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屋子都在神通術法流轉間變得色彩繽紛,吳遲右手趁機虛空一握,一把長刀便握在手中,對著柳延枚砍去,可是當長刀劈在柳延枚身上時,竟發出精鐵之聲,柳延枚毫發未傷,連衣服都完好無損。


    吳遲見狀,心中一沉,他本就不善對戰,伏魔刀法練的可能連路油都比不過,此時用刀純粹是無可奈何的垂死掙紮。柳延枚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動作,看到吳遲在自己身上連劈數刀,依然麵露微笑,輕聲說:“小兒無力,焉能提刀,聒噪。”


    霎時間,柳延枚身上衣無風自動,一股龐大威壓從他身上釋放而出,吳遲直接被震飛出去,撞在牆上,一口鮮血飛噴而出,攤倒在地。


    王麟趕忙跑到吳遲身邊:“怎麽樣?傷的重不重?“


    “還行,受了內傷,不過你看到我們和他的差距了吧,隻是簡單的釋放境界上的氣勢,便將我震飛。我們這次基本算完了。”吳遲苦笑道。


    王麟沒有迴答他,撿起吳遲脫手的刀,站起身,一聲不吭地衝向柳延枚,運起刀法,直直劈下,正是剛剛吳遲使過的伏魔刀法。與吳遲不同的是,王麟的刀法有了那麽一絲刀意。


    柳延枚眼露驚訝,淡淡說道:“如此年紀,刀中竟然蘊含一絲真意,有天賦,有天賦。”看著豎劈而來的長刀,柳延枚提起右臂格擋,嘴中接著說:“可惜,終究太年輕,蜉蝣撼大樹,是勇還是蠢?”


    長刀劈在柳延枚的右臂上時,王麟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反衝之力,順勢就被反彈而出,與吳遲一樣,也狠狠撞在院子的牆上,他比吳遲還要嚴重,直接撞掉一大片牆皮。同樣的,一大口鮮血從王麟口中噴出。


    吳遲爬向王麟,說道:“喂,反正都要死了,說說吧,你到底是不是我師傅的私生子,伏魔刀法用的比我都好。”


    王麟沒想到這時候,吳遲還有心思打趣,沒好氣地搖頭,掙紮用力站起,看向柳延枚,準備再次發起衝擊。


    吳遲看狀也坐起來,又神奇地拿出一把符籙,嚴陣以待。


    “王麟,我給你施加天地正一符,會讓你短時間激發潛能,代價是之後一段時間會虛脫無力。”


    “哪還管得了那麽多,要是死了,虛脫無力都沒機會。“王麟快聲說道。


    吳遲不再猶豫,一把將七八張符籙夾於指尖,嘴中念咒,七八張天地正一符化為華光,化入王麟體內。


    王麟感受著自己身上的變化。似乎身體變輕了很多,身上的傷也不那麽痛了,頭腦變得更加清醒,很多曾經覺得隻可意會,現實中做不來的招式,好像也能去試一試,做做看了。


    於是王麟將刀扔下,雙手握拳,氣沉丹田,閉合雙目,仔細迴想自己曾見過的最強招式,於是那夜,馬賊牛振的那驚天一拳重現於腦海。


    牛振的話語迴響在耳邊:“我曾觀一上古兇獸捕食,動作大開大合,昏天黑地,地動山搖,無數生靈因此而死,仿若欲毀天滅地,觀摩之後,心有所感,創出一拳,名為‘窮兇極惡’。小子!接拳!”


