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注定是個將要被銘記的好日子。


    在經曆過一番等待之後,帝國的信使大人唐納德·特和何塞騎士終於來到了會場。


    “現在人齊了,我們來重新講一遍接下來要宣布的事情。”這次開口的是何塞騎士,他的嗓音雖然稱不上嘹亮,但卻有一種獨特的壓迫感,很快的就將台下紛紛擾擾的氛圍一掃而空。


    “現在站在我身前的這兩位大人,將要有個極大的喜訊通知我們,在他開口之前,我不妨透漏一下,他們來自南方的帝都,代表皇帝而來。”


    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矜持的笑臉,不得不說,作為帝國的信使,他還是有點本事的,至少這幅臉皮的厚度就不是常人能及。


    台下聚攏而來的已經不隻有移民了,還有一些自發的過來圍觀的市民,他們將此地堵得水泄不通,市民們穿著得體的衣服,看著那個站在台上穿著花花綠綠的胖子,他們這才知道,那個天天在蜂蜜酒館宣泄自己精力的家夥,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而是一個頗有地位的貴族,看樣子還是個大官員,他們嘖嘖稱奇,感歎這人生無常。


    他清了清嗓子,照著信封深情的朗聲誦讀起來:


    “derkaiserlie?nichtzu,dassderortalsfreierstadtstaatimgegenzugfurdiehartearbeitdesvolkeshierexistierte。(出於對你們辛勤工作的獎賞,偉大的皇帝陛下將不允許這座城市有作為自由的城邦而存在。)”


    講到這裏,特原本以為台下可能會有歡唿的聲音,但台下卻沒什麽動靜,大家都安靜的像塊石頭。就連站在台上的漢姆斯都一臉疑惑的看著他,都帶著幾分異樣的眼神去看著他。


    隻有尤邦和何塞騎士將笑容寫在了臉上。


    “derknuttenkaiser。(諾丁皇帝“點頭國王”)”


    信使的話變得軟塌塌的,剛才的底氣一掃而空,臉上露出了十足的尷尬,他本來是下足了功課的,但在臨開口的時候卻忘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帝國這麽大,難免會遇到詞不達意的時候,如果不及時糾正這些東西,那就矯詔了。


    市民們沒有追究,隻要能聽明白,這胖子說什麽他們其實也沒那麽在乎。


    “請問什麽是自由市,這對瓦盧諾又有什麽好處呢?”


    一位市民提出了自己心裏的疑惑。


    尤邦像是早就準備好了答案,他隨即開口說道


    “自由市的好處有很多,其中有一點估計你們可能會比較感興趣。你們可以自己選市長來管理這座城市,包括瓦盧諾附近的村莊,和城市附近100裏的土地的主人,都是隻屬於在這座城市生活的市民,而不會再安插任何封臣,作為交換,你們隻需要每年出一筆稅就可以了。換句話說,所有的市民都將會得到被帝國承認的自由,隻要你們願意,即使是一個逃跑奴隸,在這做城市裏也可以收到帝國的保護,就像是帝國尊重那些貴族一樣。”


    民眾們對於尤邦說的話多少有些懵懂,但對於自由、和保護這樣的字眼還是很感興趣。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紅著臉問道


    “那我們以後還需要給原來的老爺們服役嗎?”


    “如果你會生活在這個城市裏,那麽我很高興的告訴你,不必了。”


    “不用了?”男人的眼睛中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彩,他有些激動的繼續問道“那我也可以擁有自己的土地和房子嗎?”


    男人的話中難以掩飾其內心的激動,周圍的平民們帶著期許的目光等待著答案。


    在原先的部落階段,雖然也是等級分明,部落裏的東西都作為公產存在,但隨著分封製度的推廣,私產的概念被普及了。


    在欠收的時候,大家一起度過難關,但在豐收的時候,原來的領主就會跑過來收取土地上的一切,隻留下一點點口糧給他們度日。長此以往,農夫的心裏難免會有個梗。但在現在的情況來看,國內的大多數地方皆是如此,大部分人過的都是居無定產的日子。


