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監區的二舍內,眾人各自忙碌著,林貴和李晟坐在床前抽煙,兩個人在這所監舍內年齡最大,相對的話題也就最多。


    今天是星期日,也是監獄內的休息日。在沒有女人的情況下,這些大老爺們隻能自己清洗衣物。


    “我說,杜峰那小子已經進去七天了,怎麽還不出來?我聽說一般禁閉也就是三天左右,他怎麽會這麽久?”林貴時不時的注意一下緊靠的杜峰床鋪,被褥疊的整整齊齊,和一個星期前一模一樣。


    李晟歎了口氣:“他可不是一般的過錯,直接把昆鵬他們打成重傷,鬼才知道監獄方麵要關他幾天。”


    劉金成磨磨唧唧的走過來,他雙手緊抱,很明顯懷裏有個東西,走到杜峰的床前,蹲下身子,迅速把懷裏的東西塞進床下杜峰的背包裏麵。


    林貴和李晟看在眼裏,不知這小子搞的什麽名堂。


    李晟喊住了他:“你幹什麽呢?”


    劉金成摸了摸光溜溜的腦門,靦腆的說道:“今天俺媽來看我了,給我捎了點兒好吃的,我給峰哥留著。”


    林貴和李晟對視一眼,均是哈哈大笑,劉金成還知道報恩,僅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這個家夥心眼不錯。


    “你還是自己吃了得了,杜峰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李晟知道他的心意,但杜峰至今沒有消息,恐怕等他出來的時候,這點東西早就發黴了。


    “不!”劉金成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早晚要出來的嘛!我媽說了,他是我的恩人,必須要好好感謝感謝。”


    三個人正說著話,從門外走進來一個渾身髒兮兮的男子,他低著腦袋走進來,走到他們身旁,一頭仰倒在杜峰的床上。


    三人大驚,心說這家夥是走錯門了吧!正要喊他起來,李晟忽的看清楚了他的容貌,雖然一腦袋的黑灰外加髒兮兮的麵龐,但這個人正是杜峰無疑。


    “你迴來了!”林貴也認了出來,杜峰如今的樣子和進去之前判若兩人。


    早聽人說禁閉室那是監獄內的地獄,今天一見果真不假。


    “怎麽樣?他們收拾你了?”李晟挨近過來,小聲問道。


    像杜峰這樣的大錯,監獄方麵肯定得給他點顏色,不過看來看去杜峰身上也沒見得有半塊瘀傷。


    杜峰搖了搖頭,微閉的眼睛睜開,笑道:“在裏麵除了暗無天日之外倒也挺好,有吃有喝還能睡覺,我還真不想出來。”


    林貴看了一眼李晟,兩人同時眨巴眨巴眼睛,心說這小子是在說胡話吧?竟然說禁閉室挺好!


    杜峰在身上摸索幾下,摸出半盒皺巴巴的香煙,拎出來一一分與他們。


    李晟拿在手裏看了看,完全是震驚的表情:“芙蓉王!哪來的?關禁閉還有煙抽?”


    杜峰笑而不語,扭頭看了一眼劉金成,劉金成原本想要離開但又沒有挪步,一直不曾說話,好像有些懼怕杜峰。


    林貴給他使了使眼色,劉金成匆忙蹲下身子從床底下杜峰的包裹內取出一個黑色方便袋,這是他剛剛塞進去的東西。迅速打開袋口,雙手遞到杜峰身旁:“峰哥,我媽帶來的,你吃吧!”


    李晟瞄了一眼,袋子裏是熟花生,帶殼的花生。


    李晟笑著搖了搖頭,還以為是什麽稀罕東西。


    “你媽帶來的給我幹什麽?”杜峰擺了擺手,讓他拿迴去。


    此時監舍內其他人也都注意到杜峰迴來了,紛紛從自己的包裹裏往外拿東西,然後圍了過來。


    他們的手裏所拿的東西各不相同,有吃的也有香煙。


    “別嫌棄,都是家裏帶來的。”眾人陪笑著遞上來,杜峰的床前立即擺滿了東西。


    杜峰看得有些發蒙,從進到監舍之後,這些人的臉色和以往差了太多。


    如今均是把自己的東西拿過來給他,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來看,有些奉承的意思。


    杜峰坐起身來,瞄了一眼床前的東西,再看看的他們,笑道:“你們把我當成昆鵬了?”


    “按照規矩,你打敗了昆鵬,那麽你就是這監舍內的排長了,孝敬你,應該的。”


    “就是,東西不多你可別嫌少。”


    看到他們一個個臉色略帶驚慌的樣子,好似生怕他不滿。杜峰暗自歎了口氣,想不到昆鵬給他們的威壓這麽嚴重。


    “你這包東西好像連動都沒動吧!”杜峰對一名老犯人說道。


    “是沒動,本來東西就不多。”那名老犯連連點頭,含笑迴道。


    杜峰彎腰從床下的包裹內取出那條中華煙,一包一包倒在床上,然後抓起來一一遞給他們,但沒人敢接。


    眾人不知道杜峰是什麽意思,昆鵬拿了他的煙挨了一頓飽揍,他們哪敢去接。


    “都拿著!”杜峰擺了擺手,一一塞到他們手裏。


    見眾人尷尬的神色,杜峰又指了指床上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家裏人帶過來的,他們希望咱們在裏麵能好好改造,雖然東西不多,但裏麵的意思顯而易見。家人是在給咱們信心,我們也要明白他們對咱們的思念和鼓勵,不管是值錢還是廉價的東西,全都是家人對咱們的心意。他們是要咱們記得,不管是犯了什麽錯進來的,家人都沒有嫌棄的意思。”


    左右看了看,杜峰把那些東西重新塞給他們:“記住,家人的情意怎麽能隨便給別人?就是別人強迫也不能給!好了,迴去該幹嘛幹嘛吧!”


