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沒有報警,人們都散去了,那事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大家照常進入了休假模式,就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怎麽可能什麽也沒發生呢?


    代鎮長金屋藏嬌,小文員衣衫不整;


    副鎮長捉奸未遂,二幹部大打出手;


    原鎮長學成留縣,鎮長位懸而未絕。


    就這些因素匹配在一起,想不傳播都難,何況有人推波助瀾,盼著越傳越遠呢。幾乎是以核裂變方式,於翰林鎮“醜事”傳遍全縣,傳得全鎮婦孺皆知。這麽看來,楊得力所謂的“家醜不外揚”,純粹就是一廂情願,或是另有打算了。


    對於這些事項,有人認為“無風不起浪”,有人覺得“狗咬狗,兩嘴毛”,也有人覺得機會難得,還有人盼著水越攪越渾。一時之間,人們懷揣各種目的,為這件事的推而廣之做著各種工作。


    外麵已經傳的沸沸揚揚,而且事情本身也很棘手,李光磊非常不輕鬆。即使不說那些最煩心的事,就是接聽電話也讓他應接不暇。


    自從那事一發生,這電話就沒斷過。有人巧言打聽,八卦提問層出不窮;有人假意關心,實則另有打算;有人真心幫助,卻又無計可施;有人諄諄提醒,亦難免越解越煩。無論人們是何居心,但隻要不是故意找茬,李光磊就不便冷言以對,隻能用“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邪”這樣的含糊語句應付,或者幹脆找理由掛斷。更要命的是,縣裏專門規定,公務號碼必須二十四小時開機,否則關掉就省事了。


    “叮呤呤”,鈴聲又起。


    苦笑著搖搖頭,李光磊拿過手機。看到上麵號碼,遲疑了一下,才按下接聽鍵:“苗鎮長,有事嗎?”


    手機裏沒有迴音,但卻傳出粗重的唿吸聲,顯然對方在聽。


    “哦,估計是無意碰了,那我掛斷了。”李光磊看似自語,其實卻是講給對方聽。


    “你在哪?”手機裏終於傳出苗玲玲聲音。


    從發生那件事到現在,已經五天了,苗玲玲就沒照過麵,也沒有過任何聯係。當然第二天放假,她直接迴了家,不過在走之前,也沒打招唿,今天是第一次通話。


    “我在單位。”李光磊道。


    “從放假就沒走。不準備休假了?”對方語氣透著關心。


    李光磊一笑:“這就是休假呀。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處理文檔,又沒單位人找,清靜的很。”


    手機裏輕歎一聲:“哎,你能靜下來嗎?外麵都傳成那樣了,說什麽的都有,你肯定也知道了吧,這麽下去不行呀。”


    “嘴在別人身上長著,清者……”話到半截,李光磊停了下來,因為固定電話響了。


    “有人找了嗎?不打擾了,多保重。”對方善解人意的說過,然後沒了聲響。


    放下手機,李光磊去看固話顯示,號碼是源稀市的,陌生的很,以前從來沒打過。


    略一遲疑,李光磊拿起聽筒,“喂”了一聲:“您好,您找哪位?”


    裏麵靜了一下,傳出女聲:“於翰林鎮政府嗎?我找李光磊。”


    聲音似乎有些熟悉,誰呢?李光磊迴道:“我就是。您怎麽稱……”


    “我是劉巧穎。”對方直接打斷。


    “劉……劉阿姨,您好!”李光磊既意外,也疑惑,還多少有些欣喜,準嶽母主動打電話了呀。


    劉巧穎的語句卻不友好:“李光磊,我今天就是告訴你一件事,以後不要再糾纏我女兒了。”


    李光磊欣喜一掃而光,繼而追問:“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你不配,不配。”對方是咬著牙說的。


    李光磊急忙做著解釋:“劉阿姨,我是在鄉下工作,不符合您的擇婿標準,可我一直在努力,現在也有進步呀,已經代行鎮長職權了。更關鍵的是,我和雨萌是真心相愛,我倆是真正的愛情,我倆……”


    劉巧穎“嗤笑”一聲:“哼,不要玷汙那神聖的字眼,不要再蒙蔽我們這善良人家了。說實在的,這一年多以來,我一直在關注著你,覺得你還有些進取心,也就不準備幹涉你們了。沒想到的是,你的心裏根本就沒有我女兒,就知道朝三暮四、見異思遷。手裏剛有點小權利,你就勾搭副鎮長,雙出雙入,雙棲雙宿,這事我還在核實中,也是將信將疑。另外,鄉下有些女孩子目光短視,臉皮厚,主動倒貼,也可能不完全怪你。可你竟然變本加厲,和女下屬明鋪夜蓋,被單位一幫人大早上堵在屋裏,你也太不要臉了。”


    真沒想到,那事竟然傳的這麽遠。李光磊來不及想原因,而是繼續聲明:“劉阿姨,不是你說的那樣,這根本就是沒有的事,請你相信我。”


    “相信你?正是因為雨萌太善良,也正是因為我的一再遷就,你才吃著碗裏,看著鍋裏,才做出這恬不知恥的事來。李代鎮長,省省心吧,你就別騙我閨女了,專心顧著那頭吧,也省得撒謊做惡夢。我們家人太老實,根本和你這種情場老手玩不起,我們也要臉呀。”劉巧穎語氣中極盡挖苦和譏諷。


