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秦蓁抿著發痛的唇,看向發瘋的男人:「怎麽了,在外麵遇到什麽事了。」


    「讓他走吧,離你遠些,行不行。」簫清羽近乎乞求。


    秦蓁推開他,走到油燈前。


    將燈芯點燃,這才照見了他遍布陰鬱的臉。


    秦蓁淡聲道:「我早說過,不要浪費心力在這些小事上麵,你為什麽要執著。」


    簫清羽痛苦擰眉:「這對我來說不是小事,我這兩天精神不好,不是因為打獵累,是想到那個能靠你這麽近被你需要的林淵,我心裏就不舒服。我已經忍了很久,忍不了了。」


    「冷靜一點。我說過我跟林淵沒什麽,你難道不相信我?」秦蓁道。


    簫清羽扶住她雙肩,麵色激動而卑微:「我無法用你一句相信我來安慰敷衍自己。我察覺到林淵的心思,決定告訴你之後,滿心想的你我怎麽對付那奸猾之人遠一些。可我三番兩次懇求你,你都視若無睹。我的分量,難道還不如他?」


    秦蓁麵色微冷:「不是分量的問題,而是沒有必要。」


    她的冷漠讓他感到疏離陌生。不敢相信,這是那個在床畔之上對他軟噥嬌語的女子。


    她愛起來可以那麽強烈,冷淡起來也可刺穿人心。


    簫清羽哽了哽嗓子,一再放低姿態:「有必要。他野心勃勃,我怕他隨時會對你不利,他幾次來找我,朝我袒露他的不堪心思,讓我惶恐。你再聰慧,也是一個女子,萬一發生什麽追悔莫及的事,你叫我怎麽辦。」


    「壞人會光明正大道明自己的壞心思嗎,他說那些話分明是激你,如果你冷靜一點不理睬他,他難道會一直纏著你不成。」秦蓁拿開壓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擰眉。


    簫清羽無力垂吊雙手於身側,嘴唇泛白:「說來說去,你需要林淵替你做事,他在繡莊的地位,不可動搖,足以讓你忽略我的感受,忽略你自身的危險。為了那個繡莊,你可以犧牲一切。」那最後,是否也如林淵所說那樣,可以為了繡莊將他一腳踢開。


    秦蓁眉目冷然一成不變:「不是。隻是我心中有對錯分明,有我的底線。我不可能因為你那點敏感脆弱,就盲目遷就你,做我不認同的事。」


    他心尖頓時像插了一把刀,血流成河。


    她說不可能,不可能為了他。


    「秦蓁,或者我沒指望過你有能力,對付那老東西,從始至終,我都隻想我們齊心協力,去……現在看來,是我高估自己了。」簫清羽一時感到無所適從,好像沒辦法再以丈夫的口吻命令她做任何事,他有些退怯:「我最後求你一次,既然你是有辦法的,那就讓林淵離開繡莊。」


    秦蓁走到窗邊,倚靠在窗台上,讓冰涼的臉,吹著灌進來的晚風。


    「你如果想我變成那種事事順從丈夫的女人,那我們之間就照原來說的,和離吧。」


    「是你當初承諾,不介意我經商。看來你沒弄清楚,什麽叫經商。林淵隻是一個愛慕者,也許以後,還會冒出來千百個愛慕者。我的身邊不止會有男的屬下,以後還會同許多男商見麵交談。再告訴你,我的繡坊也有男人做工。你要我怎樣,把他們都通通趕走嗎?一個林淵你都挺不過去,有什麽資格說放任我經商。」


    她沒有憤怒或是激動過,整個過程平平靜靜的,卻猶如一捧冰渣,漫如骨髓,能讓人冷凍到絕望。


    簫清羽分辨不清,是自己太脆弱,還是她太冷漠。都快窒息了。


    多麽殺伐果決的人,他們已經在一起,和離這種話,還能從她一個女子口中說出。


    簫清羽萬念俱灰之下,也沒勇氣順著她的話說和離。


    空氣凝滯了片刻,燭火都搖曳得輕微。


    「我和繡莊,哪個更重要?」簫清羽輕聲問。


    秦蓁動了動唇,頭發疼:「能別問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嗎。」


    在她心裏,他就是一個累贅吧,不能幫她,還煩擾到她。


    「我想起來山上還有點事,你自己吃飯吧,晚上關好門窗。」


    簫清羽囑咐了聲,奔逃到門口,往迴望。她倚立在窗前,紋絲不動,沒有挽留的意思。


    他眺望許久,越看心越涼,最後一抹身影奪門離去,融入了夜色。


    秦蓁隨後關上窗扉,走到飯桌邊。


    菜都涼了,她安安靜靜的,去灶房生火把菜熱一遍,自己用了些。


    戌時過,亥時至,又迎來了子時。


    床榻上,秦蓁睜著雙眼,側躺著,右臂耷在整潔冰涼、空無一人的床麵上。


    她轉了個身,望著窗扉洞開外的天空,今夜蟬月縹緲,一顆星也無,天光黯淡。


    同一個月亮,簫清羽也在看著,他睡在山腰建立的木屋中,枕著後腦,半分睡意也無。


    蔣舟起來起夜,迴來後瞥見兄弟沒睡,躋身過去講話。


    他嗬氣連天:「你怎麽迴事,輪到我們值夜是沒法兒。你家裏有嬌妻,不去陪她,跑來和我們擠做什麽。跟弟妹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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