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論起賭性來,這些修士其實不亞於任何人,盡管神叫他們本分,但他們目前反而是帝國中最不安分的一群人。畢竟,隻有製定規則的那批人,規則才顯得對他們來說無關緊要。


    這也是必不可免的,隻要能成為修士,他們必然就要學習很多知識,進而影響他們的智力水平和智商,這個數值肯定要站在帝國中的上層,但他們現在顯然還沒有換取自己能力應有的地位。


    大廳中,修士們紛紛舉起了自己的手。


    一位年老的大主教深深的看了哥德一眼,最後有些不甘心的說道:“那就幹這個吧,驗證你神眷的時候到了。”


    看著一眾教士吞咽口水的樣子,哥德最終露出了一絲放鬆似的微笑,他望了望台下的眾人,口中有些得意的說道:“神愛世人,但唯獨更愛我。”


    說罷這句頗有些沒頭沒尾的祈禱詞後,他也便徑直離開了會場,幾位壯漢搬運著那些剛繳納上的財富緊緊的跟隨在他的身後,好像剛才發生過的一切,也不過就是再走個過場。


    修士們魚貫的會場離開,他們會在這個指定的教堂開幾次內部的會議,但每當會議結束之時,諸位主教、傳教士們仍需馬不停蹄的趕迴自己所管轄的區域,並且將會議的內容進行傳達。


    因此,開會並不是一個清閑的工作,每每當散會之後,阿巴斯奇亞的大街小巷上總會出現一番奇特的景象。在帝國內部,有法律規定,修士不許在城內的街道上騎馬,或是乘坐馬車,因此那些身著長袍的修士們便隻好成群結隊的在街頭一路小跑。


    每當市民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總是會停下來,然後等那些修士們跑完了之後,再各做個的事情。


    即使有什麽沒見過的外鄉人像他們詢問此事的由來,他們也多半不會生氣,隻是會樂嗬嗬的說上一句。


    “哎,看看他們。這就是薩丁陛下的選民吧,真是勤勞的一群人。薩丁及時是不祝福他們,又能祝福誰呢?”


    但當今天的教士出來的時候,他們沒有立刻就迴到各自的崗位上,而是集體的站在修道院的門口,講自己的目光越過熙攘的街道、亂糟糟的民房甚至他們眼前的第一雄城,阿巴斯奇亞。


    如果有人能在此刻看到他們瞳孔中閃爍的影子,你就會發現,那是宮殿山的輪廓。


    無論如何,教會距離皇宮並不算得上太遠,而修士們掌握的財富也遠遠不止他們自己說的這麽少,幾位大主教夥同十幾個主教,簡單的湊了一下,就將最後的五萬金幣籌了出來。


    這並不奇怪,雖然修士們之前沒有什麽大的收入,但卻也絕對沒有什麽他們口中的“大筆慈善事務開銷”,更何況修士們本身生活並不很花錢,就算一年隻能收到幾千金幣,十幾年的儲備下來,也遠遠不止五萬金幣這麽多,況且,這還是刨去了那些修士們個人收入的結果。


    要知道,僅馬耳他公爵大人一年對幾位大主教的贈予,就不會低於一千枚金幣,更不要說,帝國境內遠遠不隻有他一位公爵了,單單是想要討好他的伯爵們,每年都能為這些修士們個人提供一大筆收入。


    如果單論這些流水很可能跟富有的帝國商人相比還有差距,可那也架不住他們做沒本錢的買賣。很多時候,修士們還會兼職做民事法官,而這些兼職在通常情況下都不會是免費的,而收費的標準跟案件的緊要程度呈現出正相關,而真正能斷案的標準並非事情的本身,而是要對比兩者之間的虔誠。


    向別人兜售信仰。這種奇特的想法真不知道是誰發明的,通過滿足人的精神需求來換取一定的財富倒還稱得上是公平的交易,但一邊往別人的腦子裏麵灌輸自己的想法,另一邊還要把他們的錢袋子掏空,不知道這稱不稱得上是一種道德。


