻是看這些士兵的穿著,叫他覺的著不是韋根人,倒像是大普魯斯人一般。


    畫家魯爾看薩博瞧的出神,於是便開口解釋道


    “您瞧,這是我為您量身定做的。《騎士團兄弟在北海沼澤》,您喜歡嗎?”


    薩博本想就自己的看法好好的跟這位畫師聊一聊,但卻沒想到皇帝竟在此時又插進話來。


    “不錯不錯,這倒是配得上一個勇士,瞧瞧他的盔甲是多麽考究,而手中的寶劍又多麽銳利。啊,魯爾先生,等您有空了,一定要為我創造出一副於此相似的場景來。”


    隨後,佩利斯又將腦袋轉迴道薩博這邊。


    “太可惜了,如果再過幾年,沒準我們就能並肩作戰了,薩博。你很勇敢。薩博。”


    “我為你組織了一場盛大的典禮,而你將從你領主的封臣成為我的封臣,而你也將被迫失去你父親留給你的莊園的所有繼承權力,並且必須對我宣誓,永遠維護我的位置,為我的榮譽而戰,你可願意?”


    薩博望著小皇帝的眼睛,微微的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他如果在看不出什麽端倪來,便是十足的傻子了。


    果然,望著他那順從的神色,皇帝和周圍的幾個近臣們的臉上更露出了幾分得意的神情來。


    隻是沒有人注意道薩博眉宇之間的那一抹失落的神色。


    當然,即使注意到了,也自然不會將它當成一迴事。


    帝國的封臣,除去那幾個真正權柄的大家族能左右朝政之外,其餘的大家不過就是一幫陪著皇帝演戲的,什麽事情當然要優先考慮皇帝的意思來,至於你的“個人意願”。


    對不起,那有什麽個人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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