    特別是在人身依附關係及其強烈的北地,擅自脫離領主的農場,先且不說自己的鄰居是一個以劫掠為主業的民族,單單是一個冬天,就不是一個農夫能自己熬過去的。


    也就是因為這樣,在瓦盧諾擊敗了韋根人之後,這個居民點才能以這麽快的速度聚攏起這麽多移民來,如果是在南方,外敵的威脅比較少,而且城鎮廣布,絕對不會因為一場小型戰爭的勝利就能快速的聚攏民眾。


    在聽說皇帝的訊息的時候,很多人的第一反應其實並不隻是單純高興,而是一種夾雜著恐懼的興奮:莫非自己大老遠跑過來,頭上還要再安排一個領主老爺?


    尤邦沒有再做多餘的解釋,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站在一旁的唐納德·特的臉上早已經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他才隻是剛剛講了一個開頭,接下來還有很長一段說辭,語言華麗,用詞優美,代表了皇帝對北地群眾的一番勸勉,為了能講好這一段,他已經耗費了很長時間去練習自己的嗓子,他有信心能把他們所有人感動的聲淚俱下。


    廣場上響起一陣劇烈的歡唿聲,有些人是為了自己的自由,有些人是為了家鄉的建設,隻有樹人們如故。


    北地本土來的移民們的眼睛裏噙著淚水。如果不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沒人願意背井離鄉。能在北地討生活的人,神經多半都顯得有些粗狂,在一場場接過一場的暴風雪中,所有的修飾都已經被抹去了,剩下的隻有些最本質的東西。


    “請替我們感謝陛下的仁慈,大人!”


    一位長者敲了敲手中的手杖,盡自己最大的聲音朝著信使說道。柯南偷偷的觀察了他的表情,這遠遠比頒發給他勳章的時候還要顯得激動。


    “從今以後,瓦盧諾的位置,會直接標注在帝國的官方地圖上。”尤邦掛著一張笑臉,將一封信封信遞給了喬伊斯。


    “這是首相的親筆信。”尤邦看著麵帶疑惑的喬伊斯,小聲的補充道。


    喬伊斯對信封瞬間變得有幾分嚴肅起來,論起得人心來,在一些老人的心中,田森陛下才是一麵有名聲的金字招牌。他營造的形象符合了大部分人對一個國王的期待,但這個國王卻背叛自己的民眾去了南方。


    信封上的字強勁有力,一氣嗬成,絲毫看不出有什麽蒼老的跡象。這叫喬伊斯一眼就想起了那個坐在北海王座上的男人,他的蜜酒廳裏總是燃著暖烘烘的篝火,隔著三裏就能聞到蜜汁烤肉的香味。


    那是一個時代的年輕人所最向往的地方。那時候的北地人還沒有皇帝,隻有一位英明的君主,這名君主雖然沒有打敗韋根人,但他卻有勇氣將自己的王座放在極北之地,那是距離韋根人那些大部落最近的位置。


    有一個落魄的阿巴斯奇亞畫師隨著開拓隊來到了這個鎮上,他也是少有的還保持了清醒的“樹人”,即使是長達兩個月的木材工作亦不能將這個男人的心折斷,他當即將這幅場麵深深的記在了心裏,在完成這部創作之後,他成為了帝國和北疆的代言人。


    這幅畫有個名字《替我們感謝陛下的仁慈》。在百數年之後,由瓦盧諾的市政購買了下來,最終售價三十萬帝國金幣,即使是在百年後,這依然是一個小城市數年的流水。


    但這對於一個城市的重要記憶來說,依然算不上什麽。


    唐納德·特一個人在台上手舞足蹈,他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他將每一句話都講的無比真摯,仿佛他才是發號施令的皇帝。


    柯南站在台上距離這個男人不過三四米的位置,反正他的耳朵裏麵幾乎充斥了台下民眾的歡唿聲,至於別的,倒是什麽都聽不到。


    “也許站在台下反而聽的清楚些。”柯南有些寬慰的想到。


    就在柯南看著唐納德出神的時候,何塞騎士在他的身後悄悄的拉了一把。


    “快,小夥子,跟我過來!”


