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族女王和聖女因為受傷幾乎無法和黑化的‘聖樹’迎麵對上,出手的隻能是寧長生,還好她們還能幫忙牽製殘餘下來的黑蛾和甲蟲。


    地麵猛烈的晃動並沒有阻礙到寧長生的行動,隻見她一個飛躍便衝到了‘聖樹’身上,任由對方揮動搖擺,她自巋然不動。直接甩出一條靈力織成的長鞭,牢牢將它套住,掙脫不開。


    然而下一秒,一襲黃風刮過,昏昏層層,隱約間有些晦暗的氣息。幾乎是刹那的時間,地下便傳出劇烈的轟鳴,掩埋在地下的關鎖被徹底打開。無數黑影從地底怒吼著鑽了出來,他們的動作很快,體型瞧著不大,上麵沒有任何衣物覆蓋,故而露出瘦骨嶙峋的骨架,背後還有一雙骨翅,微微扇動,便是刺骨的冰寒。


    此刻他們驟然聚集在破損的冰宮裏,鬥大的眼睛滿是黑色覆蓋,好像是失去神智的餓屍,看到寧長生等人,立馬長開大嘴,露出細長的尖牙就想啃食。所幸昔拉他們身上都有一層寧長生施加的防護罩,這群詭異的黑色精靈見攻擊無效,幹脆抓起身邊的甲蟲黑蛾就往嘴裏塞。


    ‘哢嚓哢嚓——’


    明明隻是細碎的咀嚼聲,然而落到萊西等人的耳朵裏,隻覺得汗毛倒立。


    寧長生並不想放過這群有礙大陸和平的兇犯,眼眸一閃,她身後便陡然升起一道光牆,這道光牆是由無數細小的菱形光鏢形成,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然後在場的人根本來不及欣賞,也沒人有心思。


    便見寧長生手一揮,光牆瞬間瓦解,以風馳電掣的速度朝黑影咆哮而去。


    察覺到危險即將降臨,黑影們也不是傻瓜,當即聚在一塊。就在寧長生覺得他們要協力抵抗自己的攻擊時,卻見他們直直撞向冰洞的天頂。留在後麵的被光鏢收割了性命,然而身處前麵的倒是都跑掉了。事情發生地太快,一行人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寧長生轉身就想追過去,隻是黑暗精靈走了,黑化的‘聖樹’也跟著想逃,她必須留下來困住對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群古怪的生物離開他們的視線。


    不知道是之前冰洞裏的動靜太大,還是暗精靈逃離的蹤影太顯眼,守在外麵的精靈族全都發現了不對,他們不敢擅自進入聖地,卻出現在破開的天頂,一個個探頭探腦地望了下來。


    “聖女,你們還好嗎?”一人高吼道,聲音裏帶著焦急,生怕下麵出事。


    還沒等下麵的人迴答,就見一道身影從數十米高的天頂跳了下來,定睛一看,竟然是賁虹。


    他進來自然看到了‘聖樹’上穩穩站著的寧長生,見到‘聖樹’的異樣,他皺了皺眉,隨後轉身來到女王身邊。


    “您沒事兒吧?”他問。


    精靈族女王似乎和賁虹的關係匪淺,至少是信任他的,也沒怪罪他未經允許就進入聖地,隻喘著粗氣,輕聲道:“我沒事,多虧了那位閣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見女王和聖女受傷都不輕,他徑直從身上拿出一個白玉玲瓏瓶,撥開瓶塞,從裏麵倒出兩顆泛著熒光的幽藍珠子,給了她們一人一顆。


    這東西得來不易,但眼下事出突然,女王見了隻道了聲‘謝謝’,便直接服下了藥丸,昔拉見狀自然也服下了。


    見兩人情況好轉,他才轉身走向一直牽製‘聖樹’的寧長生。看到一向穩重的‘聖樹’此刻不住上躥下跳,被寧長生賞了一鞭後安靜了一會兒,很快又故態複萌,他有些發愣。


    “怎麽迴事?”


    寧長生‘啪’的一聲又甩了下去,才語氣悠悠地道:“很顯然呀,你們的‘聖樹’黑化了,隻想跟著敵人離開。”


    她還以為賁虹會早些出現,卻沒想到事到如今對方才冒出來。


    賁虹也看到了,遲疑地道:“那樹上的熒光呢?”


