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睿淺淡的看了眼流光。


    繼續道:“咱們八人之中,你我是以前就認識的,在落難之後,你我接觸也是最多,再沒有別人比我更清楚你在想什麽。”


    流光冷眼看著徐睿:“我在想什麽。”


    “流光我知你的處境,也知你有野心有抱負想要重整旗鼓,但那些都不是老六想要的。”


    徐睿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流光的肩膀:“你說他不屬於這裏,無非是因著他的父親。”


    “但你跟他這麽久,早該知道,他的父親早已被架空。”


    說著話,徐睿輕輕地歎息一聲:


    “他這些年之所以活得如此安穩,也不過是他的父親為了保全他的性命將他當做棄子一般拋了出來。”


    “你該是清楚,若是他迴去,那他的下場該是如何。”


    流光聽言,臉色發白,卻始終無法認同徐睿的話。


    他皺眉反駁:“不對,不對,你說的不對!”


    他陡然提高了音量:“即便是被架空了,但他手裏的兵權是實實在在的,而且那開朝的功績絕不是簡單架空兩字就可以掩蓋的。”


    流光越說越是激動:“隻要顧南弦的父親還在朝中,他顧南弦便總要迴去!”


    流光咬著牙:“顧南弦那樣聰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在這窮鄉僻壤,他能躲得過一時,卻絕對躲不過一世!”


    話到最後,流光咯咯笑出聲來:


    “顧南弦那般孝順,以他爹在朝中舉步維艱的狀態,他不可能不迴去!”


    徐睿嘴唇微動,卻是不知自己還能說些什麽。


    他默了半晌,在心頭輕輕說了一句——何必。


    輕輕拍了拍神情恍惚的流光的肩膀,徐睿徑自走進了內室。


    內室裏頭,一幅與金碧輝煌的擺設格格不入的蘭花掛在牆上。


    畫蘭花的宣紙有些發黃,蘭花的墨跡也隱約有了褪色的跡象。


    徐睿伸手想要去撫那畫上的蘭花,卻是手指即將觸碰到的瞬間如觸及閃電般猛地收迴了自己的手。


    他失笑:“你看,我又魯莽冒犯你了。”


    “今天老六帶來一個很有趣的丫頭。”


    說著話,徐睿自顧坐到椅子上,對著那幅蘭花低語。


    “那丫頭真的挺有趣的。”


    他的臉上浮現出淺淡的笑意:“而且老六似乎很喜歡她,其實我不太明白……”


    他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你說老六長得那般好看,怎地眼光那麽差啊。”


    “你看,我又失言了。”


    徐睿的眸子黯了許多:“若是你還在的話,定是會指責我的吧,那外貌是父母給的,怎可隨意評判?”


    內室裏頭,安安靜靜,隻聽到徐睿低聲的啜泣。


    他想笑卻先落下淚來:“我以前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但今兒見著流光那樣,我沒辦法裝了。”


    他低低道:“我知道我說的那些話根本無濟於事,但我總覺得能拖一時算是一時吧,現在這日子真的挺難得的。”


    “若是當初有個人像今天的我一樣勸住當時的我,你該是不會出事的吧?”


    徐睿抬頭,定定的看著畫中的蘭花:“對吧,流光他太像曾經的我了,我錯了,我……”


    剩下的話到底還是沒法子繼續往下。


    視野裏分明是那幅什麽半點生機都尋不著的蘭花。


    但徐睿卻是覺得那畫中隱隱透出女子溫婉淺笑的模樣。


    他終於忍不住掩麵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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