    少年嘴唇微翹,睜開雙眼看向柳延枚,開口說到:“晚輩有一拳,名‘窮兇極惡’,請前輩賜教。”說著,身體筆直前衝,狂暴拳意對著柳延枚唿嘯開來。


    洶湧的拳意彌漫在院內,柳延枚第一次正視這個少年,驚訝地說道:“佛門大羅漢之意境?有點意思,不過終究還是太年輕。”柳延枚說著身影突然消散,瞬間出現在庭院另一處,王麟隨即眼露絕望,他的拳是賭上一切,一往無前,這股氣勢連自己都控製不了,所以根本改變不了方向。


    王麟就這樣一拳擊在客廳柱子上。


    轟的一聲不光柱子粉碎,小院內的整個客廳都變成了一片廢墟。王麟半跪於地,氣息萎靡不振,顯然已經脫力。


    柳延枚仍然一身白衣,絲毫未傷。輕聲說道:“你這一拳,空有佛家大羅漢之意境,但無大羅漢之力。這一拳就如利刃,或可傷我,可你就如嬰孩,即使手握利刃,我想避,自可避開。”


    吳遲在旁罵道:“老蛇妖,你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們打一場啊!躲起來算什麽玩意?怪不得其他四州的四位靈獸至尊都已封神,受萬民膜拜,就你依然還在這紅塵人間徘徊,遭人唾棄!”


    柳延枚似乎被戳到什麽痛處,臉色驟變,殺氣四溢,舉起右手就要隔空對著吳遲斬下。


    就在這時異象發生


    說時遲那時快,本有結界的庭院西牆,突然被直接打破,一時間庭院裏充滿灰塵,同時隱約聽到噠噠聲響。


    柳延枚皺眉看向西麵,隻見陰影中走出一匹老馬,馬目狠狠地盯著柳延枚。


    “哦?有點意思了。”柳延枚笑道。


    隻見他再次消散,轉眼間出現在老馬頭頂半空,一腿提至頭頂,接著直接對馬頭下劈而來。


    老馬哼叫一聲,後退一步,看似慢,實則快極,然後前蹄猛然抬起,一蹄子踹在柳延枚身上,柳延枚被踹得飛速倒墜,落入已經是一片廢墟的客廳之中。


    吳遲這時已經攙著王麟飛快地從西牆破洞跑出了宅院,奔跑在夜色中的斷水城主路上。


    “還好馬叔來了,不然現在咱倆已經死了。不過有馬叔在就沒問題了。我們現在隻管跑就行。”吳遲氣喘籲籲地說。


    “那柳延枚那麽厲害,你的馬叔能招架的住麽?”王麟身體脫力,但是思維還是清醒的,皺眉急問道。


    “要我說應該是打不過,馬叔是馬,哪裏比得上那些天生嗜血的兇獸,馬叔本就不喜戰鬥。”吳遲喘著粗氣說著。


    “那你還丟下它!讓它替我們死麽?!”王麟眉頭緊皺,有些憤怒地大聲質問道。


    “你想啥呢,馬叔對於我可是比我親爹還親的,我帶著你先逃跑是因為,馬叔它是馬啊!大哥,馬最擅長的就是跑路啊……”吳遲對著脫力的王麟白眼道。


    王麟一時沉默,不知該說什麽,索性就不說了。


    此時屋中


    柳延枚從廢墟中站起,身上依然無傷,隻是那白淨的衣服已經沾滿灰塵,看著已經跑遠的兩個少年,又看看眼前的老馬,目露兇光。狠狠說到:“一匹老馬,在本尊麵前也想擺威風是麽,今天就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說罷,以更快的速度出現在老馬麵前,一拳砸在馬頭,這迴老馬竟連後退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實實在在地被打了一拳,老馬使勁晃晃頭顱,想要保持一絲清明。


    接著老馬飛速轉身,用最有力的後腿,不斷全力踹向柳延枚,可是每次都被柳延枚勘勘躲過。


    就這樣僵持不下很久後,明顯老馬的體力開始下降,出腿的速度也開始減慢,而柳延枚就像是在玩弄自己的食物一樣,即使老馬的出腿速度減慢,仍是裝作每次都是勘勘躲過。這令老馬感到十分氣憤,可是又沒什麽解決辦法。


