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盛鬆開懷抱,盯了她半晌,眯了眯眼,冷笑一聲:“赫連嫣然,好,好得很!”


    難為他怕她將來在宮中日不好過,為她計劃好了一切,卻唯獨沒想過人家願不願意。他怎麽忘了,這個小女子隻是與他各取所需相互合作罷了。壓根兒就不稀罕嫁他。


    他居然還為二人的將來想了那麽多,可從頭到尾是他一個人自作多情!嗬,多可笑。


    他堂堂一個皇子,又生得俊朗風流,想要什麽樣的姑娘沒有?勾勾手指頭的事,幹嘛非要一塊捂不熱的石頭,養不熟的白眼狼?他看上她是她以及她整個家族的福氣,她竟敢不稀罕!


    他是找不著媳婦了嗎?放眼大越,想嫁他的女子多如牛毛,能填滿整個順京。做什麽偏要認準一個對自己無心的小丫頭,他傻了不成?


    白盛越想越氣,拂袖而去。將赫連嫣然一人扔在身後。反正有晴風堂的人暗中護衛,她也不會出事。


    不對,這種時候為什麽還要為她擔心?人家根本不需要!


    最好晴風堂被人群擠散了,再來幾個惡霸地痞,叫她瞧瞧這世上男子才不都像他一般對她喜愛又敬重的。


    等她嚇得梨花帶雨彷徨無助的時候,自己再出手英雄救美,她是不是就會如畫本子裏寫的那樣,從此對自己情根深種?


    呸,白盛,你不要麵子的嗎?她才給了你沒臉,你怎麽還想著得她歡心?真是犯賤。白盛氣自己沒出息,黑著臉越走越快,卻是漫無目的。隻想著發泄心中不快與憤懣,卻被赫連嫣然一把拉住了。


    “放開。”白盛甩了甩胳膊,竟然沒甩開,皺著眉冷聲道。這小丫頭比看上去力氣大多了。


    “殿下莫要使性子。恐怕有人要對殿下不利。”赫連嫣然清冷的聲音裏多了幾分鄭重,“對方人數不少,而且身手不弱。”


    白盛心下一凜,收斂了脾氣,果然發現了四周似乎不太尋常,別說沒有行人,便是連一聲蟲鳴都聽不到。


    “追雲與望月最先發現有異,已前去查探了。晴風幾人尚在近前,應當能護得殿下周全。”赫連嫣然注意著周圍,對白盛道,“一旦有危險,還請殿下跟緊臣女。”


    “這個時候逞什麽強?”白盛皺著眉瞅她,“真有什麽也該是我這個男人護著你。從現在開始,一步也不許離開我身邊。”白盛說著,抽出腰間軟劍握在手中,警惕地盯著四周,將赫連嫣然護在了身後。


    “殿下……”赫連嫣然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前一刻還在憤怒不已的男子在得知有危險時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要先保護她。他方才問她的時候,話語溫柔,似有著無限的期待。


    赫連嫣然知道,白盛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知道當真迎娶自己為正妃利大於弊,饒是如此他還是決定假戲真做了,大概是動了真心吧。


    明明還在氣她不知好歹不識抬舉,卻不會丟下她不管。這樣的男子,難怪會惹得那麽多女子傾慕。因為白盛他,值得。


    “怎麽了?”聽見赫連嫣然喚他,白盛側過臉問道。始終沒忘記留意四周的動靜。


    “若是對方太過厲害,臣女會叫晴風護著殿下離開。以他的本事,應當不難做到。”赫連嫣然斂了心神,不想就這麽被感動。


    “胡說什麽呢?叫我丟下你一個人逃走?”白盛迴過頭賞了她一記白眼,又趕忙轉過去看著前方,沒好氣地說,“我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


    我的確是生你的氣,那也是因為我落花有意,而你流水無情。不過既然心悅你,自然不可能棄你於不顧!咱們倆個是一起出來的,就得一起迴去。否則煙波頭一個饒不了我。”


    他的話帶著三分痞氣,卻絲毫無損其中的真心。


    赫連嫣然望著白盛的背影,有片刻的恍惚。


    曾經,也有一個人,用他並不高大的身軀將她護著,努力地抗爭過。


    “兒子可以什麽都不要,隻要她。”


    “兒子對您從來都是言聽計從,您要兒子做的,兒子全都做到了,兒子隻求您這一件事,您怎麽就不能答應呢?”


    “這個家主之位,你們喜歡就拿去好了,隻要能讓我和她在一起。”


    “我讓你們重享富貴,讓你們過上了比從前更加舒坦安逸的日子。你們口口聲聲說一切都有我做主,可我真的要做一迴主了,你們卻一個個跳出來反對,甚至以死相逼。多麽可笑,我的終身大事卻由不得我自己,哈……我要這家主之位何用!”


    “兒子不要別人!兒子隻要她!難道您就忍心看著兒子孤獨終老嗎?”


    “我不要你們肝腦塗地,我隻要與我心愛的女子共結連理,你們憑什麽不許?”


    “別拿祖宗規矩來壓我!你們一個個私底下幹的不守規矩的事還少嗎?怎麽有臉拿著這些來約束我?”


    “母親,兒子自懂事起就沒有一天是為自己而活的。背負著您的殷殷囑托,肩負著全族的希望,兒子活得太累了。您隻看到了兒子今日的風光與地位,隻看到族裏如今的繁榮與興盛。


    可兒子為此吃過的苦,經曆過的磨難,卻從來沒人知道,也沒人過問,連您也不曾問過一句。若是沒有她陪在身邊,兒子早就撐不下去了。


    族裏能有今天的盛況,她少說也有三成的功勞,成日裏跟著兒子東奔西走,從沒有過一聲埋怨。您就當是報答她對兒子對族裏的恩情,讓兒子娶了她吧。”


    “兒子從來沒有忤逆過您,兒子隻是求您,求求您!不要拆散我們。”


    “我的每一天都過得心力交瘁,喘不過氣,唯獨她是我絕望的生命中僅有的一點快樂與期許。你們憑什麽不許?你們有什麽權利阻止?終此一生,我所求的唯她一人,你們就容不得我順心一迴嗎?隻這一迴都不成嗎?”


    “旁的我都不要了,就隻要她一個。行不行?行不行?!”


    “你們這是在剜我的心,要我的命!”


    ……


    二十幾歲的男子,背影卻顯得那樣單薄。


    獨自麵對著那麽多人的反對與勸阻,激動又憤怒得整個人都在顫抖著。


    那時的她對他隻剩心疼。


    雖然他最終未能踐行諾言,屈從地去了別人為妻,她卻一點也不怪他。


    他嚐試過,努力過,為了自己與他的將來也曾拚盡全力地抗爭過,這就夠了。


    麵前的這位皇子殿下麵容俊美,人也生得高大,如陽光般耀眼。他的背影寬厚又堅實,看上去十分可靠。


    鬼使神差的,赫連嫣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觸手竟比預想中多了幾分溫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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