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留夏醒來的時候,睜了兩次眼,才看清楚眼前景致。


    夜色已深,天空中布滿星星,一輪彎月灑下銀色光輝,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地和花海,遠處還飄著忽閃忽閃的螢火蟲。


    多麽熟悉的景致啊!


    花留夏看著坐在她身側的男人,瞬間想起昏倒之前的事情,她騰的坐起身來,與他保持了一些距離,“顧逸飛,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不用看她的神色,隻聽聲音也能感覺到女子對他的防備,顧逸飛看著夜幕,忽然問道,“還記得這裏的名字嗎?”


    花留夏睨著他,片刻迴道,“迴心穀。”


    這麽美的地方,名字實在不容易忘。


    顧逸飛看著她,唇角微揚,“沒想到你還記得。”


    花留夏輕哼一聲,“可那又如何呢?”,她記得這個名字,跟他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她隻是純粹覺得這個地方很美而已。


    女子的漫不經心讓他的心微微抽動。


    顧逸飛看著那張俏麗多姿的容顏,終於問出心中的話,“你究竟對我有何不滿?”


    花留夏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顧逸飛道,“就因為先前的那一次退親?”


    花留夏反問,“還不夠麽?”


    顧逸飛語氣頗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原本以為,撇開這件事不談,你總歸還要看看我這個人。”


    顧逸飛的語氣平靜又傷感,像是預料到某種結局一樣,這樣低沉的他和平日大不一樣。


    花留夏也收起了三分鋒芒,她問道,“你當真想知道為什麽?”


    顧逸飛點頭。


    花留夏看著夜幕上的繁星,最閃亮的那一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輕言道,“花留夏為你跳了一次湖。”


    這件事情顧逸飛當然知道,當初聽到這個消息時,他還在邊疆打仗,當時被幾個將領好一番嘲笑,那時候心裏對這位花大小姐是鄙夷至極,卻沒想到有一天他隻能看著她的背影,再也追不上那個曾經鄙夷的女子。


    看著女子靜謐的側顏,顧逸飛眸中帶著一絲希望,艱難地問道,“難道就不能重新來過嗎?”


    顧逸飛向來自認不羈,別說是端王插手,就是皇上插足其中,若是花留夏有意於他,他也會爭上一爭。


    可她若不願,他便失去所有的立場。


    花留夏看著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輕聲道,“不能了,曾經的花留夏已經死了。”


    顧逸飛永遠也不會明白,那個喜歡他的花留夏早已在湖水中淹死了,他眼前的這個,是穿越而來的花留夏。


    單憑這一點,此生此世,任憑他顧逸飛再怎麽好,她也不會喜歡他,更不會嫁他,這一點,她早已告訴他了,可惜他一直不信。


    顧逸飛站了起來,看著夜幕的盡頭,良久無言。


    夜色很靜,空中飄蕩中淺淡的花香,良辰美景奈何天,今夜注定是不那麽愉快的一個晚上。


    不知過了多久,顧逸飛收迴目光,鳳目落在她的身上,“我明白了。”


    說畢,天青色身影往山坡上走去。


    花留夏看著夜空中的月亮,臉上帶著些微的笑意,她知道這次顧逸飛是真的放手了。


    這一次,兩人誰都沒有迴頭。


    顧逸飛走了,卻將馬留給了她,花留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此時城門必然已經關了,她今日是迴不去了,她想著幹脆在木屋休息一晚上,明早再迴城。


    花留夏借著月色點了蠟燭,木屋裏陳設簡單,與上次來沒什麽變化。


    砰地一聲,門被大力推開,一個戴麵具的黑衣人突然闖入。


    有刺客!


    花留夏實在沒想到刺客如此沉得住氣,竟然一路跟到這裏來了!


    此處地處荒野,人跡罕至,她就是想求援也沒辦法,要解決刺客隻能靠自己了,她一瞬間腦海中閃過端王的那句話,若不能一擊斃命,情況隻會更糟,難以控製。


    花留夏眉目一沉,握著青霜便揮上去。


    麵具男子身手不弱,鐵腕很輕易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花留夏一瞬間手鬆開,另一手接住匕首,朝麵具男子的腹部狠狠刺去。


    情急之下,麵具男子側身避開,雖然避免了重傷,但還是避不了刀鋒,匕首沒入皮肉一寸,鮮血順著匕首的刀鋒滴下。


    男子一手捂住傷口,鮮血從他的指縫流出,血色妖豔、醒目。


    下一刻,麵具男子手中的鐵劍已搭在了花留夏細嫩的脖子上,隻要稍稍一用力,便能輕易奪了花留夏的性命。


    花留夏臉色一白,看入麵具男子的眸子中,卻從對方眸子裏看出了一瞬的猶豫,也正是這一瞬的猶豫,花留夏閃身,避開了他的刀鋒。


    花留夏這才注意到男子身後一連串血跡,他受傷了?


    麵具男子對她並沒有明顯的殺機,而且靠近了她才看清楚,他穿的並不是夜行服,隻是普通的黑衣,顯然不是那日的刺客,但花留夏不會因為他不是刺殺她的刺客便覺得他是好人了,她以青霜對著他,警惕地問道,“你是什麽人?”


    門被關上,麵具男子舉著鐵劍靠近她......


    借著燭火,花留夏看清了男人身上橫七豎八掛了好多彩,衣裳破損多處,有幾道傷口幾乎深可見骨了,相比之下,她剛剛刺中他腹部的一刀,顯得無足輕重了。麵具男子穿了一身黑衣,血色侵染上去,並不明顯,但能夠想象,若他穿的是一身淺色衣裳,恐怕一身上下便要變成血洗的紅色。


    關鍵是受了這麽重的傷,還給人這麽強烈的威脅,這個男人,就像是修羅場裏走出來的撒旦,讓人不寒而栗。


    花留夏不禁後退,“剛剛我無意傷你,是你突然闖入,我自衛才誤傷了你,你可不能全都怪在我的頭上......”


    麵具男子沒有說話,他受了重傷,但眼眸深邃而犀利,讓花留夏絲毫不懷疑,他能一劍了結了她。


    “你、你可別亂來——”


    砰地一聲,麵具男子栽倒在地,鐵劍脫了手。


    房間裏安靜下來,好會兒都聽不到動靜,麵具男子毫無聲息地躺在地上,他的血跡漫延了一地,整個人看起來與一個死人無異。


    死了?


    花留夏小心地挪步上前,半蹲在他的身側,她的手探向他的麵具......


    突然,手腕被抓住,男人驀地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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