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水城,東城門內,聚集著不少百姓,都是剛剛驚變時跑進斷水城的商客和旅人。這群人匯聚在城門口的大街上,大家七嘴八舌,有說是依蘭打進來的,有說曹遠鵬在降妖伏魔,甚至有人說這是北寒界州的邪教中人養的怪物出沒。隨後突然牆後又是傳來一聲巨大震響,接著傳來一陣野獸的不甘嘶吼,便又歸於平靜。


    過了好一會之後,守將才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來,趕忙喝令著身邊的士兵把人群疏散,並且準備通知太守前來主持大局。


    這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守將剛剛頒布下命令,便看到太守大人出現在視線之內。


    “大人“守將彎腰行禮。


    還沒等這守將說什麽,太守張燁然便直接打斷了他,並說道:“你去幫忙疏導人群,城外的事我來處理。記住,別讓這件事在城裏亂傳。”說罷,沒有再看守將一眼,直接奔上城牆,緊接著便從千丈的高牆上一越而下,沒了蹤跡。


    “快看快看!那是我們斷水城太守麽?看來是要親自出手呀“人群中有人喊道。


    “這麽高的城牆就直接這麽跳下去呀,太厲害了“人群中有年輕女孩仰慕地說道。


    守將看道聲音越來越大的人群,不滿的大喊道:“都叫什麽叫啊!都散了,都散了!告訴你們,這事兒你們要是敢傳出去,就別怪我給你們送到牢裏去!”


    守將在大喊時,運用了自身的修為,修行者與生俱來的壓力施加在了都是普通百姓的人群之中,於是一眨眼,人群便寂靜無聲,然後竟然非常有秩序的散去了。


    王麟抱著小雪兒,混跡在人群之中,和剛剛提醒了自己的年輕行腳商人說道:“剛剛多謝提醒,不然的話,我可能沒辦法進得了城了。”


    “沒事,沒事,舉手之勞,旅行在外,四海之內皆是兄弟,不必見外啦!”行腳商人灑脫一笑。


    “如若不是我有要緊事辦,必然與兄台好好結交一番,不過現在,我得先找一位大夫,就先告辭了。還望兄台見諒。”說著王麟對著年輕行腳商人點了點頭,抱著姑娘便打算離去。


    “尋那大夫是為了懷中女子吧,你看看她,應該已經醒了。”行腳商人對著已經轉過頭的王麟說道。


    王麟一頓,看向一直被抱在懷裏的姑娘,這時王麟才真正冷靜下來看看這懷中女子。上穿粉紅色的朝霞小衫,下罩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一條若隱若現的白紗,鬢發低垂,除了有些哭髒了的小臉,盡顯可愛模樣。


    此時的姑娘正緊閉著雙眼,靠在王麟胸口,聽到行腳商人的話,眉頭微微皺起,更顯得嬌媚可愛惹人憐。


    王麟看到這幅景象,終於放下心來,這時才感受到自己雙臂的酸痛,先是與柳延枚一戰,後來又抱著這姑娘連續走了三十裏路,兩隻胳膊不知何時就已經沒了知覺了。王麟也是哭笑不得,搖了搖頭,溫和地對懷中女子說道:“姑娘,既然醒了,就不要裝睡了,我的胳膊都沒知覺了。你再不醒來,我的兩條胳膊可就要斷了。”


    “哎呀,對,對不起,我,我也是剛剛醒來。”躺在王麟懷裏的姑娘機靈地張開眼睛,紅霞飛上臉頰,立刻脫離了王麟,站在了一旁。似是還沒有適應自己突然生長的身體,又是晃了一晃,差點摔倒,還好雙手立刻抓住了王麟的胳膊。


    剛剛活血的胳膊往往更是酸麻,又被這姑娘突然一抓,酸麻感讓王麟嘴角都抽搐起來。


    姑娘的臉頰更紅了,隨後不滿地看了一眼那個年輕的行腳商人,其實姑娘早在王麟沒入城時就醒了,隻是感覺靠在王麟懷裏,非常地心安與舒服,所以一直裝睡,隻想多感受一會兒這自從母親離世就再也沒有感受過的感覺,可最終還是被這討厭的小商人給破壞了。


    姑娘立馬鬆開手,不好意思地背過雙手,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仔細地看著眼前這少年。女孩努力使勁迴憶,終於記起,按照在宮裏讀的小說故事來說,這個眼前的大哥哥,應該在民間被叫做。。。恩公,對!然後歡快地對著王麟用撒嬌地口氣喊道:”恩公!恩公!謝謝你救了小雪!”


    王麟被這一句嚇了一大跳,憨笑道:“別別別,你就叫我王麟好了,別叫恩公,其實救你的人是吳遲,就是那天你給了五十兩銀票的人。他為了救你可是身負重傷。”


    茹雪聽聞,也是迴想起昨天白天那個不停哭泣,對著往來的行人不斷磕頭的乞丐。


    看著小姑娘蹙眉的樣子,王麟有些尷尬,訕笑地對著茹雪說道:“那個,銀票我們會還給你的,實在是對不起。”


    從小生長在皇宮的茹雪,心思何其活絡,靜思片刻便大致猜出了前因後果,笑嘻嘻地說道:“不用啦,兩位恩公救了我,我想我哥哥會給你們更多的獎賞的!”


