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留夏看過去,他走去的方向,除了隱隱可見的兩三家農戶,便都是茂密的叢林了,而另一條路才是通往官道的。


    花留夏不禁後退一步。


    麵具男人卻毫不客氣地拽著她往前走,他即使受了重傷,力氣依然很大,花留夏不得已跟上了他的腳步。


    花留夏看看男人的背影,眸子漸漸凝住,這個男人恐怕是個見不得光的......


    兩人穿過綠油油的莊稼地往西行了幾裏,終於找到了一處農戶,一個老大爺正光著膀子在屋前的菜園子裏除草。


    老大爺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到麵具男人嚇了一跳,手中的鋤頭掉在地上,指著麵具男人,語氣不禁顫抖了,“你你——”


    花留夏看了看身邊的男人,穿著還算正常,但大白天的戴個麵具,又是在這樣的荒郊野嶺中,能不嚇人嗎?


    花留夏皺眉,拉著他往前走。


    麵具男人卻沒動。


    花留夏轉身,“你幹什麽?”


    麵具男人目光落在他們跟前的小屋上,理所應當地說道,“就在這裏住下。”


    花留夏朝早已傻了的大爺扯了扯嘴角,轉頭小聲說道,“我不想住這裏。”


    麵具男人對她的話毫無反應。


    花留夏循循善誘,“你還被人追殺著,不宜暴露人前。”


    麵具男人依舊不動。


    花留夏挫敗,轉頭對老大爺笑了笑,說道,“大爺,我們兄妹——”


    “夫妻。”


    花留夏嘴唇抖了抖,看著男人平靜的眼眸,花留夏抿唇,不再說話。


    麵具男人看向老大爺,暗啞的嗓音竟溫和了幾分,“我們夫妻二人在山林裏迷路了兩日,可否在此借個宿?”


    大爺臉色好了些,但還是指著男人的麵具,臉色驚疑不定,“你這是?”


    花留夏轉頭看他,看他怎麽圓。


    麵具男人道,“臉受了傷,未免驚嚇旁人,是以戴著麵具。”


    大爺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扶起了鋤頭,引著兩人往小屋走,邊走邊說道,“自從我女兒出嫁後,家裏便空了一間房。”,說著轉頭看了看兩人,見他們狼狽中卻帶著高貴的氣質,看起來像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他說道,“你們若是不嫌棄,便住這間吧。”


    花留夏笑道,“怎會嫌棄呢,還得多謝您的收留。”


    大爺瞧著花留夏白白淨淨極為漂亮,又如此有禮貌,嗬嗬笑著,往裏屋去了。


    大爺進了屋,花留夏的笑容就垮了下去,“為什麽非要住這裏?”


    麵具男人平靜地說道,“我的傷勢需要休養。”


    花留夏眉心緊蹙,“刺客追來這裏怎麽辦?”,那些追殺他的刺客看起來不簡單,若是他們找到這裏來,一定會連累老人家。


    麵具男人沒答話,這時大爺又從房間出來了,給兩人分別端了一碗水。


    花留夏梨渦淺笑,“多謝大爺。”


    大爺從未見過笑得這麽甜美的小姑娘,一時也笑得開心,“你們坐著,我這兒不常來客人,我去摘些菜,晚上給你們做飯。”


    大爺身影走遠了一些,花留夏語氣冷了下去,“就住一晚,明日便離開!”


    麵具男人十分隨意地看了她一眼,端起碗喝水。


    夏夜清涼,大爺把桌子搬到了院中,三人在院中用晚飯。


    花留夏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此時見著幾個清淡、少有油氣的素菜已是親切地很,拿起了筷子又不好意思地對大爺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啦。”


    大爺嗬嗬笑著,將兩道菜往她的麵前推了推,“喜歡就多吃點兒。”


    人餓的時候吃東西永遠是最香的,花留夏覺得,這是她穿越以來吃的最美味的一餐,簡直比端王府的佳肴還要好吃。


    麵具男人卻遲遲沒有動筷子。


    大爺問,“公子怎麽不吃,是不合胃口嗎?”


    花留夏看了身旁男人一眼,嘴角浮起諷刺的笑意,他會為了吃飯取下麵具?自然不會。


    出乎花留夏的意料,他居然真的取下了麵具。


    麵具取下,露出毀容了的一張臉來,傷處近乎潰爛結痂,布滿整張臉。


    花留夏和大爺皆是瞠目結舌,大爺是沒見過毀容這麽嚴重的人,而花留夏除了和大爺一樣的心情以外,還更為意外,她還以為有那麽漂亮額頭的男人,應該長得不錯的。


    男人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仿若無事般拿起了筷子。


    花留夏收迴目光,已沒了多少胃口。


    大爺羞愧於剛剛的失神,為了緩解尷尬,不禁轉頭招唿已放下筷子的花留夏,“姑娘怎麽才吃這麽一點兒?”


    花留夏笑道,“謝謝大爺,我吃好了,您多吃一些。”


    花留夏迴頭時看了那男人一眼,這男人氣質不俗,而且有一雙深邃犀利的眸子,想來家世不凡吧,可惜不知道是經曆了什麽,竟然毀容毀地這麽徹底。


    男人似是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轉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花留夏別過目光。


    用過飯後,男人再次戴上了麵具,花留夏默默地想,他果然還是戴麵具順眼些。


    月亮爬上了樹梢,室內一支蠟燭靜靜地燃燒著,花留夏看著僅有的一張床,眉心緊鎖。


    而麵具男人想也沒想便坐到床上。


    雖然花留夏也沒打算讓他這個傷重之人給自己讓床,但身為一個男人,如此急赤白咧的,一點兒風度都沒有。


    “你——”,花留夏指著他,“好意思?”


    麵具男人躺下,內心毫無波瀾地說道,“我受傷了。”


    “那我怎麽辦?”


    麵具男人將被子扔給了花留夏,“睡地上。”


    花留夏忍不住說道,“我好歹也算救你一命,你就這麽對你的救命恩人?”


    麵具男人闔上了眼睛,輕飄飄地說道,“給我一刀的恩情嗎?”


    花留夏一噎,沒了話。


    不是被他問住了,而是看出這個男人生性刻薄寡恩,再多唇舌隻是浪費,她緊抿著唇,不再與他爭辯。


    花留夏靜站了好一會兒,把被子放到桌上,轉身出了室內。


    不知今日可是陰曆十五,月亮圓如玉盤,花留夏坐在石台上,看著月亮灑下清輝,一時間有些晃神。


    明亮卻清冷,多像他啊!


    一想到那個身影,花留夏搖搖頭,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夜有些涼了,花留夏迴了屋。


    房間裏,麵具男人已傳來平穩的唿吸聲,花留夏將被子鋪在地上,和衣而臥,沒多久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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