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的最後一天,花留夏仍是騎著馬兒蕩阿蕩,馬兒深諳她的脾性,隻在幾個熟悉的地方散步,花留夏一手枕著頭,躺在馬背上睡覺。


    花留夏是被馬兒的嘶鳴聲驚醒的,她騎的馬突然受驚,前蹄不受控製地揚起,花留夏睜眼的時候,已被甩下了馬背,她隨著力道在地上翻滾一圈,馬背上的馬鞍和箭筒等物品都被甩了下來,似乎是束縛得解,那匹馬嘶鳴一聲朝另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花留夏眉心隆起,這匹馬溫順,不可能無緣無故發狂.......


    “唿唿——”,有個粗重雄渾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一股熱氣噴灑到她的後頸,連帶她的頭發都被疾風帶動。


    花留夏暗中握緊青霜,轉身過去.......


    竟是一頭棕熊!


    這頭棕熊體型健碩,有兩個花留夏那麽高,毛發粗密黑亮,爪尖比人的手指還長,上麵還沾著不知道是什麽物種的血跡,此刻它張著嘴站在花留夏的麵前,儼然是看食物的目光盯著花留夏。


    花留夏緊握青霜,隨時準備出鞘,她緊盯著棕熊,和它對峙著,目光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害怕,暗地裏她小心地緩慢地往後挪著。


    棕熊似乎注意到花留夏的動靜,揚起前爪就向她揮去,花留夏貓著身子避過,已到了它的身側,她沒有猶豫,揮著青霜刺向了它,棕熊吃痛,發起狂來,一雙前掌毫無章法地胡亂揮動著,花留夏被它一掌甩出好遠。


    嘶......痛!


    沒給她緩和的時間,棕熊已朝她奔過來,地上散落著她的箭矢,花留夏抓了一支箭握在手裏,看著越來越近的棕熊,這個一口能吞下半個她的怪物,花留夏緊了緊手中的箭。


    大不了,隻能拚死一戰了!


    棕熊突然似受了什麽刺激,笨重的身形猛然頓住,這個間隙,花留夏衝上前,將箭矢狠狠送入它的心髒。


    棕熊一掌拍過去,花留夏迅速從它的腋下離開,猛地拔下青霜,一個翻身離開它數丈遠。


    棕熊嗷嗚地慘叫著,原地掙紮幾分鍾後,身形越來越站不穩,砰地一聲倒在地上,花留夏這才看到,棕熊的後背插著一直箭矢,那支箭力道之強,從後背沒入棕熊的身體,隻剩下箭羽露在外麵。


    花留夏暗自鬆一口氣,她捂了捂肩頭,這才感覺到一陣尖銳的刺痛。


    “你還好嗎?”,一個清涼如泉水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花留夏抬頭,是前兩日為她指路的白衣男子。


    花留夏額頭出了一層薄汗,她如實道,“可能骨折了。”


    白衣男子蹲下來,在她的肩膀處按了幾下,疼得花留夏緊咬牙關,片刻,他說道,“是骨折了。”


    花留夏臉色一片蒼白,疼得臉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了。


    他突然問她,“你叫花留夏?”


    花留夏看著他,白衣男子俊逸非凡、清貴無瑕,隻是周身的氣息微冷,讓人不敢輕易靠近,花留夏凝著那雙墨玉般的眸子,不禁問道,“你、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哢嚓一聲,白衣男子突然出手掰正了她的骨頭。


    花留夏疼得眼淚花都要出來了,疼得彎腰,不小心撞到男子的胸口,直到鼻尖竄入他身上清清淡淡的熏香,她才發現,陣陣扯痛已經好多了。


    花留夏連忙離開他的胸口,她揉了揉肩膀,果然不痛了,感激地說道,“謝謝你。”


    白衣男子站了起來,清貴俊逸的臉上仍沒有多餘的表情,他看著那頭棕熊,眼底閃現冷寒的氣息。


    花留夏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白衣男子迴頭看著她,唇角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說道,“現在樂陵有幾個人不知道你的名字?”


    花留夏重重歎息一聲,自嘲道,“我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傷心啊。”


    這個間隙,已有禁衛軍聽到異動圍攏過來,幾十個禁衛軍齊齊下跪,“參見端王殿下。”


    他們在向白衣男子下跪......


    他是端王......


    花留夏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隻是他已沒有看她一眼,翻身上了侍衛牽來的馬,絕塵而去。


    花留夏有些失望,她以為他們總能算半個朋友,但她也極看得開,這種事她並不會放在心上,畢竟是萍水相逢的人。


    有禁衛軍牽馬給她,花留夏騎著馬慢悠悠迴了營地。


    “聽說了嗎?端王爺和花家花留夏合力殺了一頭棕熊!”


    “是前陣子被退婚的那個花留夏?”


    “就是她!”


    “不可能吧,花留夏怎麽可能有這個本事,是不是哪兒搞錯了?會不會是花家另外的小姐,弄錯了認成花留夏?”


    花留夏停在兩位世家小姐麵前,“你們說什麽?”


    “她就是花留夏!”,一人小聲說著,拉著另一人走開了。


    怎麽傳得這麽快,再說了,禁衛軍趕到的時候,棕熊都已經死了,誰會知道棕熊是她和端王一起殺的......