    王麟聽到“獎賞“二字更是明白這姑娘出身高貴,所以暗想要盡快將事情解決,然後離開。自己的故鄉在戰亂中毀滅,朝廷又在之後不管不顧,打心眼裏,王麟不喜歡這些上位者。連之前先跟這對心善兄妹結交的想法也隨之被擱置。


    完全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會讓王麟做出這樣決定的茹雪,突然抱住王麟的胳膊繼續笑嘻嘻道:“可是恩公,騙人是不好的,哥哥教過我,要是騙人的事情很嚴重,甚至會被抓到大牢裏的。”


    王麟的胳膊還沒有緩過來,被這麽一抱,王麟又是倒吸一口寒氣,接著苦笑道:“小雪,我帶你去找哥哥吧,一天一夜了,你哥哥非常擔心你。”


    茹雪聽到要去找哥哥,眼圈立刻就有些發紅,然後像小雞啄米般地點起頭。


    年輕的行腳商人沒有因為王麟與茹雪的談話兒而暗自離去,隻是滿眼笑意地看著他倆,然後說道:“王兄,在下謝安,剛剛從南天竺州路過,來到這西霞州,不知等安全將這位姑娘送至他哥哥那裏後,是否願意與我交個朋友,找個地方,喝喝小酒。”


    王麟轉頭看向謝安,微笑答道:“自當甚是願意,不過交個朋友可以,這酒我是真不會喝,還望不要擾了謝兄雅致。”


    謝安哈哈大笑,拍了拍胸口說道:“自當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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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躍下城樓的張燁然筆直向前方奔去,前方剛剛的怒目金剛佛陀法相已經散去,張燁然更是運足修為飛速前衝,不到登天境,如果不借助秘法便無法虛空飛行。


    正在這時,張燁然突然感覺到身邊掠過一個頭戴儒冠,身穿青衣的老人,向著斷水城方向一閃而逝,浩然之氣逸散四周。


    張燁然清楚地感受到,在老人與他擦身而過的一瞬間,老人看了看他,似乎無奈地搖了搖頭。


    “管不了這麽多了,還是先盡快趕往師父那邊為好。”張燁然心想。


    大概也就小半炷香的時間,張燁然已經趕到了曹遠鵬身邊。此刻曹遠鵬正在打坐調息,而身旁斜躺著一個翹著二郎腿,一隻手正摳著腳趾甲的老道人,扣完還放在鼻子前聞一聞,正是純陽天尊。


    張燁然走到曹遠鵬身前,彎腰對著曹遠鵬行禮道:“不孝徒弟拜見師父。”然後微微轉身,又對這個躺姿極其不雅的老道人行了個禮,道:“拜見純陽天尊。”


    老道打眼一瞧,撇撇嘴,轉了個身子,背對著張燁然,換了一隻手去摳另外一隻腳。


    曹遠鵬從打坐中睜開雙眼,看著麵前的張燁然說道:“這蛇你想辦法悄悄帶到斷山的山崖下,用你學來的邪教術法,給他下咒蠱,讓他聽話。”


    老道聽到後,突然坐起說道:“咒蠱?讓被詛咒之人受仇人蠱惑,記住對仇人之仇,又必須對仇人言聽計從,一旦心有叛意,便受萬蟻啃噬之苦,最終被折磨到失去意識,將無邊仇恨化作純粹殺意,成為其仇人的殺戮機器?你不是答應孔夢儒要善待它麽?”


    曹遠鵬麵不改色道:“為了抵禦依蘭,多少我西霞州男兒戰死沙場,死無全屍。這巨蛇為西霞州靈獸,非但沒有保護西霞州一絲一毫,反倒嗜殺成性。我佛門有地獄一說,這天地嬌慣他千年,我沒理由再去慣著他,從今往後,我便在斷山山崖下為他建造一座專屬地獄,等它離開斷山,便是我此生最強武器。”


    老道人意味深長地看著曹遠鵬。然後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自言自語道:“哎呀,我該迴客棧看著小遲和小早了,曹元帥,老道先走咯。保重!”說著飛上空中。


    “天尊保重,不送”,曹遠鵬看著遠去的老道說道。


    “師父,真的要使用咒蠱?雖然我是施咒者,但是因果會累加在您身上的!”張燁然焦急地說道。


    “這最近一千年來,我們這天下五洲,除了你師祖與曆代在位四十年以上的皇帝就再也沒有人入天道境了。為師沒有信心在百年內入天道境,可百年之內,戰亂必起。為師沒有足夠時間。”曹遠鵬鎮定迴答。


    “可是儒家道家也各有不少有望天道境的人啊?我們佛門也不隻您一位,為何專要您付出這麽大代價。咒蠱的因果承受者。。。那是會死的!師父!”張燁然眼圈有些發紅。


    “因為我說的戰亂必起,不光是指著西霞州,而敵人也不光是單單基督神係。”


    張燁然麵露震驚,然後猛地跪下說道:“那弟子願在西霞州與師父一起麵對。”


    曹遠鵬看著這個曾經他為之驕傲的徒弟,“西霞州是師父的終點,但絕不是你的終點。今日之後你我自不必再相見。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去斷山山崖下取走這蛇。所以你對那條蛇施完咒蠱,便迴南天竺州去,找你師祖幫你剔去邪性,重修佛法。燁然,我從始至終相信,你在佛法上的成就會比為師更高。”說罷,素以嚴肅剛正聞名的曹遠鵬大元帥對著張燁然破天荒地露出慈祥的微笑,然後便化作佛光向著西方散去。


    空留跪在地上,低著頭的張燁然,渾身顫抖,泣不成聲。


    獨霸西霞已百年,早看淡,猜忌別離;論世間誰明我意,皆不知,七尺之軀早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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