    但無論如何,這些修士們最終還是將這些積攢得來的財富送往了皇宮,在一輛載貨的車上,由帝國財政部門的官員和一位修士的代表一同送往皇宮。


    當然,他們兩個就是走個過場,真正為皇室服務的書記官和騎士團中的騎士早已經將馬車檢查過好幾遍,如果他們敢在這個關節上做什麽手腳,那麽,等待他們的,可能就不是皇帝陛下的仁慈了。


    在這批金幣送進宮門之前,隻有寥寥數人知曉,這位大普魯斯的新君可能會那他做些什麽。


    而當它們被騎士們搬進內庫之時,整個帝國的人都知曉了皇帝陛下的計劃。


    宮殿山下,剛剛將金幣送往宮廷的哥德主教和彩虹騎士團大團長斯沃德肩並肩似的走到了一起。


    “計劃執行的如何了,大團長?”


    “那自然是一切順利了,我可以這麽告訴你,我、還有我們的皇帝陛下,在你送來這筆錢之前,早就已經有了完整的想法,我和騎士團的兄弟們就隻是在等你這批錢而已。”


    “真的就這麽順利嗎,就沒什麽人阻攔你?”


    斯沃德聽到哥德主教的有些憂慮的提問之後,沒有認真的迴答,隻當時聽到了一句好笑的笑話。


    “誰會想要攔著咱們的皇帝陛下?就憑那些貴族嗎?他們巴不得找個機會能擴張自己的領地呢。更況且,你要知道你是在跟誰聊這個問題,主教閣下。我,斯沃德·馬耳他公爵之長子,先帝的禦用之人,皇家騎士團團長,帝國皇帝的第一保護人,誰有會攔著一個帝國軍事顧問盡忠職守呢?”


    “那咱們的皇帝陛下?”


    “這你就是更多慮了。並不是每一個阿巴斯奇亞家族的人都有那份天縱之才的。如果沒有當年的第一任宮相,即使諾丁陛下也……”


    在講到這裏的時候,即使是不用哥德提醒,斯沃德的也發覺到了,大概是因為自己之前的機會實行的過於順利,而他的野心也隨之有些膨脹的過大了,導致他說了一些他不該說的話。


    即使他們是親密的盟友,但同時更還是帝國的子民。如果說沒有前麵兩任大帝的努力,也許他們兩人一個還在王國的那個地方跟人當奴隸,一個還在想方設法的繼承自己父親酋長的位置,哪來的今日的富貴呢。


    無論他們兩個再野心勃勃,這種過河砸橋的事情,他們還是有些做不出來的。


    不能詆毀先帝,但稍稍諷刺一下當今小皇帝的事情,他們還是敢做的。


    大概是為了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斯沃德稍稍牽扯了一下自己的麵皮,故作玩笑似的說道


    “一個喜歡的打獵的皇帝。你覺得說服一個這樣的人去遠征,那會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嗎?”


    哥德主教是一個務實的人,他當然不會抓著自己盟友的小辮子不放,就是抓,至少也得等他們教會的大業完成之後再說。


    “那我們何時出征萊茵呢?我可是連主教的人選都草擬了好幾個了。”


    “萊茵?不不不……不是萊茵,也不能是萊茵,當然不會是……”


    斯沃德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樣,隻是這一次,他更多的不是尷尬,而是一種莫名的得意和狡詰。


    “帝國的貴族們不會同意你的計劃的,主教大人,在事實上,沒有人會同意這個計劃,雖然普魯斯和帝國的合約在上一位陛下咽氣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但……這可是一場內戰,我們帝國目前在政治和經濟上都占有優勢,誰會在乎一個被圍困起來的國家?我不在乎,我父親也不會在乎,好吧,也許我們的皇帝陛下在乎,這畢竟是他們阿巴斯奇亞和普魯斯之間的過節,他應該會想要找個機會解決掉他們……”


    “但是現在不行,絕對不能是現在,帝國不能射第一箭,一次也不行。否則貴族們不絕對會支持的。沒有貴族的支持,我們的小皇帝就絕不是普魯斯家族的對手。我可聽說了,那位當年跟蓋斯亞特較量的陛下,現在可還健在呢……”


    隨著斯沃德滔滔不絕的話語,哥德主教的臉色開始一分分的變得蒼白起來,好像身上被抽幹了一些力氣一般。但他到底是個聰明人,即使他知道,自己被別人算計了,被別人當槍使,也能很輕鬆的就承認自己的命運,而不是像一些愚蠢的失敗者那樣大喊大叫,或者是一振不起。


    誰都不會一直贏,但要記得別服輸才是對的。


    “那麽,帝國的目標在哪呢?”


