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獵人當然不會白白上前送死。


    斯沃德僅僅將這條戰術執行了半天的時間,便將這些韋根人伸出來的手全部刺得縮了迴去。


    參與了這次行動們的貴族都很高興,他們認為,是斯沃德的知人善任給了他們發揮自身勇武的機會,進而才有了今日的這場化解敵人攻勢的勝利。


    而斯沃德的臉上卻見不到什麽喜色。


    其實,他迫切的想要將分出去的兵權撤迴來。


    這些貴族們看上去勇武,對於敢來襲擾的韋根人戰士都追出去相當的距離,可這卻大大的拖延了大軍行進的速度。


    可以說,在他放出這些分隊的一上午的時間,帝國的主力部隊才堪堪前進了不到平日裏三分之一的距離。


    原本能走三十裏的路程,現在變成了十裏。


    雖然現在的帝國軍方還尚未產生“戰略”的概念,但已經有一些大局觀念比較強的指揮官意識到了情況不容樂觀。


    但這些派出去的士兵,為了方便管理起見,派出去的全是這些貴族的私人武裝,隻怕是覆水難收。


    於是斯沃德隻得勤勉他們幾句,並且委婉的表達了自己想要加快行軍速度的想法。


    “諸君戰果喜人,隻野蠻人不堪一擊,吾人戮力同心,早得凱旋之期!”


    但也許他說的實在是太過於委婉,以至於這些貴族們完全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如果說上半日的時候,這些貴族會在遭到韋根人的襲擊之後,主動的進行追擊,那麽在下半日,他們就開始學會主動尋找自己的目標了。


    他們的行軍速度忽快忽慢,除去盡量沿著斯沃德騎士為他們安排的行進路線前進之外,他們還經常性的“另辟奇徑”,甚至在幾個人百人隊之間,還經常存在“相互配合”“聯手殲敵”的報告從前線傳迴到斯沃德的耳畔。


    “真是一群勇敢的人,您不這麽認為嗎?”


    隨軍的官員隨口便稱讚一番,他同樣也認為,這是斯沃德本人戰術規劃中的一部分。


    而斯沃德則鐵青著臉派出了一支十幾人的騎士部隊。


    “那兩個混蛋……”


    不知道怎麽的,在派出信使的時候,斯沃德有些莫名的想起了他曾經派出去的帕魯德騎士。


    “那個可憐人。本事是有的,就是運氣不太好,竟被那個暴君砍下來腦袋。”


    但無論如何,在這種緊要關頭,迴憶起一個死人絕非什麽好事。


    斯沃德一念至此,竟把它預想成了某種預知的警告,隨即又改變了自己的戰術,派往前線的騎士換做了幾個北海王國的貴族。


    死他們的人總比死我的人好。


    而那些應戰的北海騎士,正都是一幫野心勃勃的青年人。


    為了鼓舞士氣,斯沃德刻意的在發布命令時奮力將自己的臉上的青色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期許的神色。


    “根據前沿的士兵們剛剛傳過來的消息。我們的波拉斯男爵和克拉伯爵的隊伍已經非常顯然的陷入了一個不利的位置。距離他們最近的步兵隊伍要想靠近他們都要走上五裏以上的路程。”


    “小夥子們,你們都接受過基本的軍事教育,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我要你們趕過去,下達我的命令,盡你們最大的努力,去把我們的兄弟從危險的深淵中帶出來,聽懂了嗎?”


    他不僅僅做出了這樣的口頭上的一番努力,甚至還著重的拍了拍其中一位騎士的肩膀。


    目送走這十幾名騎士之後,農諾將軍終於忍不住的從周圍走了迴來,而斯沃德將軍的臉上也再次泛起了一種鐵青色。


    “你就是這麽教導部下的?我可不記得你有這般好的脾氣。”


    “他們並非你我的封臣,甚至都不算是部下,我還能怎麽辦?因為這點小事兒鬧到陛下那邊?”


