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府不明就裏。


    他暈乎乎的看著麵色凝重的聶遠山,心道聶大人不愧是從京裏來的,這疑心未免太重了。


    一個農夫,再不對勁能不對勁到哪兒去?


    總不至於那徐千林曾是前朝餘孽吧。


    聶遠山沒心思朝李知府解釋。


    他的眉頭依舊緊皺。


    方才徐千林下馬的模樣,第不知多少次在腦海中浮現。


    聶遠山攥緊了拳頭。


    他確定,徐千林腿有疾。


    隻是,瞧著他行走還算自如,該不是什麽重症。


    難道……


    聶遠山腦子一翁,他忽然想起陛下曾對前太子手底下的死士所用過的雷霆手段來了。


    “大人?”見聶遠山臉上的神情瞬息萬變,李知府深感腦殼疼。


    要是這大人的疑心一直不減,那自個兒不得一直要陪在這裏?


    李知府腦殼更痛了。


    待會兒他還有事要做呢。


    聶遠山看他:“怎麽?”


    “天色已晚,要不下官送您……”


    “不必了。”聶遠山擺手,他收迴心思,道:“本官要去尋個人。”


    “尋人?”李知府一愣:“可是都這麽晚了。”


    “那人就在璞德。”


    聶遠山道:


    “李大人盡管去忙自己的事情,不必管本官,


    還有那位呂星兒還請大人多派些人手去尋。


    吳鐵蘭如今雖以死,但呂星兒設計陷害徐姑娘的事情卻不能就此作罷。”


    “這個大人盡管放心。”


    李知府連忙點頭,一臉的義憤填膺:


    “下官定當竭盡全力辦好此事。


    敢在璞德如此胡作非為,簡直是沒將……哎,大人,你走那麽快幹嘛!”


    李知府話未說完,聶遠山已快步離開。


    瞧著聶遠山那般風風火火的模樣,李知府頓了頓,旋即也轉身。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無論如何,那呂星兒是該盡快尋到的。


    天知道呂非恆有沒有將自己和他以往做的那些事情告訴那丫頭。


    今日若不是他手快,那呂非恆的嘴巴怕是要把自己給賣了。


    李知府眼底浮起一絲陰鷙。


    好你個呂非恆。


    你不是想來個魚死網破麽!


    本官倒要看看,一條連腮幫子都不會動的魚如何能將鐵網撞破!


    ……


    陰冷的地窖裏。


    滿地是或幹涸或凝固或新鮮的血跡。


    地窖口子旁邊,放著個髒兮兮的盆子。


    盆裏有渾濁的水和兩個幹巴巴的饅頭。


    整個地窖裏,彌漫著血腥和腐爛的臭味。


    角落裏,三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躺在地上。


    她們的手腳皆被捆住,衣裳和頭發亦是淩亂不堪。


    她們猶如死屍。


    那是吳鐵蘭的姑姑和她女兒,以及呂星兒。


    仆婦的女兒已經死了。


    臨死前,她瞪著血紅的雙眼,發狂一般的看著仆婦。


    “哈哈哈,你女兒死了。”呂星兒嘶啞的聲音慢慢響起。


    縱然渾身是傷,但是呂星兒的臉上卻是連頭發絲的傷都沒有。


    她掙紮著起身,看著那個年輕且還算有幾分容貌卻死不瞑目的女孩兒,大笑:


    “你害死了你的女兒。”


    本來如同枯木一般的仆婦聽言,猛地打了個顫栗。


    她顫栗著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就是你。”呂星兒冷笑。


    “不是我!”


    仆婦不斷搖頭眼淚混著血水布滿了整張臉:“不是我……”


    “她穿的新衣裳呢。”


    呂星兒乜了一眼那具早已沒了溫度的屍體,臉上的笑意更濃:


    “似乎還抹了腮紅,想來該是以為自己是來享福的吧,隻是可惜……”


    可惜,那張臉如今已經被毀了。


    其實,方才被人折磨廝打之時,她便察覺到了。


    那些人一直沒對自己的臉動手,卻將那仆婦和她的女兒的臉弄得宛若棋盤般模糊。


    他們該是想要留著自己的命,日後好好折磨。


    呂星兒心中泛起一絲冷笑。


    他們也配!


    “你笑什麽?”仆婦察覺到呂星兒的笑意,微僵。


    她不明白為何都到了這個地步,呂星兒還能笑得出來。


    “自是笑他們會死的很慘。”呂星兒咬牙。


    “什麽?”仆婦愣了一刻。


    須臾之後,她猶如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笑話一般,笑了起來:


    “星兒小姐,你在做夢麽?


    你以為你父親會來救你麽?


    咱們在璞德,不在臨水。


    吳鐵蘭那個賤驢蹄子敢將你也弄到這裏來,必然就沒打算放……”


    “我做夢?”呂星兒冷笑著打斷仆婦的話,她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你敢做夢嗎?”


    仆婦微怔:“什麽意思?”


    “誰說在璞德我爹就沒法子救我了?”呂星兒扯唇。


    “星兒小姐,你有法子?”仆婦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連滾帶爬的蠕動到呂星兒麵前,如哈巴狗一般:


    “星兒小姐,我敢做夢我敢做夢,你要做什麽,你告訴我,我一定照做!”


    “你全部照做?”呂星兒挑眉看她。


    仆婦連連點頭。


    “好。”呂星兒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我不要你做什麽,我隻要你出去了,將所有的一切推到蘭馨和吳鐵蘭兩人身上。”


    仆婦聽言,忙涎皮笑道:


    “星兒小姐,這哪能算推啊,這本就蘭馨和吳鐵蘭的陰謀!”


    呂星兒聞言,輕笑。


    她眼眸裏燃燒著熊熊烈火:


    “吳鐵蘭啊吳鐵蘭,你就等著下地獄吧。”


    “下地獄太便宜她了!”


    仆婦在旁道:


    “像她那樣的賤驢蹄子,死百次千次都不夠解恨。”


    “如此,那待得出去了,本小姐便將那吳鐵蘭交給你如何?”


    “真的?”


    “自是真的!”


    “可是……”


    仆婦聽得此言,隻覺得心裏頭那口堵著的氣瞬間就消了大半,然而,她到底還是有些沒底:


    “星兒小姐,老爺真的會找到我們麽?”


    “會。”


    呂星兒似笑非笑:


    “璞德可也有一半是他的地盤。”


    仆婦原本還有些不信,可見著呂星兒這般篤定,一顆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罷了罷了,都這時候了。


    信與不信,又有何區別。


    她暗戳戳的想。


    哪怕呂星兒的話有半句真的,隻要她們真能出去,看她不變著法兒的把吳鐵蘭弄死才怪。


    僅僅隻是這麽想一想,仆婦就覺得神清氣爽。


    連帶著肚子都響了起來。


    仆婦下意識的看了眼那盆裏的饅頭,她咽了口口水。


    呂星兒挑眉:“餓了?”


    仆婦點頭。


    “方才我看過了,那饅頭還算新鮮,你若是餓了,便將它吃了吧。”呂星兒道。


    仆婦聞言,自是求之不得。


    然而當她拿著饅頭就要往嘴裏塞的時候,卻是頓住了:“星兒小姐,你不吃麽?”


    “出去之後自然有的吃。”呂星兒冷哼一聲:“你吃你的。”


    她倒要看看,若是當呂非恆知道自己被吳鐵蘭害得連這等汙穢的東西都吃了,那吳鐵蘭還能怎麽蹦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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