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懷著惴惴不安的小心情,躬著身上前,親手為他們斟茶,“王爺,請用茶。”


    肅王波瀾不驚,沒有迴應他,倒是夏花詫異地看了掌櫃一眼,這麽大的味兒,他聞不到嗎?誰能喝得下去茶。


    掌櫃確實聞不到,他滿門心思都是討好肅王,或許肅王爺善心大發,就不跟他一家小店為難了呢?


    掌櫃退了下去,那兩杯茶,沒有人動。


    靜坐了一陣,夏花的思緒漸漸平靜下來,於她而言,每次見到肅王都是意外的情況,讓她猝不及防,而且肅王之前也是她的懷疑對象,這就讓她更難下手了,現在情況不同了,她的目標已經鎖定了,肅王於她,就跟太子或者其他火離國的權貴沒有兩樣,她所要做的,便是小心求存,不引起他們的注意。


    夏花擔心明薑的情況,可是她更明白,若是過不去眼前這關,不僅是明薑,就連她和文玉都得搭進去,這麽想著,她麵上更加平靜了。


    他們坐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了,可是還是沒有任何人出現,肅王目光漫不經心地往門口瞧了一眼,“現在都還未迴來,花小姐這位丫鬟別是迷路了吧?”


    夏花仿佛沒有聽出他話中的質疑,懇求道,“小女子是逃難而來,早已經不是當初的花留夏了,我現在叫夏花,還請王爺以後不要這麽叫我了。”


    肅王看著她,目光一如既往的冷,“你憑什麽認為,本王會替你隱瞞身份?”


    夏花語氣十分誠懇,“我一個弱女子,所求不過是活著而已,不會也沒有能力礙了王爺的路,王爺何不輕輕放過呢?”


    肅王露出類似於哂笑的表情,“沒有礙本王的路?”


    夏花一驚,心底快速過了一遍他和肅王鮮有幾麵的交集,才想到了上清宴那晚的事情......若是沒有她,肅王才會是最後的得勝者吧,雖然不知道他有何意圖,但是瞧他行事,想必這事兒對他挺重要。


    夏花心虛,“那時候我求勝心切,確實.......”,她頓了頓,低下了頭,露出誠心悔過的模樣,“我錯了。”,沒聽到迴應,夏花抬頭看著毫無波瀾的男人,信誓旦旦地說道,“上次是我急功近利了,希望王爺就不要跟我這個小女子一般見識,我保證,絕對絕對不會有下迴。”


    上次她跟肅王說,她參加競寶活動是想問太子喜好的問題,她想入東宮,尋求太子庇佑,那時候瞧肅王的反應,好似是信了。


    因此,夏花唯唯諾諾地講了這一段話,很符合她之前的說辭。


    肅王卻沒說話。


    夏花安靜了。


    有一件事他們心知肚明,如果今晚肅王發現夏花身上的不對勁,那麽,夏花能不能活著離開這家客棧都是個問題。


    文玉從外頭迴來,剛跑進了客棧,準備往樓上去,頓時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夏花站了起來。


    文玉轉頭便看到了自家小姐,她目光一動,便看到與小姐同桌而坐的閻王臉一般的肅王爺。


    文玉嚇壞了,一抖,懷裏的一包東西就掉在了地上。


    餘碩上前,撿起了地上的東西,查驗了一番,到底沒有看出異常來,他略頓了頓,才對肅王稟道,“王爺,確實是一件女子的衣裙。”


    肅王看了一眼衣裳,便看向了夏花,目光微凝,問道,“花小姐為何如此不小心,就弄髒了衣裳?”


    夏花眸光一閃,心中正思索著如何迴答。


    餘碩看出她的異常,不用肅王開口,他已拔劍對向她,“請姑娘如實迴答王爺的問題!”


    說是請,這態度可沒一點兒“請”的意思。


    “小姐!”,文玉撲上前,站到夏花身邊,懼怕地看著餘碩。


    劍身泛著冷芒,隻需再往前一寸,便會刺穿她的喉嚨,可比這把劍更危險的,是肅王的陰晴不定的麵容。


    夏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終於說道,“我看見那個刺客了,他穿著一身黑衣,似乎是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文玉瞪大眼睛,錯愕地看著自家小姐。


    餘碩追問,“人呢?”


    夏花有些懼怕地看了肅王一眼,但沒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她收迴目光才緩緩吐露“實情”,“我經過那條巷子的時候,那個刺客剛好打翻了泔水桶,以遮掩地麵的血跡,我怕被他滅口,便躲了起來,後來見著那人翻牆離開了。刺客走了,我才發現自己身上留下了汙漬。”


    餘碩眉頭皺地很緊,“姑娘剛才為何不說?”


    夏花臉頰微紅,看了肅王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餘碩常年跟在肅王身邊,審犯人這種事已輕車熟路,從他問第一個問題時,王爺便沒有阻止他,因此他將審問繼續了下去。


    餘碩見她頓住,立時聲色俱厲,“說!”


    夏花垂著眸子,緩緩道,“你們在我沐浴的時候闖進來,那種情況實在不好開口,何況——”,她看了一眼肅王,補充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會兒我不想惹麻煩,所以沒有說。”


    餘碩收迴了劍,聽著她的話覺得有幾分道理,又覺得哪裏不對,問道,“那姑娘為何現在又願意說了?”


    夏花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手中的寶劍,“侍衛大哥你的劍都已經在我脖子上了,如果再不如實說,我的脖子可要遭殃了。”


    “刺客去了何處?”


    “翻牆就不見人了,小女子不知。”


    餘碩該問的話都問完了,轉向了肅王,向他請示。


    肅王眸子深不見底,讓人看不清,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他站了起來,夏花不小心與他對上目光,那雙眸子仿佛有魔力一般,讓人不小心地陷入,再難抽離,她的心突突跳動了一下,立刻別開了視線,表現出一副驚慌的模樣。


    肅王手一抬,所有人都在他的這個動作中屏息了,掌櫃的和店小二一臉的驚恐,似乎已經看到了他的唇即將出口一個字,“殺!”


    文玉攥緊了衣袖,全身都緊繃了,肅王會相信小姐嗎?


    夏花看著俊美卻冰冷的男人,臉色微微泛白,這些說辭,她在心中想了很多遍,應無漏洞,可是這個男人冷血無情,她是見識過的,上清宴當晚,他便對她起了殺意,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是寧枉勿縱之人,他的態度,她實在拿不準。


    肅王默了一刻,隻說了一個字。


    “走。”


    而後肅王府的侍衛擁著他往門口去了。


    店裏的人都暗自鬆了一口氣,夏花卻無法真的放鬆,她的目光追隨著藏青色背影,就見肅王突然停了下來,所有人再次緊繃起來,手足無措地看向肅王。


    肅王迴頭看著夏花,冷然道,“夏姑娘,好自為之。”


    說畢,就離開了,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夏花袖中嵌入手心的指甲,這才鬆了開來。


    這聲稱唿,代表肅王認可了她夏花這個身份,至少暫時不會揭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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