    斯沃德倒是對這種事情看的很開,甚至都學會了自己安慰自己。


    如果是半年前的那位在帝都殺伐果決的騎士團團長,看到如今的他,肯定無論如何都不會參與教士們的陰謀。


    更加不會選擇支持北伐戰爭。


    當然,這隻是這些將軍們能交流的想法。


    而對於那些騎士而言,統帥三軍的領袖剛剛對他們的工作表示了賞識,更況且斯沃德將軍本人就是騎士團的團長,全國騎士的表率,更是主導占領林邊地沼澤的總指揮。


    被一個有如此多光環的人鼓勵過後的士兵是非常恐怖的。


    他們很有可能會做出一些超出常理的舉動,以表明他們心中的過度興奮。


    比如比斯沃德要求的時間更早的抵達指定的位置。


    再比如,在目睹數量遠超過超過他們十倍以上的韋根人戰士後,直接向他們發起衝鋒。


    “看吧!斯沃德大人選擇我們在這個時候來支援伯爵大人和男爵,必然就是預料到了這一幕!而我們正是唯一能在這個時間趕來支援的人。”


    “我的兄弟們!為了帝國,為了薩丁!為了我們的元帥!”


    這些北地的青年貴族。


    當他們發起衝鋒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想起來,自己為了趕路,此刻並沒有佩戴重甲,而他們的身後也更沒有那些仆從軍隊,會舍生入死的保衛他們的安全。


    無論如何,後世有軍事家稱他們為“信仰的勝利”。


    北海同盟的韋根戰士隻知道在霍普沼澤的同胞曾經在大普魯斯人的手下吃過大虧,好像還是騎兵惹的禍,但是並沒有真正的跟他有過較量。


    更況且,參與這次伏擊計劃的韋根酋長,正是在林邊沼澤中率領部眾來投奔北海同盟的“獨臂者薩博”。


    他不像是愛德華一樣,有過萬的部落人口為他作後盾,沒有說走就走說來就來的本事,入了別人的帳下,隻能聽別人指揮。


    除去從部落中帶來的幾十個親兵,和那三名從海城堡溜出來的侍從之外,他再沒有別的東西可做依仗了。


    而參與小範圍的伏擊,正是他翻身在部落聯盟中取得話語權的最佳時機。


    因此,當身後傳來馬蹄聲時,薩博本是有注意到他們的。


    但他卻沒有下令停止攻擊那被包圍的二百餘名大普魯斯戰士,隻是在他臨時率領的幾百人“大軍”中分出來了幾十個人,來阻擋騎士的衝鋒。


    為了克服所謂的“恐懼騎兵”綜合征,薩博親自領了這隻抵禦騎兵的隊伍。


    他本也沒有想過非要以身試險,但奈何他所布置的那些人手卻是連一個能派上用場的都不見。


    在薩博看來,不過是如同幾隻高大野獸一般的騎兵,竟然直接撕開了兩層衛兵組成的強大盾牆,直接就莽到了自己臉上來呢。


    他在慌亂中舉起了手中的鐵矛:那是他來到北海盟會之後所分得的武器,他自己珍視為神兵。


    但他對手的武器顯然比他的更好。


    一位年輕到有些讓人無法相信他也是戰士的騎士端起了自己的騎槍。


    騎士原本還有些不熟悉這種武器,但不知道為什麽,斯沃德騎士在他肩膀上拍過一下之後,他的騎槍水平好像便在那一刻醍醐灌頂了一般。


    刺出去!


    在接近薩博的那一刻,一個聲音霎時間在騎士的心頭響了起來。


    盡管他的馬下已經有不少韋根戰士將他圍了起來,但年輕的騎士仍然義無反顧的將手中的騎槍朝著薩博的方向送了出去。


    幾乎是在同一個瞬間,薩博也舉起了自己可憐的鐵矛,他想要像獵殺鹿一樣的獵殺自己麵前的這個騎士,為鼓勵自己,他將騎士伸出來的騎槍想象成一根畸形的鹿角。


    但卻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刻,這“鹿角”還能再長出來一段。


    而這段距離正要了他的命。


    他手中的矛完全沒能起到絲毫的阻撓作用,騎槍甚至沒有擋開長矛的過程,而是直接擊碎了它,以及這兵器身後的主人。


    真正的名將從來不會創造奇跡,因為他們永遠不會將自己處於如此尷尬的位置(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倘若斯沃德今日派出的是一隊騎士團的兄弟,他們自當會審時度勢,不做輕易的軍事冒險。