    熒光是逝去的精靈留下來的魂體,雖然不能無限再生,但隻要存在,一旦有機遇他們就能重生,隻是眼下這棵十數米高的‘聖樹’身上已經沒有半點熒光的痕跡了。


    寧長生隻道:“可能在‘聖樹’黑化的時候被吞噬了,或者一同黑化了。我又不是精靈族,你問我做什麽?”


    她的反問把賁虹問得一愣,好一會兒後者才道:“最開始是什麽情況?”


    不過這下迴答他的是失血很多的昔拉,藍色藥丸雖然讓她止住了傷口源源不斷流淌的鮮血,甚至讓傷口逐漸愈合,卻拯救不了她被元素隔絕的身體。好在她也並不惱怒,反而接受現實,心平氣和地道:“一切都怪我錯信歹人,卉是潛伏在我們這裏的暗精靈,一直想救出封印在關鎖的其他暗精靈,於是她謀劃了後麵的一係列事情。”


    說到這裏她語氣一頓,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萊西,神情複雜。不過留意到對方忐忑不安的模樣,她才朝他微微一笑,隨即道:“我被騙了,辛多的確是我的孩子,而萊西的親生父親與卉勾結,讓他來冒充聖子,借機將嗜天蛾帶了進來,進而導致‘聖樹’黑化。”


    後麵的就不用說了,顯然黑化的‘聖樹’撬動了關鎖的邊界,將封印在地底的暗精靈都釋放了出來。


    要她完全不怪罪萊西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環,即使他是被惡魔引誘。但到底他不過是個身世淒涼的孩子,他所謂的父親布局這麽多年,隻是讓他做一枚開啟關鎖的棋子,知道真相的他估計心裏也不好受。


    賁虹一聽當即走向萊西,正要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問話,寧長生一鞭過來,讓他不得不急急避開。


    “你——”


    “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寧長生淡淡笑著,一副調侃的語氣,但神色認真。


    想到萊西和寧長生的淵源,賁虹抿了抿嘴,倒沒正麵和寧長生對上,幹脆轉身看向萊西,道:“你做了什麽?或者說你那位‘父親’交代你讓你做什麽?”


    按說他找到萊西的時候直接就了解了紹達的性命,根本不存在對方交代後事的機會,而起初萊西確實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後麵怎麽突然轉變了?


    萊西本不打算說,畢竟他已經發現自己犯下大錯,隻想埋頭認罪,但是看到寧長生這麽照顧他,心底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真相道了出來。


    “我父親給我留了一封遺書,應該是先前寫的,我離開前收拾衣服的時候剛好發現。信中父親告訴我,我的親生母親因為信仰不同被精靈族關押在地牢,他讓我去救她。本來我還在猶豫,可是發現是你殺了我父親,而你剛好又叫我‘聖子’,想著為我父親報仇,所以我將計就計就來了。”


    抬頭看了一眼溫柔的昔拉,萊西目光十分愧疚,“欺騙了您,我很抱歉。”


    賁虹不給他們對話的機會,繼續拷問道:“但你來了之後幾乎都跟著聖女在一起,如何和暗精靈接頭的?”


    萊西搖頭,“我和他們聯係並不多,就是初次見麵那位姆媽送了我一個金邊錦袋,告訴我要隨身攜帶。我莫名覺得她很親切,也就聽話一直帶著,直到進入這個冰洞,我才發現自己的‘使命’。”


    說完,萊西慘然一笑,有些有氣無力。他現在完完全全記得先前在冰洞發生的一切,然而當時他的身體根本不受控製,總被腦海中的聲響誘導著做出那些事情。他其實是個三觀端正的孩子,自然知道釋放出信仰惡魔的暗精靈的後果,但是眼下大錯已經犯下,一切都已經無濟於事了。


    賁虹聽完卻覺得事情有些古怪,連寧長生都遲疑了,總覺得能將小孩養成這樣三觀正的人不會是一個偏激的惡人。他要是真心要複仇,把萊西當作開啟關鎖的棋子,也不必這麽用心教導他,隻需要讓他牢記仇恨就可以了。如果說是為了避免被精靈族看出來,那死後留下遺書就能不暴露一切了?未必。而且他隻是突然被賁虹暗殺死亡,根本沒時間寫遺書,就算早有準備,出現的時機也太巧合了。


    突然想起了什麽,寧長生突然開口道:“萊西,你曾經告訴我說你父親死前殺死了關押在地牢的樹曼族的‘先知’,才會導致他被眾人怪罪,你先具體講一下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還有,那位‘先知’有沒有什麽問題?”


