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高高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身邊立刻又兩個韋根戰士湊了上來,揚對著那兩個戰士耳語了幾句,那兩個戰士先是一愣,然後掏出了身上隨身攜帶的斧子,朝著威廉的方向走了過去。


    威廉的臉上瞬間就白了下來。他自從從馬上摔下來那刻就已經心存死誌,但真正的當死亡來臨的時候還是會多少感受到恐懼。為了讓自己的死相看起來不那麽的懦弱,威廉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後隨著身體感覺到一輕的時候,威廉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仿佛就要登上了薩丁花園的大門……


    一陣劇痛打斷了威廉的思緒,威廉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並沒有死,隻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威廉疑惑的掙開眼睛,瞧著這個站在他麵前,自稱是這些韋根人的指揮官的女人,不得不承認,這個年級大概與自己相仿的年輕女人要比自己強,至少她比自己多掌握了一門語言。


    不過,讓女人當指揮官,這些韋根人也真是蠻夷。想到這裏,威廉恢複了些許的文化自信,從地上爬了起來,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揚打量了一下這個站起來之後的威廉,確實要比韋根人更高大一些,揚暗自想到。揚一邊這麽想著,一邊使勁的盯著威廉瞧,說起來,這也是揚第一次這麽仔細的去觀察一個活的大普魯斯人。


    威廉被這種如此直接的眼神盯得有些渾身不自在,他不安的整理了一下身上新發下來的皮甲,好叫自己看上去更有威嚴。


    半響,揚身邊的助手終於看不下去了,他輕輕的咳嗽了兩聲,以便揚能夠及時想起自己和對方的身份了。


    揚這才如夢初醒,她微微皺了皺好看的眉毛,有些埋怨衝著威廉說道:“你這個大普魯斯人也太奇怪了吧,把你放了,也不知道逃跑?”


    威廉這才漲紅了臉開口說道:“我們大普魯斯可不是蠻夷之輩,不能你把我放了我就走,那跟野獸又有什麽區別?”


    “那你還想要什麽?”揚彎起自己的胳膊把手放在腰間,她一點也不害怕這個男人會暴起傷到自己的,如果他真有能傷到自己的本事,也不會騎著馬被幾個大頭兵抓住,不過出於保險起見,她還是握緊了腰間的匕首。


    大概是因為視線的原因,威廉沒能看到揚腰間的匕首,隻覺得揚的這個姿勢真是風情萬種,就鎮子上的那些女人來說,好像還不及這個韋根女人一半的好看。


    威廉支支吾吾的說道:“你們……你們還沒把馬還給我呢?”威廉才剛說完這句話,就想給自己一個耳光。這是在敵營,敵營!威廉心中的小人咆哮道,你怎麽能蠢成這個樣子。


    站在威廉麵前的揚先是楞了一下,這鎮子裏的人怎麽會送這麽個呆子來當哨兵嗎?讓他捎句話能說清楚嗎?要不要幹脆殺了算了。


    揚心裏是這麽想的,但臉上卻露出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帶著一副討價還價的口吻說道:“那你還砍傷了我們兩個小夥子呢,這賬你想怎麽算?”


    威廉別過頭去,用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望著瓦盧諾小鎮的方向,威廉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今天放了我,我欠你一條命,等到戰場上再見麵時,我也會饒你一命。”


    不知怎麽的,威廉在說的這裏的時候總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燒,心裏種抓心撓肝的瘙癢,甚至還有轉過頭去再看揚一眼的衝動。但他最終還是克服了,威廉告訴自己,肯定是這個女人對自己施展了什麽莫名的巫術。想到這裏,威廉感覺自己的心跳多少有些平複了。不過是野蠻人的把戲而已,等迴去之後叫鎮上的教士哪裏做個禱告就好了。


    看著這個呆呆傻傻的小子,揚的心裏多少有些複雜,其實她一開始打算放了他的想法就很簡單,殺死一個哨兵對敵人的兵力的影響微乎其微,甚至還會提升不少敵人的士氣,總的來講是弊大於利。


