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可還行?”顧南弦緊張的看著徐芳園。


    徐芳園點頭。


    這本子上所寫的十分周全。


    隻是看著這本子上的內容,她便似能想象當初顧南弦寫下這些東西時,是懷著怎樣一種期待的心情。


    徐芳園抬頭,剛想對顧南弦說自己很滿意時。


    卻是瞧見顧南弦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


    “明明你我都覺得不錯,為啥我們那三個爹覺得不夠啊?”


    徐芳園愣住。


    “三個爹?”


    “你那兩爹和我那一爹。”


    顧南弦委屈得很:“他們不滿意也就罷了,就連良田那小子都不滿意。”


    “良田?”徐芳園微怔。


    她覺得自己快跟不上顧南弦的節奏了。


    “迴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他迴去哈圖。”


    顧南弦知道徐芳園在想什麽。


    他輕聲道:“別擔心,我把徐睿借給你家小弟了。


    就哈圖朝中那點事兒,在徐睿手中跟玩兒似的。”


    “咱們還是先商量商量婚事吧。”


    顧南弦示意徐芳園繼續看本子:


    “方才你兩爹可是對我說了,若是我沒準備好,他們是絕不可能將你嫁給我的。”


    顧南弦有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不那麽刻意:


    “我爹為了咱倆的婚事連官都不做了,我剛才聽你爹那意思,他好像也要辭官。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爹我爹都不是好惹的。


    這是上趕著辭官來折騰我們呢。”


    “辭官?”徐芳園愣住。


    見徐芳園愕然的反應,顧南弦覺得自己先前的偽裝有些多餘。


    於是他幹脆收斂了先前的故作輕鬆。


    他輕輕地握住徐芳園的手,淺笑:


    “急流勇退罷了,就太傅和我父親那樣的人,在陛下眼中便是那冬日棉襖裏的小刺,雖無傷大雅,但總會讓他覺得膈應。”


    徐芳園聞言,瞬時明了。


    “程酬卿的事雲恆該是都對你說了吧?”顧南弦有意岔開話題。


    徐芳園點頭。


    “有一件事情程酬卿沒有說實話。”顧南弦道。


    徐芳園看他。


    “胡雪蓮和何小郎還活著,程酬卿給了他們一筆銀子,讓他們在京城安了家。”


    “徐睿給我的信中有提到。”


    顧南弦歎息一聲:


    “程酬卿並不像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十惡不赦。”