    他的臉上還掛著幾分神秘主義者的笑臉。


    “我有個跟你年數差不多的兒子,真希望你們能見見,他就沒有你現在這麽好的運氣。今天是你的大日子。”


    柯南將信將疑的點點頭,他有些六神無主起來,沒有人教過他接下來該做什麽事。


    何塞騎士帶著幾個貴族青年走到了一個馬廄前,這些馬曾經都是何塞騎士傭兵隊的人騎過的,他帶著這群馬的主人踏平了一個又一個匪窩子,將這片土地肅清,現在這些戰馬依舊,隻是不見主人。


    “選一匹吧,你們今天要做個騎士!”何塞騎士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情緒,至少在柯南看來,他依舊是一個非常熱情的好人。


    蒙哥馬利簡單的打量了一圈,直接拉住了眾馬之中最大的那一匹馬,這匹馬最對他的性子,紅棕色的身子搭配上額頭上的幾個白色的斑點叫它看起來有幾分呆頭呆腦的樣子,也許有些好麵子的人不會喜歡它,但蒙哥馬利更看重他強壯的肌肉。


    這匹馬明顯是通人性的,蒙哥隻是在馬的麵前晃了晃自己粗壯的拳頭,它便立即顯得安穩了下來。


    柯南在馬廄裏麵來來迴迴走了好幾圈,最終找到了一個跟他差不多高的牲口,身上布滿了灰白色的斑點,眼睛裏麵透露著溫順。


    “這是一匹草原馬,一個逃離了部落的勇士把它留在這裏,也許你能成為一個很好的主人。”看管馬廄的是個看上去就很老實的中年漢子,他恭敬的對著柯南介紹道。


    柯南小心翼翼的扶住了馬鞍,他試著翻身上馬。


    這個過程多少有些不順利,他根本就沒有什麽騎乘經驗,而且在這方麵也缺乏足夠的天賦,最後竟然是馬主動俯下了身子叫柯南上去。


    在馬背上坐穩之後,柯南有些驕傲的抬起頭,卻發現大家已經等了他很久。


    “不錯,坐在馬背上顯得成熟了不少,也許在過兩年你就可以開始養女人了。”說話的人是米切爾森,他也在馬廄裏麵選了一匹,從阿巴斯奇亞帶來的馬半道上就病死了,為此他還傷心了好幾天,在那好幾天裏餐餐帶著幾位朋友饕餮馬肉。


    柯南沒有恢複米切爾森的餘地,他低著頭抓住馬的韁繩,盡量適應著騎在馬背上的感覺。


    幾人中,除了柯南不會騎馬之外,還有一個人也不會騎馬,也許是看出了柯南的惴惴不安,埃米出言安慰道:“放輕鬆些,小柯,這不是叫你去戰場上,走個過場而已。”


    埃米的話無形之中反而增加了柯南心中的壓力,他忍不住想到


    “如果我連走個過場都做不到,那該怎辦呢,就這我還好意思自稱是騎士的兒子?”


    何塞騎士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並非是一個沒有耐性的人,隻是單純的從一個軍人看不慣柯南這副在馬背上弱不禁風的樣子。


    “你父親沒教過你騎馬嗎?”


    這是一句很重的話,氣氛一度有些沉默,在場的人都知道,柯南從未提過自己的父親。他加緊了馬肚子,仿佛在一瞬間就克服了恐懼,駕馬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頭,朝著廣場的方向猛奔過去。


    高台之上,特終於結束了他的發言,在場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他說的話不僅僅用了那種出入正規場合的宮廷語調,更糟糕的是還模仿了皇帝說話的口氣,這口氣還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即使是在場的人專心聽他講話,也夠嗆能聽懂個大概,更況且場上還亂作了一團。


    柯南縱馬走進廣場的時候,饑腸轆轆的民眾們已經從身上掏出了麵包棍開始啃食,有好事者還拿出一些肉幹在場上售賣,但凡是兜裏有兩個的鎮民多半都難以拒絕這份生意,紛紛慷慨解囊,此時的廣場上的人數已經超過了一千人,大家亂哄哄的擠在一起,僅僅是為幾位騎士讓出一條能走馬的道路就引發了不小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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