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我失了一個學生。”老者看著徐芳園,幽暗的眸底是麻木是沉悶。


    “呃……”


    徐芳園有點尷尬。


    她好想解釋就方才那通爭辯,即便自己今兒沒出現,那學生也留不住吧。


    不過,迎著老者如此沮喪絕望的眼神。


    這種話自是說不出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好容易說服自己打算朝著老者說聲抱歉,忽然聽見那老者繼續開了口道:


    “那可是我一年夥食的保障啊。”


    “我這書院一年也不定有這麽個瞎了眼的跑進來,你這一來直接就將人嚇跑了,你這丫頭倒是挺厲害的啊。”


    徐芳園:“??”


    那學生是這老者一年的夥食保障?


    還是瞎了眼跑進來的?


    若是這老者沒有說錯,而自己也沒有理解錯的話。


    老者的意思該是,他這先生是逮著一個學生往死裏薅的那種?


    老者見著徐芳園滿臉尷尬卻不反駁,意識到她該是個好欺負的,便幹脆繼續說道:


    “我不管,你害我丟了個學生,今兒你就要賠一個,不,十個,不,一百個學生給我!”


    徐芳園嘴角微抽:“?”


    我這是捅了瓷兒窩了麽?


    怎麽還有這種碰瓷的法子,真是新鮮!


    說著話,老者眼珠子一轉,美滋滋道:


    “你若是無法子賠學生給我也是不要緊的,畢竟我是個講道理的人。


    一時半會子,這地方也湊不出一百個要讀書的娃娃來,這樣吧……”


    老者裝模作樣地捏著胡子蹙眉很是思忖了一會子。


    等他抬頭再看徐芳園的時候,眼裏滿是精光。


    徐芳園頓時從內心深處泛起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那老者的目光如刀雕:


    “既然你賠不了我學生,那就賠錢吧。”


    徐芳園終於有機會說出了第一句話:“賠錢?”


    “是啊,那肯定是要賠錢的啊。”


    老者理直氣壯得很:“方才被你嚇跑的那學生我教了他那般多,但是我還一文錢都沒收著呢!”


    “怎麽著你嚇跑了我的學生,難道不該賠錢麽?”


    “好歹我還費了半天口舌呢!”


    徐芳園:“……”


    是我嚇跑的麽,是您自己嚇跑的吧?


    那學生就是個膽子小的,你非要給人說謀逆之事,他不跑很難吧。


    老者的目光再次在徐芳園身上打量。


    這一次的打量顯然要比之前久了許多,良久之後,老者悲憫的總結:“你不會沒錢吧?”


    徐芳園點頭,笑了:“你瞅著我像是有錢的麽?”


    老者登時就沒了先前的雀躍,他失望的看著徐芳園。


    這丫頭穿著打扮就比自己好生那麽一丁點,顯然不是個富裕的。


    但他也不想就這麽放過好不容易躥進書院裏頭的‘獵物’:“你真沒錢啊。”


    徐芳園一臉誠懇的點頭。


    “那……”


    老者頓住,他很是沉默一陣,才痛定思痛的看著徐芳園道:“那你害我失了一個學生呢!”


    徐芳園笑:“那該如何?”


    “怎麽著,你也該賠我點什麽吧?”老者重新堆起一副善解人意的笑臉。


    徐芳園哦了一聲:“但我不覺得你的學生是讓我嚇跑的,這事兒就算是拿到外頭,讓外人評理講,先生您是絕對占不著理兒的。”


    老者微微僵住,這丫頭看起來木頭木腦的,怎麽還知道找人評理呢!


    但……


    老者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開玩笑,他又不傻,同徐芳園講話,隻是為了要錢,他才不會讓徐芳園有機會找外頭的人評理呢!


    雖說他從來不覺得自己說過的話有半點不對,但其實他心裏頭也清楚。


    就自己方才那些話,放在任何人眼裏都是誤人子弟之言。


    指不定遇著些好事的,還會直接告到衙門去呢。


    雖說是無憑無據,但若是自己先前那番話傳開了,日後這書院便莫想要開下去了。


    書院開不下去,日後那還不得流落街頭?


    “我方才聽那位少年郎叫先生馮先生?”老者怔忪的當口兒徐芳園問道。


    瞧這徐芳園岔開話題,老者也順著話答:


    “馮先生個屁!我才不叫馮先生。”


    徐芳園微楞:“但我瞧著那位少年叫你馮先生的時候,您也沒反駁啊。”


    “那是我財神,我好意思反駁他麽?”老者沒好氣的白了徐芳園一眼。


    眼珠子轉了轉,老者很快有了主意。


    這丫頭雖然有幾分心思,但看起來確實不是個機靈的。


    他覺得自己可以多同她說說話,指不定就能夠把她繞進去了呢。


    論起口舌,老者自信,能說過自己的人還沒出生呢。


    又或者……至少在這小小的龍潭鎮上,他還找不到對手。


    他朝著徐芳園勾了勾手指笑道:“丫頭,進來坐吧,咱們這樣說話挺不自在的。”


    徐芳園聞言,點頭。


    的確,一個窗內一個窗外,是不自在。


    她依言走進屋裏,這才發現原來這屋裏是有書桌板凳的。


    隻是整間屋裏就兩張,還都是缺了腿的,隨意堆放在最角落的位置。


    “丫頭,你隨便找地方坐啊,不用客氣。”


    老者朝著徐芳園說罷,像是生怕徐芳園反應過來似的,直接拽住屋內唯一一把藤椅坐了上去。


    迎著徐芳園無語的目光,老者防備的衝著她咧嘴一笑:“我小老兒年紀大了……”


    “我知道,所以我不和您搶。”徐芳園笑。


    “不搶就好,不搶就好。”


    老者聽言很是欣慰,連帶著坐的姿勢也沒了先前的緊張。


    他悠悠然拿起藤椅後頭的破蒲扇一下一下子扇風:


    “哎,對了方才咱們說到哪兒了?”


    “您說您沒好意思反駁方才那位少年您叫馮先生。”徐芳園提醒道。


    “哦,是了,是了。”


    老者點頭,笑道:


    “那可是我財主,他哪怕叫我爹爹,叫我爺爺,我也得受著是吧?”


    徐芳園:“……”


    您還真是會占人便宜啊。


    “哎,其實方才那小子人還不錯。”


    老者不理會徐芳園的無語,他笑道:


    “外人都叫我瘋先生,那小子是不好意思叫瘋先生,這才叫的馮先生。”


    徐芳園哦了一聲,如此說來,那少年倒真是不錯。


    老者看著她:“你就不好奇我叫何名?”


    徐芳園搖頭:“敢問先生如何稱唿?”


    “在下駢拇。”


    徐芳園:“……”


    突然好想翻白眼是怎麽迴事,這名字比馮先生或者是瘋先生好麽?


    一點都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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