    眼看兩個少年已經跑遠,老馬微微前傾,作勢要跑。


    柳延枚眼中露出戲虐的眼神,開口嘲笑道:“你真當本尊的庭院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老馬沒多想,四蹄狠狠蹬地,地麵皸裂,直接向著它之前撞開的西牆衝去,打算走為上策。


    柳延枚雙手握爪,直接抓在馬屁股上,一時間老馬屁股皮開肉綻,鮮血橫流,老馬慘叫一聲,直接被爪力帶離了方向,摔倒在地上,喘著粗氣。


    柳延枚站在旁邊,不知從哪裏拿來手絹仔細擦拭手指,手上老馬的血液染紅了整個手絹,柳延枚將手絹放在鼻尖聞了一聞,頓時笑道:“氣味不錯,本尊說過,今天要喝你血吃你肉,你以為本尊跟你開玩笑呢?”


    老馬癱倒在地上,大口喘氣,雖不能言,但是眼中終於開始閃爍恐懼。


    “沒錯就是這個恐懼的樣子,這就是觸怒本尊的下場。”柳延枚獰笑道,盯著老馬,仿佛盯著美味的盤中餐。


    正在這時,柳延枚身後突然出現一個陌生聲音:“無量天尊,還請柳至尊饒這畜生一條性命。”


    柳延枚身體突然一繃,心中大驚,心念道:這人如何進入到我的領域之中的?我竟然沒有絲毫察覺!


    柳延枚轉過身,仔細打量麵前的老頭,他對眼前之人竟是絲毫看不透。但是獸類的本能讓他覺得這個老頭似乎可以威脅到自己的性命。


    柳延枚強自鎮定,沒有露出驚慌神色,裝出一臉雲淡風輕:“既然知道我是誰,還敢來此求情,報上姓名,來自何處,本尊不殺無名之人。”


    老頭微微一笑,一臉高人作態,迴應道:“小老兒純陽宮一道人,這次事急從權,自天上而來。”


    柳延枚眉頭一皺:“天上?登天境麽。”接著突然右手做手刀狀,對著老人斬出一道青綠之氣,形狀鋒利如刀,連空間都微微扭曲,從始至終,這是柳延枚第一次全力出手,出手即為自己的壓箱技,別看這青綠之氣是用手斬出,但是裏麵蘊含了他這上古靈獸與生俱來的恐怖劇毒與他的一身修為之力,即使是登天境,也難以招架,體質要是差些,甚至也可能被毒素侵入,憋屈而死。


    “看來是一定要打,那老道有一刀,敢接否?“說罷,老道人手中虛握,緊接著一柄金黃大刀出現在手中,老道人雙手握刀,舉過頭頂,對著青綠之氣一刀劈下,無比霸道。


    這一刀瞬間將柳延枚的毒氣打散,刀光直接斬向柳延枚。


    柳延枚心中感受到了強烈的生死危機,慘叫一聲,施展保命術法,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道掂了掂手裏的大刀,自顧自的搖頭說著:“唉,我是不是有點太霸氣了,怎麽說人家也是西霞州的天地靈獸呀。”


    老馬這時候已經站起來了,走到老道身後,二話不說,一蹄子蹬出,踹在老道屁股上,老道馬上摔了個狗啃屎。


    “啊!疼!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連主人的屁股都敢踢!好歹老子救了你一命!你知道不知道,要是老子不出手,你明天就變成屎,被那柳延枚拉出來了。”老道人捂著屁股從地上坐起,憤憤不平道。


    老馬眼露輕蔑,哼哼幾聲。


    “什麽!你竟然說我故意等你受傷才出手的!老馬啊老馬,你太讓我寒心了,我可是拚了老命的從天上飛下來,才在千鈞一發之時趕到,救了你的命,之前那柳延枚戲耍你的那些,我根本沒看到呀…”老道發現自己露餡,突然捂上嘴,然後趕忙裝模做樣地轉移話題:“這個倒黴徒弟,我之前就說了,這戶人家的問題我都不好解決。結果惹誰不行,偏偏就去惹這個千年老怪物,他的性命與西霞州的太平穩定緊緊相連,我根本殺不得,這下好了,結下這麽大的梁子,這個倒黴徒弟,惹了事,還得我來給他背黑鍋,讓我給他擦屁股,什麽時候能長大啊!”說著還恨鐵不成鋼的大口歎氣幾聲。