    “什麽?”萊西一聽這話有些懵了,他仔細迴憶了一下,道:“父親殺死‘先知’後,王上並沒有怪罪,但因為怕我父親被其他人報複,所以要我父親留守在宮中。我見到父親的時間也比較少。至於‘先知’,我沒見過他,以往也就王上親自前去詢問天機,我們其他人很難接近他。”


    眾人都被萊西話裏的信息量驚到了,尤其是精靈族女王,“你說的‘樹曼族’是那群背叛精靈族的信仰者嗎?”


    賁虹率先開口,點頭道:“是他們。我懷疑他們和暗精靈早就勾結好了,剛好萊西的身份有些問題,所以他們才想出後麵的招數。”


    “什麽意思?”旁邊的萊西聽罷不解地問道。


    這時候寧長生開口了,“你們懷疑紹達其實早就死了,和那位‘先知’調換了身份,因為萊西極少和他相處,所以沒能發現真相。那封遺書,其實也是‘先知’提前準備的。因為‘樹曼族’早就和暗精靈勾結,意圖放出被封印的同族來。”


    賁虹冷哼了一聲,“用性命來誤導我們,真是好算計。”


    如此才說得通,說起來紹達和萊西就是徹頭徹尾的無辜者。


    紹達的妻子可能真是某位精靈族,不過因為種種原因他們最後沒能相守,所以紹達隻身一人抱迴萊西將他養大。隻是萊西的身份被‘樹曼族’的先知和王上發現了,他們勾結了暗精靈正不知道如何行動去解救封印裏的暗精靈,萊西的出現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於是商議出了一個‘狸貓換太子’的計謀。實際上聖子根本沒有換,但他們製作出了種種‘證據’去證明萊西身份的可信性。為了防止萊西那裏掉鏈子,他們給紹達編造了一位暗精靈妻子,欺騙萊西聽他們的命令行事。當然,最後對方也實現了目的。


    隻可憐萊西,被各種哄騙,聽信殺父仇人的話,害了精靈族。


    萊西串聯了一下所有的線索,這才明白了真相。他當即紅了眼睛,一臉難以接受。


    “所以我父親是被他們害死的?”他喃喃道。


    但沒人迴答他,因為這個真相過於殘忍,足夠摧毀這個少年的所有。


    不過因為真相的揭露,女王和聖女她們也無法再去怪罪這個無辜的孩子,本來也是他們連累了萊西一家,如果不是暗精靈要對付精靈族,說不定萊西還和父親過得好好的,誰又知道後麵發生的這一切呢。


    “當今之際最緊要的是把暗精靈抓迴來,不能讓他們毀掉大陸。”女王率先開口道。暗精靈的戰鬥力,他們太過清楚,尋常獸人根本應付不過來,也就王城還有抵擋的可能。


    寧長生想到自己的深崖部落,也有些擔心,但看了看腳下踩著的,時不時蹦噠幾下又被鎮壓下去的‘聖樹’,她道:“這個怎麽辦?”


    總不能讓她一直守著一棵樹吧?


    女王也皺起眉頭,黑化的‘聖樹’要她和昔拉一起還能壓住,可眼下她體力不濟,昔拉被封鎖元素之力,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人去替換寧長生。


    賁虹知道寧長生擔憂什麽,便道:“我可以率領一隊精靈族去保護深崖部落,你先安穩地待在這裏,等‘聖樹’恢複過來。”


    女王沒有怪罪賁虹的‘肆意妄為’,隻是有些詫異,就聽賁虹道:“她是獸人部落的領主,他們部落占據詛咒之地九分之一的人口和領域。”


    “啊,怪不得。”難怪她看到寧長生年紀小小,怎麽會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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