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佳緣餐館”一改往日人聲鼎沸,今天格外冷清,擺著十張條桌的空間裏,僅有一個大男孩客人。


    大男孩麵前長條桌上,一個炒菜還剩一半,其餘兩個幾乎原封未動,整瓶白酒僅剩少許。大男孩雙頰緋紅,眼神迷離,忽而沉吟,忽而冷笑,忽而酌上一口。


    其實大男孩不喜歡酗酒,酒量也真的不小。但今天已經在這裏坐了三個多小時,除了一開始邊吃邊喝外,後來就是以喝酒為主,酒杯始終不離手,沒有要放下的意思。平日喝這些白酒也不過微微上頭,隻是今天空著肚子,又怒氣滿胸,僅前幾杯一下肚,便進入“借酒澆愁愁更愁”的狀態。此時他早已暈暈乎乎,看東西都有些模糊了,但仍然又倒了一杯。


    餐館男主人鑽出後廚,看了看大男孩,又衝著收銀台女主人努了努嘴。


    女主人自是接收到了信號,也完全明白什麽意思,可卻滿臉為難,衝著丈夫輕輕搖頭。


    大男孩根本沒注意餐館主人神情,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女孩,都是與女孩有關的影像。本來帶著滿滿的希望,不曾想卻是準嶽母一計,是讓自己徹底死心,甚至連機會也不給,這太突然了,根本無法接受。


    基於和女孩的幾年接觸、了解,大男孩並不擔心女孩會否堅守本心,但他卻不確定女孩在家庭重壓下會否屈服。從女孩母親的態度看,誓要拆散這對年輕人,而且已經在為女兒拉郞配了。在母親重壓下,如果大老板兒子再死纏爛打的追求,真保不準會起變故,“好女就怕賴皮男”呀。


    想至此,大男孩心中就是一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把瓶裏僅有液體倒入杯中。


    使勁搖了搖,又乜斜著雙眼看了看酒瓶,大男孩大著舌頭嚷道:“老板,再來一瓶。”


    製止住急欲說話的丈夫,女主人走到大男孩近前:“你已經喝不少了,喝多了傷身體。要不這樣,打電話讓朋友來接你,或是讓我家你大哥送你去。”


    大男孩打了個酒嗝,歪著頭說:“老板,我又不……不是不給錢,你怕什麽?要是這樣不行的話,就……就再炒兩……兩個菜,我現在就給……給錢。”


    大男孩說著,就去衣兜掏錢包,可是掏了兩次,楞是沒找到衣兜口。


    正這時,“吱扭”一聲響動,一個雙眼紅腫的女孩推門進屋。女孩鼻尖通紅,臉上還留有淚漬痕跡,不停的哈著雙手。她微一楞怔後,快步奔向屋子東北角,來在大男孩近前。


    “酒,倆菜……”大男孩嚷嚷到半截,忽然楞在那裏,張大嘴巴看著側旁。


    在男孩視線中,出現一個,不,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楞過之後,他驚喜的問道:“雨萌,你來了?旁邊那,那是你妹妹還是……”


    “你……”女孩嬌斥一聲,衝著餐館女主人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大姐,他喝多了。”停了一下,又說,“是不他影響了大姐的生意?”


    女主人笑著道:“沒有,沒有。隻是一會兒兒子和女朋友迴來,從六點以後就沒接待,他來的稍早一點兒,又是熟客,就……”


    “那就好,打擾了。”再次致歉後,女孩去扯男孩胳膊,“光磊,趕緊走吧,大姐家還有事,兒子和女朋友馬上要迴來。”


    “女……女朋……”大男孩楞了一下,馬上踉蹌起身,翻出錢包來,嘴裏叨咕著,“應該的,應該的,寧拆十座廟不拆一門親,年輕人自由戀愛,自由……”


    女主人麻利的接過紙幣,快速找了零錢。


    “行了,別沒完沒了的。”女孩沒好氣的一扯大男孩,卻又馬上扶住對方,接住女主人找迴的錢款,幫男孩裝好錢包,相攜而去。


    看著走出屋子的男女,女主人搖搖頭,又“噗嗤”的笑了。


    男主人則斥道:“現在年輕人就是吃飽撐的。”


    “但願有情人終成眷屬吧。”女主人輕聲喃喃一句,低頭收拾起桌上的餐具來。


    餐館二人不會想到,離去的李光磊、何雨萌也沒想到,就因為在餐館的磨蹭,才與接下來的事情不期而遇。


    ……


    “唔……”


    剛剛邁步出屋,一陣大風迎麵卷來。


    何雨萌趕忙收住腳步,幫著李光磊戴上了羽絨帽。


    李光磊“嘿嘿”一笑:“雨萌,你真好……啊嚏,啊嚏。”


    “哎呀,打的哪都是。”何雨萌嬌嗔著,把自己口罩戴到了對方嘴上。


    李光磊推遲著:“雨萌,這,女孩戴的……”


    “別動,聽我的。”何雨萌撥開對方雙手,又道:“兩個選擇,跟我迴家或……”


    “不去你家。”李光磊搖著頭,“誌士不飲盜……”