    哥德主教在幾個唿吸之間便放平了自己的心態,用一種相當平緩的口氣問道,眼下雖然達不到自己的最優目標,但隻要帝國是有戰事發生,這錢就沒算白花,他一樣就可以從中牟利。


    其實,帝國的戰爭目標既然不在普魯斯,那就已經很明顯了。斯沃德挑了挑眉毛,吐出了原本就已經唿之欲出的那兩個字。


    “北地。”


    盡管是做足了心理準備,但哥德還是深深的吸了幾口涼氣。他自幼生長在南方,隻是隱約的聽過北地有些野蠻人的傳說,倒不是害怕大普魯斯的騎士對付不了那些活在沼澤裏麵的部落,在事實上,這個年代的大普魯斯人剛剛擊敗了自己的百年仇敵,可以說,帝國的境內其實是有種向上的氣息的,那就是,帝國的騎士天下無敵。


    這也是那些階級都在背地裏支持戰爭的原因,他們相信帝國是不可戰勝的,隻要帝國隨便跟別的一個種族開戰,他們就能輕易的取得勝利,進而獲得當地的一切——不管是他們想要什麽。


    與其說是擔心當地人,倒不如說是在擔心當地的氣候。


    “那可是個挺遠的地方。”


    哥德修士撓了撓自己兜帽下被割成兩列的頭發,有些擔憂的問道:“帝國已經做好了又一次遠征的準備嗎?這次的距離可能同樣不亞於十幾年前的那次……”


    斯沃德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種狂熱的神色,他轉過頭,死死的盯住哥德修士,然後說道


    “這就是我們騎士團想要的,一次遠征,騎士的刀劍槍械刨開異族人的胸膛,我們掠奪他們的土地,奴役他們的人民,在新近征服的地方再開辟一片嶄新的農莊。”


    哥德很想反駁他,但到底還是沒能開口,這其實是一種符合薩丁教教義的行為,而且也稱得上是符合修道會的利益,畢竟,新開辟的帝國直屬領地,肯定也是需要教士去傳教的,等到那時候,他們又能開辟一大片的牧區來……


    “如果你真的這樣想,那麽薩丁大概會願意保佑您在戰場上百戰百勝吧,團長大人。”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們的聖戰不符合你們教會的利益嗎?雖然我承認,我沒能做到一開始的承諾,但我也不覺得這樣也算是出賣。”


    斯沃德微微的皺起了眉頭,對於修士的一番言論,他稱不上有多麽的、滿意。


    “不不不,大人。我隻是說,神愛世人,但……神意同樣無法揣測。我願您能大勝歸來,靈魂榮登花園小徑,可,我們並不能知道神的旨意。”


    “神的旨意。主教,你真的相信,我們所過的一切生活,都是神,那位薩丁大人安排好的嗎?”


    這根本就是一個沒辦法迴答的問題,雖然不知道別的修士內心深處到底是怎麽考錄過這個東西,但哥德主教隻相信自己的努力,但,正如同斯沃德必須信任自己手中的利劍一般,作為一個修士,他隻能信仰薩丁。因為如果不是這樣,他便一無所有。


    “我相信神的旨意,就跟您相信手中的劍一般,騎士大人,希望這樣能讓您感受到慰藉和誠意。”


    斯沃德似乎是未能想到哥德修士能給出這麽一個答複,先是做出了一個微微吃驚的表情,進而稍稍整肅了自己的麵容,做出了一個尊敬的表情。


    “大人,您雖然年輕還輕,但我覺得,您確實是世間最接近薩丁之人,至少您對教義的理解,要比我那個半吊子父親來的更深刻。”


    哥德修士和斯沃德有些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在那一刻,他們才是彼此的知己,不是朋友,更談不上對手,但卻能夠彼此理解,倒也真稱得上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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