    老馬哪有心思聽這老家夥抱怨,這時已經離開基本上全是廢墟的宅院,老道士趕忙站起身向著老馬追去。


    馬屁股上有一條鮮紅傷口,老道人也是揉著屁股跟著老馬,一人一馬一起一瘸一拐地離開庭院,越走越遠。


    隻是離開庭院前,老道人深深地看了眼被王麟一拳打成廢墟的客廳。


    走在去往客棧的路上,老道輕聲對老馬說道:“那小子剛剛十七歲,便能領悟佛門大羅漢之意境,雖隻是皮毛,殊為不易。小遲跟著他,說不定真的能從他的身上學到什麽,從而走出自己的大道。”


    老馬哼哼兩聲表示讚同。


    老道又接著眯眼諂媚地說:“老馬,剛剛看到我的威猛形象了吧,怎麽樣,有沒有打算離開我那倒黴徒弟,跟著我混,老子帶你去天上闖蕩如何,在天上我可是威名浩蕩,哪天心情好給你找一隻母天馬,也給你這老光棍弄個家。”


    老馬哼了一聲,意思是:滾。


    “那要不兩隻,哎呀,最多三隻不能再多了,你也知道你這馬樣長的,咱得有自知之明不是?”老道再次爭取道。


    老馬停下,就欲再踹老道屁股一腳。


    老道趕忙擺手,憤憤道:“靠,還來!真以為老子養大的馬,老子就不忍心打了是麽!”說著對著老馬有傷口的那麵屁股狠狠拍了一掌,然後像奸計得逞一樣,壞笑著腳尖輕點,筆直地衝向天空,眨眼消失。


    老馬看著老道登天的位置沉默了很久,然後白了個眼,又默默地走向客棧。


    臀部的傷口已經完全康複,好似從未受傷。


    老馬溜溜達達地自己走迴客棧,進入到屬於自己的馬廄,剛剛進去就看到有兩個小子在自家地盤上躺著,不由得叫了幾聲。


    吳遲躺在馬廄的一大片茅草處,睜開眼虛弱地說:“馬叔你迴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出馬,一定萬事大吉了。”即使受了不輕的內傷,吳遲仍是不忘拍老馬屁。


    老馬驕傲的哼了一聲,表示自己出手,一定馬到成功。然後這時看向躺在吳遲旁邊已經堅持不住昏過去的王麟,又看了看吳遲。


    吳遲會意地說:“沒事,就是……脫力了。我剛剛為了拖延時間等你來,給王麟用了七張天地正一符……”吳遲的聲音越來越小。


    老馬先是聽著,然後裝作高人般點點馬頭,當聽到用了七張天地正一符時,老馬突然愣住,久久沒有反應,隨後眼睛就紅了。


    吳遲心虛地看著老馬,最後先是打破寧靜:“……那啥,命最重要不是。要不然以後讓師父再畫。馬叔我太累了,今晚就在馬廄睡一宿,明天一定搬走。”然後也不知是真是假,吳遲倒頭就睡,打起唿嚕來。


    老馬還是愣在原地,靈智已開的老馬,沉默地留下兩行馬淚。在老馬的世界觀裏,一張天地正一符就可以換至少五百匹美貌健碩的母馬。老馬後宮佳麗三千的夢在今夜破碎了。


    早已沒了睡意的老馬看著霸占著自己地盤的兩個少年,突然有一種想趁機踩死他們倆的衝動。為了克製這樣的衝動,老馬失魂落魄地走出客棧,鬼鬼祟祟地向斷水城街頭小巷的陰影中走去,打算去發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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