    眾人麵麵相覷,杜峰什麽都不留,還一人給了一盒煙,哪有這樣的老大!


    “我不是什麽排長,也壓根沒那心思。不過我保證,隻要我在這裏,隻要你們安心勞改,不做違反監獄規定的事情,我不會讓任何人對你們怎麽樣。”杜峰擺了擺手,讓他們各自散開,這麽多人圍著自己,有些不自在。


    這些犯人雖然都是做了錯事,但監獄已經給了他們應有的懲罰,同樣是犯人,為什麽要在個別犯人的壓迫下存活?


    大家相互看了看,一個個尷尬不已,最後齊刷刷的看向德高望重的李晟和林貴。


    他兩人對杜峰的做法很讚賞,均是擺了擺手,讓他們各自散開,萬一查房的獄警進來,對剛剛從禁閉室迴來的杜峰來說,是個非常不好的影響。


    劉金成咬了咬牙,從自己的袋子裏抓出兩把花生塞到杜峰床邊:“那咱們有來有往,我拿了你的煙,你可不能再拒絕我的花生,雖然價錢天壤之別,希望你不要介意。”說完掉頭走迴自己床前。


    劉金成帶了個頭,其他犯人也都紛紛效仿,或多或少,均是把自己的東西給他留出來一些。


    杜峰沒有再拒絕,對李晟和林貴笑了笑,招唿他倆隨便吃。


    李晟扶了扶眼睛,說道:“你這一不打二不罵,三不搶,倒是得到了大家的敬重。”


    在監獄內被人尊重是難得的事情,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無能的人隻會得到別人的冷眼,自然不會有敬重二字在他們頭上。而有手段的人則是成了壓迫者,受壓迫的人隻會恨他們,根本談不上敬重。能夠在這裏麵得到大家的敬重,這是一個值得炫耀的東西。


    杜峰剝開一個花生塞進嘴裏,這些天吃禁閉室的牢飯吃的想吐,甚至比真正意義上的牢飯還要差半截。


    “我跟你說,這幾天各監舍的老大經常聚到一起,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商量著對付你。你在禁閉室還算安全,這一出來可要當心。”李晟給他打了防疫針,趙海發等人可不是善茬,況且都是昆鵬和宋振宇的朋友。


    杜峰點了點頭,李晟是好心提醒,但他並未放在心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杜峰從未把這些人物放在眼裏。


    自己打了昆鵬和宋振宇之後,立馬就見到了溫老二,說不定把趙海發這些人收拾之後,鄭天瑜便會冒出來。


    想法有些好笑,杜峰禁不住笑了笑,起身端起臉盆走出監舍。


    自己這一身臭氣哄哄的,總得先解決幹淨。


    本來十五天的禁閉,杜峰在第十天就迴來了。


    今天清早,那個隻給杜峰看一雙皮鞋的男子重新來到禁閉室門口,杜峰的不搭理原本讓這個人惱火,但他還是迴來了,而且條件放寬鬆了許多。


    “你可以不用什麽事情都聽我的指示,但必須盡量完成我布置的任務,行不行?”男子的口氣不再陰冷,甚至是在妥協,和以往相比態度緩和了不少。


    第一次碰到這麽個油鹽不進的犯人,那個人也是沒轍,畢竟他需要杜峰的幫助。


    “成交!”杜峰的迴答也讓他鬆了口氣。


    “一會兒你就可以出去,出去之後先把眼前的麻煩擺平。”門外的男子說完便離開了。


    幾分鍾之後,兩名獄警打開了禁閉室的鐵門,杜峰這十天以來,第一次看到清早的陽光。


    一邊想著那個人跟他說的話,杜峰端著臉盆已經步入浴池大門。


    由於今天是休息日,浴池內相當擁擠。


    杜峰找了個小角落鑽進去,上衣脫掉,他那結實的栗子塊肌肉立即吸引了眾多犯人的眼球,特別是那幾處疤痕,觸目驚心。


    “這小子是哪個監舍的?”


    “不知道,沒見過!”


    眾人小聲地議論著,能擁有如此完美的肌肉,絕對是個能打的狠角色。


    杜峰以最快的速度清洗著身上的汙垢,幾分鍾便收拾幹淨,穿上褲子走到鏡子前,用李晟的刮胡刀往下巴刮弄著胡子。


    從鏡子之中,杜峰注意到了身後某些隱蔽的角落裏藏著一些犯人,他們均是在注視著自己,一個個神色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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