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這樣?」徐裕盛呆若木雞。穿著古裝演演戲有什麽好可怕的?還是他夢見了《聊齋誌異》?


    「我剛說過了,我不記得。一點都不記得。」


    「我的媽,你可不可以不要說得那麽冷靜?我怎麽覺得心理學在你身上一點用都沒有?」


    方子博忍不住笑出聲,轉過身,再度翻開教科書,道:「那是因為我知道你正在對我用那種東西。」


    「那好吧,我把它忘了,咱們現在friend to friend,你老實告訴我你有什麽壓力,行不行?」


    「我要是知道的話,還會睡不好嗎?」說完,他翻到了下一頁,不以為意,淡漠一如往常。


    「大哥,你行行好,你懂我的吧?你睡不好我也睡不好啊……」他可不想成為安眠藥一族。


    「不然這樣好了,」方子博籲了口氣,迴頭道:「下次我再發出什麽惱人的聲音,你就一腳把我踹醒,我那天晚上就撐到天亮。」他似乎自行做出了結論。


    「我完全……不是這個意思。」徐裕盛閉上眼,有一種挫敗感。


    「我知道你不是。」方子博看了他一眼,「但我堅持。你就當作是幫我從惡夢裏救出來好了,可以嗎?」


    「治標不治本。」徐裕盛苦笑了聲,「難道我每隔幾個晚上都得把你端醒?然後你以為你可以連續幾天不睡覺?你不想把源頭找出來好好解決嗎?」


    方子博沒答話。


    見了那別有深意的表情,徐裕盛恍然大悟。「你知道源頭是什麽,對吧?」


    「你果然在剖析我。」


    「真是不好意思,我大腦裏沒有on跟off?可以切切關關。」


    他兩手往大腿上一拍,既然本人知道原因,那方向就好猜了,「我本來推估會不會是課業壓力太大,後來去你係上探聽,發現你的成績好到不像話,人緣也沒什麽問題——」


    「你居然還跑去探聽……」是有沒有這麽愛他啊?


    「所以呢,既然不是課業,也不是人際的話,隻剩下兩個問題了。」徐裕盛一副明察秋毫的嘴臉,「一是你的家庭問題,二是那個女孩子。」


    「哪個女孩子?」


    「少在那邊跟我裝蒜。」


    「你說以前跟我住一起的那一個?」


    「哦?現在終於肯承認‘同居’過了?」


    「可以請你說重點嗎?」方子博歎了口氣,開始覺得太陽穴隱隱犯疼,「我跟她可能是有些問題存在,但我跟你保證絕對不會是你想的那樣。」


    「哪樣?」徐裕盛冷冷嗤笑了聲,「例如被別的男人把走?」


    出其不意的一句話,令方子博幾乎是頓了足足兩秒。


    「你這悶鍋,這麽在意就去搶迴來,幹麽死撐著折磨自己?你條件比那痞子好幾百倍,你怕什麽……」


    「等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方子傅製止了對方。


    徐裕盛愣了下,盯著他好半晌,道:「你是真不懂還是裝死?」


    「我們不是那種關係,我說很多次了。」


    「……所以,就算我對你說,上星期我去書店找書,連續三天都看見同一個男的每天跑去書店纏你馬子——更正,纏著你‘同居的女性好友’,這樣你也無所謂?」


    方子博靜了一會兒,隨即察覺這句話好像具有強烈的違和感……


    「慢著,你知道她長什麽樣子?」而且居然還知道她在哪裏打工?這太誇張了吧?!


    徐裕盛頓了頓,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為什麽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會知道?」他可不記得自己有介紹過。