    端王說的?不可能......花留夏隱隱覺得,以他那冷若冰霜的性格,絕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迴營地的一路,都是討論獵殺棕熊的這件事,花留夏這才知道,是因為每個人的箭矢都有特殊的符號,插在棕熊身上的兩隻箭分別來自於她和端王,所以禁衛軍清點完現場後,所有人都知道了,是她和端王合力殺了棕熊。


    夜宴的時候,端王還是沒有來。


    花錦榮對花留夏道,“恭喜大姐,你現在名字可是和端王掛在一起了呢!”


    花留夏嘴角上揚,“你是指棕熊的事情?”


    花錦榮點頭,“端王殿下從來潔身自好,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聽過,端王殿下對哪個女子不同呢,恭喜大姐成了這第一人。”


    花留夏笑笑,“不過是湊巧罷了,我和端王連朋友都算不上。”


    圍獵的名次出來了,第一名果然是尚書令家的二公子。


    林二公子上前領了賞,皇帝道,“朕說過第一名可以有一個請求,你可有什麽願望?”


    花錦榮不再說話,隻是癡癡地看著那個身影。


    林二公子跪下,“臣確實有個請求,臣仰慕花家花錦榮小姐,請皇上將她賜給臣。”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驚呆了,特別是花錦繡,花留夏倒是頗為淡定,在花錦榮耳邊小聲道了一句,“恭喜三妹得償所願。”


    皇帝的目光移了過來,看了看花家三姐妹,並不知哪個是花錦榮,喊道,“花小姐——”


    此時喊‘花小姐’,自然是喊花錦榮,花錦榮站了起來,行了禮,皇帝問道,“你可願意?”


    花錦榮一張臉早已紅地如熟透了的蝦,她飛快地看了林二公子一眼,點了點頭。


    皇上爽朗了笑了幾聲,說道,“既然郎情妾意,那朕自然要玉成其事,為你們賜婚。”


    林二公子和花錦榮謝了恩。


    這時候,一人踏著月光而來,他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隻見端王走了進來,他仍穿著一身白衣,與滿場世家子弟的各式的貴氣打扮截然不同,他的清貴無瑕渾然天成,仿佛是他天生就該如此,他一出現立刻成為全場的焦點,世家小姐這邊無數道癡纏的目光投向他,他對此仿若未覺,目不斜視地走上前,整個人透著冰寒的氣息。


    這還是狩獵以來,端王第一次出席宴會,皇帝見了他很高興,說道,“端王來了,快坐。”


    端王微微頷首,在主位左側第一個位置坐好。


    皇帝又看向花家這邊,問道,“哪位是花留夏花小姐?”


    花留夏站了起來,“正是臣女。”


    皇帝看著她,眸子裏有幾分讚許,說道,“聽說你和端王合力殺了一頭棕熊?”


    花留夏不禁看向正襟危坐的端王,隻見他神色無波,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花留夏收迴目光,迴道,“好像是.....”


    皇後笑著道,“這還是圍獵會第一次獵到這種巨型猛獸,端王自是不必說,花小姐是女中豪傑,讓人敬佩,該賞。”


    花留夏行了一禮,“謝皇後娘娘。”


    皇帝俊眉稍揚,對花留夏說道,“端王很多年沒下過場了,你福氣不淺。”


    這樣一句讓人想入非非的話,落到各人耳中,感受自是不同,花留夏對此是不敢苟同,但世家女子這邊,一時間盡是對她嗖嗖放冷箭的目光。


    端王蕭子楓站了起來,清寒的聲音說道,“不過是巧合罷了。”


    花留夏唇角微揚,不甚在意。


    皇帝尷尬地笑了笑,沒再說什麽,宴會繼續進行著。


    皇後的視線往返於世家公子和世家小姐這邊,輕笑著對皇帝道,“皇上您瞧瞧,端王殿下一身白衣坐在世家公子裏,顯得多麽卓爾不群,您再瞧瞧花家小姐,她一身紅衣再無裝飾,也是與眾不同,這麽看來,兩人真是般配。”


    皇帝看了看,心裏也有此意,隻是......


    皇帝搖了搖頭,說道,“子楓不願意的事情,誰也勉強不了他。這事兒朕不好插手,看花留夏的造化吧。”


    花留夏剛坐下來,便感覺一道滲人的目光凝著她,她看過去,隻見火離國的那位肅王正在飲酒,剛剛似乎隻是她的錯覺。


    花錦榮不禁對她道,“大姐,別難過,端王殿下是出了名的冷冰冰,他不是故意針對你的,再說了,除了端王殿下,樂陵還有其他好男兒。”


    花留夏問,“我看起來很難過嗎?”


    “有點兒......”


    那是剛剛被風吹得差點落下迎風淚,她無所謂地揚了揚手,“我跟端王都算不上認識,更談不到傷心。”


    花錦繡暗嗤一聲,“裝模作樣!”


    這件事花留夏自己並未放在心上,但其他人比她上心多了,宴會結束後,安悠然還來特意安慰她,大概也是端王對誰都冷冰冰之類的話,花留夏好不容易才讓她信了自己根本不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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