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潭鎮到臨水縣衙需要些時辰。


    因著天色漸晚,徐芳園一行四人商量著幹脆騎馬前去。


    曉兒聽說騎馬,樂得嘴巴都咧裂了:


    “騎馬好,騎馬好,主子,我都好些年沒有騎過馬了。”


    曉兒話音落地,程酬卿瞥他一眼。


    似忽然想起了什麽。


    曉兒總覺得主子看自己的目光充滿了嫌棄。


    他心頭哆嗦了一下:“主子,您……”


    話還沒說完,程酬卿皺眉:


    “曉兒你去找匹快馬。”


    曉兒一怔,見著主子神色似乎如常,當即放下心來。


    他先前還以為主子又要挑刺來著,敢情是自己想多了啊。


    “好嘞!”


    曉兒樂嗬嗬應了一聲,嗒嗒嗒就跑開了。


    “行了,現在一匹馬夠坐了。”


    曉兒一走,程酬卿衝著徐芳園和顧南弦笑道:


    “三個人擠是擠了些,卻是足夠。”


    “曉兒那人囉嗦又累贅膽子又小,帶他去縣衙純屬添亂。”


    ……


    聽著程酬卿無比嫌棄的數落曉兒,徐芳園下意識的看了眼還才走幾步,步伐極為輕快的曉兒。


    心說,您這音量,難道就不怕被曉兒聽到?


    果然,心思方才生起,沒走幾步的曉兒停下了腳步。


    他迴頭,一臉茫然:


    “主子,你是在說我嗎?”


    程酬卿搖頭微笑:“我說你辦事利落穩當呢。”


    “曉兒乖,趕緊去找馬,記得找快馬啊!”


    曉兒聽言,笑容再次浮現臉頰。


    他露出一口白牙:


    “主子您放心,事情交給曉兒我錯不了!”


    ……


    “我們也走吧!”


    程酬卿再不管曉兒,朝著徐芳園和顧南弦道:


    “我知道這附近有個車馬行,咱們去那裏找馬吧。”


    說著話,程酬卿直接在前頭領路。


    徐芳園和顧南弦對視一眼。


    都不由自主的迴頭看了看腳步依舊歡快的曉兒。


    徐芳園沒忍住:“曉兒他……”


    “不管他。”話沒說完程酬卿先笑開了:“反正他都習慣了。”


    徐芳園:“……”


    好一個習慣了。


    似知曉徐芳園的心思,程酬卿嘟囔起來:


    “我也不想拋下他不管,但是你們瞅瞅,他好歹跟著我在這龍潭鎮上呆了這麽多年。”


    “連這鎮上哪裏有車馬行都不知道,我真是不知道他那腦袋是擺設還是做啥用的。


    擺設好歹還好看呢。”


    “再說了,我不帶他去縣衙是有原因的。


    你們想想他那咋咋乎乎的性子,我就擔心咱們還沒將事兒朝著縣老爺說清楚呢。


    他先咋唿開了,到時候縣老爺被他咋唿地心煩,連帶著咱們一起責怪,那可就不好了。”


    徐芳園:“……”


    好吧,突然覺得程酬卿擔憂得還挺有道理。


    在程酬卿的帶領下,三人很快租了匹快馬。


    程酬卿付了錢,讓徐芳園坐在前頭,當即就要上馬,不想被顧南弦拽住。


    他不解:“怎麽?”


    “我來吧。”顧南弦沉聲道。


    “不用。”程酬卿擺擺手,笑道:“我騎得挺好的。”


    “還是我來吧。”顧南弦重複。


    “行吧。”


    程酬卿實在搞不懂顧南弦的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麽。


    等顧南弦將徐芳園環抱在懷裏,坐在馬屁股上的程酬卿這才終於反應過來。


    他恨恨的看著顧南弦的後腦勺,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這男人居然這般奸詐。


    想來顧南弦該是早知道馬屁股坐著不舒服,所以故意的吧!


    馬兒飛馳,很快便到了縣衙。


    呂非恆並不在。


    此時,呂府。


    嚎啕淒厲的哭聲響徹在呂府。


    呂非恆愁眉不展的看著站在堂內的流光,為難:


    “流光兄弟,她們非走不可麽?”


    “若是你要留下也可以。”


    流光瞥他一眼。


    他冷笑:“若是你覺得如今這府裏還不夠亂的話。”


    呂非恆被流光的話弄得噎住。


    他其實真想迴流光一聲,如今的呂府是真的不亂了的。


    這段日子,有流光守護著。


    呂府上下出奇的安寧。


    即便呂非恆心裏頭很清楚,這種安寧不過是表麵的。


    但他也很欣慰了。


    哪怕知道安寧背後潛伏著巨大的波浪。


    呂非恆也沒有一絲一毫想要揭破這層安寧的心思。


    因為,他真的已經很累了。


    可是……


    他還沒來得及完全沉浸在這得來不易的安寧之中,這個叫做流光的男人卻是親手打破了他的幻想。


    流光居然讓他驅妾!


    他雖然對那三個女人毫無興趣,可到底……


    那三個女人跟了自己這麽些年,而且整個臨水縣無人不知。


    如今,她們三個什麽錯都沒有犯,就這麽毫無理由的將她們驅逐出府。


    呂非恆實在是擔心百姓有說辭。


    畢竟,他的好名聲裏頭有一份可是來自於府裏的三個侍妾。


    明明知道那三個女人是利用自己,但為了保全自己的好名聲,呂非恆卻是吞蒼蠅一般將她們收了。


    隻因為那三個女人的確是進了自己的房。


    他好不容易得來愛妻專一且心善的好名聲。


    若是真將她們趕走,豈不是全沒了?


    流光道:


    “呂大人,左右你同這三位夫人沒有什麽感情,放在家裏也就是個花瓶擺設,您何不幹脆放她們自由?”


    呂非恆麵色微僵。


    他還沒來得及迴答。


    那三個美嬌娘,倒是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哭了起來:


    “奴婢不想離開老爺。”


    “老爺,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三個跟了您這麽多年,您怎麽能夠說趕我們走,就趕我們走呢?”


    “若是奴婢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老爺您盡管打罵,請千萬不要趕走奴婢啊。”


    “老爺,奴婢隻有您了啊。”


    “若是離開了老爺,奴婢真不知該怎麽活了啊。”


    ……


    “若是真不知怎麽活,幹脆就去死吧。”流光冷哼一聲,將三個婦人的哭嚎打斷。


    三個婦人聽言,震住。


    她們錯愕的看著眼前這個麵容姣好的少年郎,簡直不敢相信那般惡毒的話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的。


    流光輕笑:“說的比唱的好聽,之所以不願意離開。


    哪裏是因為舍不得,不過是以後再也尋不到比呂非恆更好的靠山罷了吧?”


    三個侍妾聽得流光的話,神情微變,卻還是那般楚楚動人。


    她們不再看流光,而是用更加淒婉的目光看向呂非恆。


    她們自信,以呂非恆那般好麵子的性子,斷然不會輕易得聽了這少年郎的話。


    呂非恆並不看三個婦人一眼。


    他心跳猛地停了一下。


    迎著流光那淡漠的臉。


    總覺得這男人之所以這般堅定的要讓自己趕走她們。


    該有別的理由才是。


    很是收斂了一會兒子心緒,呂非恆方才遲疑著開口:


    “流光兄弟,你說的我心裏頭其實都很清楚。


    若是除開這些,她們是不是也是……非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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