    “哎呀,挺大個舌頭,嚷什麽嚷?那就去找旅館。”在對方身上輕捶了一下,何雨萌又補充著,“你別說話,聽我講,跟我走。”


    “我……”支吾了一聲,李光磊點點頭,“好。”


    “光磊真乖。”俏皮的在對方頭上摸了摸,何雨萌扶著李光磊,沿著右邊巷子走去,邊走邊說,“光磊,我媽也是為我好,隻是認識太狹隘,想法太勢利。她是我母親,我可以尊重她對我的好意,但絕不會聽任她擺布。我就認準你了,隻想和你廝守一輩子,除非你變心。即使你真變心了,我也不會怪你,隻會反思自己。”


    聽著這樣的表白,再加之酒勁助著,李光磊不由得眼窩濕*潤,聲音也嘶啞了:“雨萌,我絕不變心,絕不負你。”


    輕輕拍拍對方肩頭,何雨萌又道:“剛才好不容易從家裏出來,我估計你也許會來這個地方,就……”


    巷子裏很靜,隻有女孩的輕聲細語,隻有沙沙的走路聲,還有兩顆心髒“咚咚”跳動的聲音。


    在女友輕聲細雨撫*慰下,李光磊心頭的一點兒冰淩隨之溶解,化作涓涓細流,暖暖的浸潤著心田。他也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來,一定不讓心愛的姑娘因自己而受委屈。


    漸漸的,黢黑的小巷被甩在身後,街頭的光亮透了進來。


    在女友細語溫暖下,李光磊也不禁渾身燥熱,腦中想入非非。趁著光線不甚明亮,李光磊把頭湊了過去。


    何雨萌下意識的迎合上去,卻又忽的“咯咯”一笑,跑出了巷子。


    看到對方示意,李光磊才意識到嘴巴上的“武裝”,便也笑著追了出去。忽然間失去攙扶,他不免腳步踉蹌,還蹭到了牆上。


    “小妞,盤挺靚呀。”一個嬉皮聲響起。


    “媽的,這是老子的……”另一個男聲吼道。


    “啊?”隨著何雨萌一聲驚叫,整個身子撞在剛出巷口的李光磊身上。


    腳下一個趔趄,李光磊扶著女友靠到牆上,急道:“咋了?”


    其實不用問,整個事明擺著,對麵來了四個男子,四人都眯著色眼,正大咧咧來在了近前。當先之人很是敦實,像是幾人的頭兒。


    “小妞,跑什麽跑?跟大哥玩玩。”說話的正是那個敦實男子。


    “滾開,跟你媽玩去。”何雨萌厲聲斥道。


    “臭婊……”罵到半截,敦實男子忽道,“你是何雨萌?”


    何雨萌先是一楞,隨即反問:“你是……鄒大鵬?”順勢擋到了李光磊前麵,在男友手上拍了拍。


    好熟悉的名字,在哪裏聽到過呢?李光磊念頭急轉。


    鄒大鵬一拍腦袋:“哎呀,真是雨萌,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雨萌呀,這些年我一直想著你,白天想晚上想,真的是茶飯不思,想要與你比翼雙飛,雙棲雙……”


    何雨萌皺眉打斷:“鄒大鵬,你喝多了,趕緊走開。”


    鄒大鵬大咧咧一擺手:“別介呀,從小咱兩家就是鄰居,咱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塊玩尿泥,一塊過家家演老婆漢……”


    “趕緊迴吧。別瞎說八道。”何雨萌厭惡的揮了揮手。


    “迴?迴什麽迴?好多年不見,今天偶遇就是緣分。”鄒大鵬齜牙道,“那話怎麽說來著?對了,千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的共枕眠,我還要和雨萌妹妹共枕眠呢。”


    “混蛋,你……”何雨萌罵到半截,氣得說不上話來。


    “大哥,是千年修得共枕眠。”那三個跟著嚷嚷起哄。


    鄒大鵬再次一拍腦袋:“哎呀,對了對了,你看這一激動,把順序都顛倒了。記得不?小時候玩累了,你就在我家睡覺覺,咱倆睡一個被窩。反正不管怎麽說吧,現在天色不早,咱倆還是共枕眠吧。”說著話,伸出手去。


    “滾開。”


    “拿開狗爪子。”


    男、女厲喝同時響起。


    “吆喝。”在對方二人閃避下,鄒大鵬自是沒摸到何雨萌臉蛋,但卻指向她的身後,“誰沒係好褲子,把這家夥露出來了?”


    “哈哈哈……”起哄聲隨之響起,“都沒係好褲子。”


    對方人多,看著和鄒大鵬一樣混蛋,何雨萌生怕李光磊躥到前麵,急忙伸開雙手擋住。低聲道:“別衝動。”


    李光磊是沒衝動,而且竟然還向後撤去,徑直向著巷子移動。


    盡管不希望李光磊衝動挨打,可現在男友卻是這個樣子,何雨萌還是不免有些失望。


    鄒大鵬仰天大笑,向前逼近:“哈哈哈,幹脆躲女人褲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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