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田有點懵。


    睡得正香的被師父從床上拎起來,師父一言不發,迎著師父那張冷冰冰的臉,他也不敢多問。


    那會子徐良田看了眼天。


    灰蒙蒙的,頂多剛到卯時。


    平日裏大夥兒都是辰時才做活兒的,這會子實在是太早了些。


    不過師父向來起早,徐良田也不敢說什麽。


    他利索的將自己收拾好,剛想要去拿家夥兒事才反應過來。


    大夥兒這會子都在睡覺,若是在這個時候搞得響動,會惹人煩。


    即使不迴頭,徐良田也知道。


    此刻的師父的目光一定在背後灼灼的看著自己。


    他心頭惴惴,腦子也飛快的轉動。


    昨兒他到底做什麽事情得罪師父了?


    徐良田擰著眉。


    他很是仔細的想了又想,得出的結論是並沒有。


    起初師父聽說自己要去念書是有些不樂意的,但後來不是也和平日裏一樣,沒有生氣了麽?


    如此,這是怎麽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什麽地方惹著師父了,但徐良田以為做事麻利些總歸不會挨罵。


    如芒在背,他隻能硬著頭皮去臨時搭建的灶屋——


    做早飯不會打擾大夥兒睡覺。


    多德澤冷冰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還要磨蹭多久?”


    徐良田惶恐的啊了一聲。


    他迴頭,一臉懵懂。


    他沒有磨蹭啊,一早起來,他就很努力地想要找事情做來著。


    見著徐良田的反應,多德澤無奈。


    他吹了個口哨。


    徐良田隱約聽到有噠噠地聲響。


    多德澤徑自走到徐良田身邊,一手將他提溜起來,順便丟到了趕來的馬兒背上。


    馬鞍很光滑還有些柔軟。


    但從未坐過馬車猛地被扔到馬鞍上的徐良田半點新奇的感覺都沒有。


    他惶恐的瞪大著眼,完全搞不懂師父從哪裏弄來了一匹馬。


    多德澤也翻身上馬。


    他沒有給徐良田任何發問的機會,直接將他抱在前邊,道了句‘坐穩了’。


    徐良田的一聲‘好’伴著馬兒飛馳卡在了嗓子眼裏。


    馬蹄飛快,風聲唿唿。


    耳畔是唿嘯而過的晨風。


    眼前是一閃而過的山巒樹影。


    身後是溫暖而沉默的懷抱。


    這一切,像極了說書人口中的仗劍天涯。


    雖然徐良田手裏沒有劍。


    他也不懂什麽叫做天涯。


    徐良田甚至連說書人三個字都是從村子裏其他娃娃擺的龍門陣裏聽到的。


    可是,分明是那般陌生的東西。


    徐良田卻忽然覺得自己好似觸碰到了。


    有那麽一瞬間,徐良田覺得自己在做夢。


    第一次,徐良田想順從自己的內心。


    他不再猜測師父到底要做什麽。


    也不想問師父到底要帶自己去往何處。


    他隻是在師父的懷抱裏張開了手臂的,大喊了兩聲。


    騎馬的多德澤聽得徐良田的歡快的喊聲,握著韁繩的手微鬆。


    他確定徐良田是他的少主是因為這娃娃和主子有六分容貌上的相似。


    但他那懦弱且敬小慎微的性子讓多德澤產生了懷疑。


    他的主子如今沉穩,曾經卻是個灑脫肆意之人。


    猶記得第一迴陪著主子出門之時。


    遊走山川河流之間,主子撒了歡一般的大叫大笑。


    玩的開心了,主子甚至會不顧勸阻直接跳到那瀑布底下衝水。


    後來,成堆的政務壓在了主子的身上。


    主子穩重了,做事也不再張揚。


    偶爾的,主子會在夜深人靜時跑到院裏那二十尺不到的假瀑布裏衝上一會兒。


    隻是,主子再也不會如同少年時那般大喊大叫。


    曾經的少年和如今小小的少年的身影漸漸重疊。


    多德澤一時失神。


    他低頭,看著懷抱之中的小小少年,唇角噙起淺淺笑意。


    他確定,這個小娃娃是自己的少主了。


    美好的夢境總是短暫,平日裏那般耗費腳程的路程,在馬兒的飛馳下很快便到。


    到達黃亭書院時,天色依舊黑麻麻的。


    黃亭書院本就偏僻荒涼。


    在麻麻的晨光中,更是僻靜的可怕。


    當徐良田看到黃亭書院時,心裏頭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


    隻是……


    看著黑漆漆的書院,徐良田有些不安:“師父,駢拇先生該是還沒起床。”


    “駢拇先生?”


    雖然早都聽良田提起過這位駢拇先生,但是每迴多德澤聽到這個名字時,心裏都會忍不住跳一跳。


    這名字聽起來就不像是個正經先生!


    徐良田點頭。


    他剛想對師父說,要不先去吃點東西晚點再過來,卻是見著自家師父從馬背上拿了個包袱下來。


    “你不是說今兒就念書?”多德澤冷聲開口。


    沒等徐良田說話,多德澤想要推門而入,卻是發覺一眼看上去就破破爛爛的黃亭書院居然上了鎖。


    一般鎖攔不住他。


    多德澤三兩下便將鎖打開。


    再推,依舊推不動。


    多德澤皺眉。


    徐良田指了指大門底下,小聲道:“下邊好像也落了鎖。”


    多德澤沒有說話,隻是每天皺得更緊。


    一眼就能看個清楚的破書院,上這麽多鎖。


    這駢拇先生是做了多少虧心事啊。


    將門底下的鎖打開後,木門依舊紋絲未動。


    多德澤沒了耐心,他拔劍,想要直接將門劈開。


    徐良田見狀,連忙喊道:


    “師父,還是我來吧,昨兒駢拇先生給了我一串鑰匙,書院所有的房間我該是都能打開的。”


    虧得駢拇先生給的東西少,徐良田怕掉了一直掛在身上。


    他生怕師父惱怒之下,直接將書院的大門給砸了。


    便不管師父是否答應,拿出鑰匙開始開鎖。


    隻是當徐良田將門上的鎖全部打開過後,自己都懵了。


    那麽丁點大個大門,駢拇先生居然足足落了三十多把鎖。


    “那啥,昨天阿姐給書院置辦了不少東西,先生落這麽多鎖該是怕遺失什麽。”


    見著師父臉色不好,徐良田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多德澤:“……”


    比起怕被偷,他更相信裏頭這位駢拇先生是做了虧心事。


    隻有做了虧心事,才會做這些個掩耳盜鈴的蠢事。


    莫名的,對所謂的駢拇先生,多德澤心裏頭更為鄙視了。


    他板著臉將木門推開。


    本以為會看到滿園飄零。


    卻不想門開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位鶴發童顏的小老頭兒。


    駢拇先生咧嘴一笑:


    “這大早上的,開門費了不少功夫吧,來,進來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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