    徐裕盛冷笑出聲,道:「拜托,每個禮拜都看你們倆同進同出、狂放閃光,你真當我是瞎子?校外的鬧區就那麽一丁點大,隨便都遇得到你們兩個好嗎?」


    「……」方子博被堵得啞口無言。


    不過,也罷,那不是此刻的重點。於是他別過頭,切迴正題,淡漠道:「那又怎麽樣?她條件很好,沒人追才奇怪。」然後繼續低頭讀他的書。


    「哦?真的不介意?」徐裕盛眉一挑,「那好吧,我下次會毫不猶豫的把你踹醒。」


    「記得輕點。」


    「你試試看連續好幾天被人吵,看你還記不記得要輕點。」他真是受夠了這家夥的口是心非。


    聞言,方子博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聲,心思卻被剛才的話給懸著。


    方子博想,其實,姓徐的說對了一點,周昕瑞的確是他的病灶,但是卻想錯了方向。


    他並非是因為失去她、疏遠她而開始惡夢纏身。絕對不是,也不可能。


    相反的,正如他從小就心知肚明的那般,唯有親密過頭了,他才會開始出現一連串的反常,就像是濫伐之後會招來土石流那樣淺顯易懂。


    十年過去,他永遠都搞不清楚他倆之間是什麽樣的關係。


    必須承認,他對她始終又愛又懼。


    他對任何人總有辦法築起高牆,唯獨對她無法,她總能找到他心房上的隙縫,然後攻其不備,趁機溜進他心裏最深層、最隱密的地方。


    而這正是他最害怕的感覺。


    自他有記憶以來,對任何事情他早已習慣了有效率的掌控。他不會誤了——劃好的時程表,不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他不會浪費時間在無意義的白日夢上麵,也不會花費心思去煩惱跟他沒關係的人事物。


    總之,他是個很「精準」的人,而她則是讓他亂了序的禍根。


    若不是如此,他何苦為了那姓徐的一句話,就反常地來書店前站崗等她下班?也許徐裕盛又說對了一點,他真的是悶鍋。


    而他也發現,徐裕盛沒有眶他,真有個男的一直站在櫃台邊死命巴著她攀談。其實,他本來沒有進店裏的打算,他從來就沒有打算要幹擾她工作。


    隻是他見了她感到困擾的表現。


    從小到大,她都不是一個會擺臭臉的女孩子,可他太了解她了。她若感到不自在、不舒服的話,她不會表現在臉上,而是表現在手上。


    她會雙手交握在前,然後無意義地捏手指。


    於是他沒多想,踏進了店裏,悶不吭聲地往櫃台一靠。


    「子、子博?!」


    沒料過他會跑到自己打工的地方來,周昕瑞嚇呆了,瞪大眼睛望著他,還以為是什麽東西顯靈了,「你你你……你怎麽會突然跑過來?啊,對啕,是、是過來找書嗎?」


    「不是,當然是來找你。」他冷應一聲,視線隨即瞟向一旁的男性,並且將對方從頭打量到腳,「這位是?」


    「哦,我是——」男人搶著答話。


    「我是問她,不是問你。」他卻打斷了對方的話。


    周昕瑞怔愣了下。方子博向來溫和……呃,這是好聽一點的講法,講白一點是冷漠,總之他從未這樣子跟任何人說過話。


    怪怪,他今天吃錯藥嗎?


    「這……他是我學校的學長……」她聲如蚊蚋般地迴答。


    「隻是學長?」


    「嗯。」


    這學長還纏得真緊。


    方子博點了點頭,確認是郎有情妹無意之後,視線再度投向那位像是被定了身似的學長。


    「以前你可能不知情,所以我不跟你計較,但是明天過後,我不想再看到你纏著我女朋友,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女朋友?!周昕瑞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倒抽了口氣。


    「女、女朋友?」那男子瞬間瞪大雙眼,困惑地望了望周昕瑞,「你、你不是說你沒有男朋友?」


    周昕瑞聳聳肩,「可是我說過我有喜歡的男人啊!」


    「你又沒說你們在一起了……」


    「你說夠了沒?」羅哩羅唆,真想把他拎出門。


    最後,那學長心有不甘地跑了,嘴上似乎還罵了幾句「隻不過是漂亮了一點而已」之類的咕噥。


    他見了,搖頭歎息,顏麵肌肉這才鬆懈了下來,恢複到平時那個沒什麽表情的方子博。


    「你還要多久下班?」他問。


    「再一個小時……」她的心情依然為那三個字而震蕩。


    很傻,對不對?明明知道他是故意那樣說的,根本沒有實質上的意義,可她聽了還是好高興,這不是傻是什麽?


    「那我去外麵等你。」說罷,他轉身就要走出店外。


    「欸,等等——」


    「嗯?」他停住腳,迴頭。


    「外麵很冷,為什麽不在裏麵?」


    他眉一挑,道:「我站在店裏麵,你看我就好了,還能專心上班嗎?」


    「……」一針見血,好像一支箭從她腦門穿過去。


    她僵凝當場的模樣惹得他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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