    李光磊也冷聲道:“劉阿姨,我知道你愛雨萌,怕自己女兒吃虧,可你也不能道聽途說。真的請你相信我,我沒有……”


    “夠了,夠了。大放假的還在單位泡著、鬼混,我如何信你呀?放過我們吧,別再折磨我們了。”聽筒裏嘶吼一通後,沒了動靜。


    不行,必須得說清。這樣想著,李光磊迴撥了過去。


    前幾次倒是通了,可是對方立即便掛斷,後來再打就關機了。


    那就給雨萌打,剛拿起手機,李光磊又放下了。現在她那裏正是半夜,怎麽接聽?就是在白天的時候,那也是專門有時間規定的,上次不就打了好幾次才聯係上嗎。也正因此,雨萌約定,有事她來電話。


    千算萬算,還真沒算到這一點,沒想到劉巧穎會聽說那事,會來電興師問罪。她是怎麽知道的?不可能直接聽到消息,指定有人專門說的,又是什麽人傳的話呢?


    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閃過大腦,李光磊仔細梳理著可能的嫌疑人。


    ……


    縣城楊得力家。


    老婆孩子出去旅遊了,家裏就楊得力自己。


    楊得力正在打電話:“本來我也不想讓事態擴大,一直都想壓著,你應該也聽他們說了吧。可那麽多人都看到了,現在外麵傳的又麵目全非,咱們得正本清源,得盡量挽迴你的名譽呀。孩子,你要相信大舅,大舅絕對是為你好。”


    “為我好?相信你?我如何信你?”手機裏是一個女孩聲音。


    “大舅不是都說過了嗎?隻要你按我說的做,我保證你兩年,不,一年內就能做副科,最次副科待遇。怎麽樣?”楊得力語氣和善,顯得極有耐心。


    “副科?你眼裏就隻有這些,就隻想著升官發財。可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我要是那樣做了的話,我的良心能安寧嗎?我的名聲就能好嗎?”手機裏連*發質問。


    楊得力語氣嚴肅起來:“你不這麽說,名聲就好嗎?這樣說,你就是受害者,是受保護對象,是被同情的。否則你就是同流合汙,就是自甘墮落,就是……”


    “哈哈哈……”手機裏傳來一陣蒼涼笑聲,“楊書記,在你眼裏,外甥女讓人強……”


    楊得力打斷對方,祭出殺手鐧:“你媽臨走時說的話,你難道忘了嗎?她要你出人頭地,出人頭地。你如果不聽我的,沒有我的安排,你永遠也出不了人頭地。”


    手機裏靜了一會兒,女孩聲音才緩緩傳出:“你以為自己很厲害嗎?你這麽大歲數了,不也才是個正科書記?”


    臉上迅速閃過一絲痛苦神情,楊得力咬了咬牙,歎息一聲:“哎,正因為我那時候沒有貴人相助,起步太慢,才錯過了許多機會呀。孩子,機會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手機裏沒有迴音,隻到過了一會兒,才傳出女孩“嚶嚶”的啼哭。


    楊得力臉上掠過一絲喜色,輕聲安撫道:“大舅都是為你好,請相信大舅……”


    “叮咚”,門鈴聲忽然響起。


    “孩子,好好想想吧。我這裏來人了。”楊得力說完,結束通話。


    來在門前,順著貓眼看過,略一沉吟,楊得力打開屋門。


    是於思新來了,於思新臉上的劃傷早已結痂,但要全部退去,怕是最少得二十來天。要想一點兒都看不出來,那就不是幾個月的事了。


    進門之後,於思新左右張望一番,說了句“嫂子、大侄還沒迴來呀”,便急吼吼的問:“書記,我這事咋弄?”


    “稍安勿躁,都要解決。”楊得力說著,把於思新拉坐在沙發上。


    “稍安,稍安,這都五天了,不是什麽動靜也沒有嗎?再過幾天的話,這傷也退的差不多了,想找也沒證據呀。要是你不管的話,那我就自己弄了,反正我不能白挨打。那天你要不攔著,我早報警了,那小子現在沒準還在裏麵關著呢。”於思新嚷嚷道。


    楊得力連連擺手:“沒那麽簡單,沒那麽簡單,凡事講個證據。你帶著那麽多人闖進人家屋子,又先對人家動手,這本身就不占著理。”


    “怎麽就不占理了?他把喬曉敏弄到屋裏,門口還丟了她一隻鞋,倆人能幹好事?我那是怕出事,再說也請示你了呀,怎麽就成我帶人闖了?那是沒出大事,要是出個人命就晚了。”於思新急的直拍大*腿。


    楊得力皺起了眉頭:“還不是你吵吵吵,把事捅破了。要是再等等,等到那小子一迴屋,你不直接就抓現行了嗎?”


    於思新冷哼道:“現行?誰知道……也許兩人本來就是狼狽為奸,我看那個女人也不是好鳥,沒準她媽就是破爛……”


    “說什麽呢?那可是跟你孩子差不多歲數,你就能說得出口?”訓斥過後,楊得力語氣一緩,“相信我,都會有結果的。”


    “我怎麽信你?”於思新轉臉反問。


    兩次被人如此質問,楊得力也來了火氣:“愛信不信,有能耐自己弄。”


    讓楊得力這麽一吼,於思新頓時蔫了下來:“好吧,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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