    徐芳園聞言,點了點頭。


    的確不像。


    至少她認識的程酬卿不像。


    但……不像又能怎麽樣呢。


    錯已經鑄成,那幾十條人命縱然有錯,卻到底是無辜。


    ……


    日子慢悠悠往前走。


    與羽國交戰大獲全勝過後,常寧侯以年邁為由,朝大黎陛下請辭。


    陛下準許。


    程酬卿被送審那天,聶遠山亦辭官歸隱。


    同樣辭官迴到龍潭鎮的聶遠山和常寧侯為圖清淨,都在白沙村修了院子。


    鄉下院子沒修好,兩人連同帶來的家眷都住在鎮上。


    兩家人多,顧南弦幹脆在鎮上買了兩座別院。


    但,比起別院。


    不管是聶遠山還是常寧侯都更喜歡去黃亭書院住。


    每日黃亭書院裏,聶遠山和常寧侯連同著徐千林,都要為了徐芳園和顧南弦的婚事爭論一番。


    徐芳園和顧南弦被三人吵怕了,找來駢拇先生和金老太爺勸架。


    不曾想,這兩人直接參與混戰中。


    於是,每一日,徐芳園都看到顧南弦那個寫著婚宴細節的本子上添上許多墨跡。


    終於,到了徐芳園出嫁的半月前。


    倉夕離開了大黎,說想去更廣袤的天地看看,徐芳園沒有挽留。


    以前她不懂倉夕,覺得他古怪。


    可相處久了,才發現倉夕純粹天然。


    像他那樣的人,自己留不住。


    想來也沒人能將他留住。


    倉夕離開的同時,徐良田從哈圖迴來大黎。


    就如顧南弦所言,哈圖的事兒真不夠徐睿玩兒。


    依多德澤的意思,是想讓良田將哈圖現在的皇帝取而代之的。


    但良田始終不願手足相殘,尤其當他知曉他那個弟弟是為了保住皇權不落入外人之手而裝病時,更是不忍。


    良田讓多德澤留下輔佐弟弟,自己孤身一人迴到了大黎。


    於是,原本隻有五人爭論的婚事,又多了一人。


    良田見著自己吵不贏幾個大人,幹脆叫來蘇奕?和自己一起。


    直到徐芳園出嫁前一日,婚宴上的種種才總算統統定了下來——


    成親那日,徐芳園的頭發需得要六個女眷來梳。


    良田說這叫六六大順。


    徐芳園覺得若是十個女眷能在屋裏站開的話,良田定是會安排十個人。


    畢竟,那叫十全十美;


    嫁衣是聶遠山費了老大的功夫請當年名滿天下,如今早已隱居的繡娘重新出山做的;


    常寧侯本是想要將嫁衣攬過來的。


    不曾想敗在他沒能找到聶遠山找的那位繡娘。


    但,常寧侯雖然沒能攬住嫁衣,卻是將婚宴上的酒水吃食全部包攬了。


    以他的話說,論起吃,他還真沒輸過。


    別看他常年在西境,說起吃來,他的講究可是一套套的;


    徐千林包攬了成親當日所需的花轎和所有馬匹。


    連帶著婚宴上的那些個夥計都是徐千林精心挑選過的。


    以徐千林所想,婚宴上人多且雜,保不齊有人喝醉酒鬧事。


    說這話時,徐千林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駢拇。


    駢拇表示很委屈。


    他不過就是為了讓婚宴多些趣味,特意在宴後設了休息區,想著消遣消遣,怎麽成了徐千林的眼中釘了?


    眼見得該準備的都被準備的差不多了。


    金老太爺無奈之下,隻能買下了整個璞德所能買到的煙火,想著成親當日助興。


    ……


    成親當日。


    梳妝打扮足有一個多時辰,徐芳園的一身裝束才總算完成。


    她今兒起得極早,此時已經餓得不行了。


    徐芳園哀怨的看向一旁的張喜兒:


    “喜兒姐我真的不能吃東西麽?”


    “最好別吃。”


    喜兒為難:“會弄花口脂的,但若是你當真……”


    張喜兒話未說完,徐芳園忽然瞥見眼前的窗戶動了動。


    緊接著一隻修長的手將一個精致小巧的食盒放到桌上。


    徐芳園好奇打開那食盒,發現裏邊是些自己以前從未見過的糕點。


    “我昨兒讓雲恆連夜去璞德買的,好吃又抵餓。”顧南弦在窗外道。


    張喜兒原本就覺得這食盒來的蹊蹺,聽德顧南弦的聲音,登時急道:


    “哎哎哎,姑爺你這是做啥呢。


    沒拜堂前你和新娘子不能見麵的。”


    “沒見麵啊,隻是我媳婦兒餓了我來送點吃的。”顧南弦理直氣壯的迴答。


    “雖然沒有見麵,但你們現在這樣也是不合規矩的啊。”


    張喜兒氣急,她還要說什麽的時候,忽然瞥見徐芳園拿起那食盒裏的糕點就往嘴裏塞。


    於是,張喜兒更急了:


    “芳園芳園,你小心些吃,莫要弄花了妝……”


    “多吃些,弄花了妝再化便是了,或者不化也行。”


    顧南弦在窗外笑道:


    “你怎麽樣我都喜歡。”


    徐芳園唇角微微勾起。


    她以前怎麽沒發覺顧南弦這小嘴兒還挺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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