    但就在剛剛,看著威廉離開的身影,揚竟然有種跟他道個別的衝動,就好像是部落裏的人從家裏送走朋友的感覺一樣奇特。


    一直到威廉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外後,揚才慢慢收迴自己的目光。真是糟透了,揚在心裏暗自想到,一天竟然失態了兩次。但她也絕非那種會因為一點小事就糾結很久的性格,在腦中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後,揚快速的下達了這麽兩條命令。


    一、動員所有的人手,在那些空無一人的村子裏麵收集一些現成的可利用的木料。


    二、在完成收集之後直接焚毀村莊,杜絕後患。


    “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不能在做更細致的排查了。我們必須在父親的大軍到來之前做好一個先鋒部隊該做的事,這是最起碼的。”


    當揚麵對這樣的變數做出如此利索的新部署的時候,包括揚本身的一眾韋根人都清楚的感覺到,那個剛毅果決的急先鋒官,已經又迴來了。


    當自己的兒子再次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本來已經萬念俱灰的木材商人激動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威廉喊出了那句:“父親,我迴來了。”的時候,他才緊緊的抱住自己的兒子,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我的小威廉,真是薩丁保佑,你竟能從那群野蠻人的手裏活著出來。”


    威廉雖然看到自己的父親也很感動,但畢竟是年輕人的好麵子站了上風,他抱住自己父親的背輕輕拍了幾下,附在父親耳邊悄聲說道:“父親,我們還在街上呢。”


    木材商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舉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然後鬆開了已經比自己長的還要高出不少的兒子。就在商人要帶自己的兒子迴家好好聊聊的時候,一個看上去隻有十一二歲的孩子從街道的另一頭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隻見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威廉?你是威廉哥哥嗎?你還是先別著急迴家了,鎮長大人恐怕有事情要找你談談。”


    這個飛奔過來的孩子正是韋迪亞,因為鎮上的市民們都已經各司其職,特別是何塞一手帶出來的那些傭兵們還要一刻不停的去訓練、指揮那些市民武裝,在韋迪亞主動請纓的情況下,給鎮長送信、傳話的工作就落在了韋迪亞的肩上。


    威廉看了一眼父親,顯得有些猶豫的樣子。


    商人也是個很能顧全大局的人,他衝著自己兒子揮了揮手,示意他應該先去一趟鎮長那邊。但當兒子轉過身去要走的時候,商人還是拉了拉自己孩子的衣服,叮囑道:


    “鎮長大人現在要操勞的事情很多,盡量還是不要耽誤他太多的時間的好。”


    當韋迪亞蹦蹦跳跳的帶著威廉來到鎮長麵前的時,威廉才是第一次來到鎮長的家裏。與想象中的富麗堂皇的鎮長家不同,威廉發覺鎮長的家裏其實相當樸素,可以看到常用的石桌瓷碗之類的生活用品的都有些毛邊的痕跡。鎮長本人倒像是和傳聞的一樣是個好性格,一看上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坐下吧,勇敢的小夥子。如果你能給我講講你在那邊的經曆,那必然是一段傳奇了。”喬伊斯鎮長看上去有些疲憊,但依然熱情的給威廉倒了一碗蜜酒。


    蜜酒傳來的香氣微微觸動著威廉的鼻子,說起來,威廉已經有個一兩天沒得吃喝了,之前一直處在神經的高度緊張狀態,加上威廉體格還算不錯,竟然把這事都忘了。


    威廉看了看眼前的蜜酒,端起來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味和甜甜的蜂蜜味道交織在威廉的口中,險些嗆到他。


    “太久沒喝水的人不能喝太快,所以先給你喝這個。”喬伊斯看著坐在麵前的年輕人,笑眯眯的說道。


    威廉這才紅著臉放下了酒碗。他的腦海中想起了父親說過的話,隨即講到:“謝過鎮長大人的美意了,不過您現在要操勞籌備這麽多事情,有什麽事情還是直說吧。”


    喬伊斯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這個年輕人一番,從他落座之前的眼神,到喝桌上的蜂蜜酒的時候的表情都不像是作偽。雖然他也沒辦法相信,一個大普魯斯的好男兒能投降了自己世仇的種族,但他現在實在是太忙了,很多事情實在是不得不防一手。


    經過一番較為縝密的觀察後,鎮長已經初步相信了這個年輕人不會是大普魯斯的叛徒,於是便開口問道。


    “年輕人,你是知道的。我們對韋根人的軍隊一直以來都沒有一個清楚的認知,隻知道他們是非常恐怖的戰士。你能跟我講講他們平時手上都用什麽武器和進攻的習慣嗎?”