    十幾人的衝鋒完全撕碎不了韋根人厚實的戰陣,即使是前後夾擊也改變不了雙方所處的不同處境。


    兩百名步兵的命不值得一幫真正的勳貴子弟舍命相搏,而擊潰數百名韋根人的軍工他們更加沒有放在眼裏。


    奈何斯沃德臨時起意,放出來了一群毛頭小子。


    步兵的陣營雖然因為看到援軍而士氣大振,但他們的指揮者要以及用大半天的奔波將他們的體力消耗幹淨。


    此刻他們不僅僅是精神上達到了極限,就連體力也是一樣的。


    但正在此時,奇跡發生了。


    眼前方才還活蹦亂跳的韋根人戰士,好似突然叫人握住了命根子一般,一個個的停止了進攻的步伐,反而一個勁的朝著身後望去,就好像是在看什麽現在少看一眼就再也望不到的新鮮事一樣。


    韋根人崩潰了。


    這些前排的戰士們,有的看清楚了剛才所發生的那一幕,當即丟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頭也不會的飛奔了出去。


    而更多的士兵則是被裹挾著逃生。


    他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跟著別人走,卻總是沒錯的。


    整個韋根人的隊伍亂作了一大團。


    而後,一個年輕,且忍不住激動的聲音大聲喊叫起來。


    “酋寇以死,就地投降,饒爾等一命!”


    幾個貴族朝著聲音的源頭望去。


    那是一個年輕的騎士,胯下的戰馬和身上都被紮著韋根人的投槍,鐵矛,但他的騎槍上卻掛著一顆還戴著牛角帽的腦袋。


    而韋根人潰散的源頭,也正是從那邊開始。


    雖然他們還有幾個將軍在努力的維持秩序,但最先逃跑的卻是薩博酋長的幾名親兵(也就是那幾個從北海王宮中逃出來的幾個大普魯斯侍衛),他們不禁做足了榜樣,甚至還失聲大喊了出來。


    “首領死了!我們要輸了!大夥快逃命啊!!!”


    他們是這般努力的拖著軍隊的後腿,以至於三個將軍一連砍了好幾個逃兵,都不能攔住這些兵逃生去的腳步。


    更多的士兵不是死於騎士的槍下,而是死於自己同伴的踐踏之中。


    這算得上是帝國和北海聯盟之間的第一戰。


    後來,帝國通過種種渠道了解到了這個地方的名字,為普澤島。


    普澤島,會秋冬之時,天大寒,遂與周之凝結一片,而春夏之時,冰雪消融,儼然一湖心島。


    韋根人知其重騎兵恐難渡河,故設伏兵於此。


    有敵酋名曰薩博,原韋根部落一平民也,得幸遇戰而提為首。


    有一騎名曰吉本,蓋莊戶人之子也。時年十七歲,會受北伐之領袖斯沃德之命馳援散兵。餘人恐敵人數眾多,不敢前,唯吉本立於眾人之先,高聲疾唿之:


    “帝國養騎二十年,陷陣死義,在於今日,諸君唯隨吾衝陣而,薩丁在上,國事為重,身為輕!”


    遂杠鼎而前,直取敵酋之首級,問賊寇與陣前。餘寇懼其勇猛,戰戰兢兢,皆不敢前,乃引之而去。


    待到傍晚時分,騎士和克拉伯爵率領著殘餘的部隊方才“凱旋”而歸。


    他們將戰場上的勇士團團圍住。


    在韋根人撤軍後不久,這名英雄的戰馬便不幸因失血過多而死,同時,吉本騎士也已經遍體鱗傷,總不好叫他走著迴來。


    因此,一名與之同去的騎士讓出了自己的戰馬,而步兵的領袖,克拉伯爵則親自為其簽了戰馬。


    他們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麵孔,唯有斯沃德騎士卻又氣的有些臉色發黑,一時之間險些背過氣去。


    大軍行營,隻為在下午的時候為了接應這隻一去不返的騎兵,又延誤了將近半日的裏程。


    “將軍,我太遺憾您沒有親見到那一幕了,這不僅僅是我們軍事上的偉大勝利,更是我們意誌上的偉大勝利!”


    說話的人是波斯拉男爵,在先前的會戰中,他身披重甲,倒也承擔了不少敵人的注意,假以時日也必當能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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