    麵對鎮長的問題,威廉幹脆又迴憶了一遍自己的經曆:


    “正如您所知道的,就在昨天早上,我去執行在鎮子東南角的哨兵任務。經過一片草地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什麽悉悉索索的聲音,於是我策馬過去查看情況,結果還沒摸到那片草叢,幾根木質的、骨質的投矛就刺在了我的馬身上。我從馬背上跌了下去,但是因為落點很軟,加上他們的投矛力氣很足,我幾乎沒感受到馬有什麽掙紮,腿直接就軟了下去,所以我很快就爬了起來,然後我就看到了有一群韋根人圍了上來,他們中有一個人戴了頭盔,就我後來得知的,他們戴頭盔的好像就是首領……”


    喬伊斯稍稍打斷了他的敘述,問道:“除了頭盔之外,你有注意到他們身上穿著如何嗎?”


    威廉頓了頓,說道:“他們身上大多穿的應該也是跟我們一樣的皮質的護甲,大人,但是我不確定它的材質,因為那些皮甲上很多還鑲嵌著一層鱗片,遠遠地看上去,就跟披了鐵甲一樣,但其實還是有區別的。”其實在剛剛墜馬的時候,威廉根本來不及注意到這麽多的細節,這完全是他被綁在樹上之後無聊的時候觀察到的。


    喬伊斯暗自點點點頭,這個威廉觀察的很細致,能從他的話裏麵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出來,如果這小子以後要是想當個傭兵,能跟何塞推薦一下,這可是個好苗子。


    “然後呢,你是怎麽被抓住又放出來的?”喬伊斯繼續問道。


    “大人,說起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他們很強壯,可能是因為他們看到我墜馬就放鬆了警惕的緣故,我一下子砍了兩個,但他們配合起來很有默契,而且士氣高昂,隻要一個人衝上來,空著手就把我撂倒了。等醒了之後,就已經是倒掉到了樹上……”


    講到這裏,威廉仿佛又想起了那個叫揚韋根姑娘,臉色一紅的同時,也想起了什麽,連忙說道:


    “大人,他們有個女的指揮官,是會巫術的,在您繼續問下去之前,還是麻煩您先給我找一位教士來看看吧,我想,如果是有薩丁的仆人在場,即使是再邪惡的巫術也不能染指吧。”


    喬伊斯吃了一驚,巫術這個東西完全超出了他過往的人生閱曆,這件事情他必須要參照一下專業人士——也就是他的好兄弟門爾德的意見。


    門爾德在韋迪亞的一番連說帶比劃之後,已經大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特別是他已經確認了威廉在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任何的異樣,而且也沒有發表什麽異端言論之後,對威廉的狀況已經有了大致的推斷。


    “那個年輕人應該沒什麽大問題,”門爾德對著站在薩丁療養院的市民和同行們宣布,“不過出於保險起見,我還是會去看看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麽狀況。”說罷,便隨著韋迪亞也去了鎮長的家裏。


    “願薩丁保佑你的靈魂,教士大人。”門爾德才剛剛進到鎮長的屋子裏,約翰就緊緊的握住了門爾德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看著這個年輕人滿臉通紅的樣子,門爾德心中啞然失笑,這哪裏是異端上身的樣子,考慮到這個男孩的年齡,怕不是對哪家的姑娘動了春心才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先對著跟自己的老夥計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板起臉來做出嚴肅的樣子對著鎮長說道:“喬伊斯大人,我可能需要跟這個年輕人單獨呆上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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