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氣煞,緩移蓮步繞到他身前,矮去一個頭的身子如磐石阻攔去路,目露堅韌:「衙役管城防,裏正管一方,村民之間也互相監管製約。萬一被哪個有心人看去,拿來做文章,你讓簫家如何自處。」


    氣人,一損俱損,她還想安穩待上一段時日,可不想被牽連。


    有魚無清水,誰能保證沒得看簫家不順眼的。


    簫振為一家之主,拍了桌定音:「秦蓁說得對,你再要強,是想折我老人家的壽!」


    「爺爺——」


    簫清羽終於僵硬的轉過身,拳頭緊攥,臉也憋紅,染滿怒意和羞慚。


    簫振大走兩步上前,揚手拍打他身子:「下迴行事多用腦子想想。多聽你媳婦的話。秦蓁,你記著了,這小子要敢不聽你的盡管來找我,讓我打醒他!還有你小子,可不得對秦蓁心生怨氣,她全是為了這個家,人家不愧是有學識的,你多學著些。」氣得兩頭囑咐。


    拍打了半天,簫清羽身形絲毫微動,穩如礁石。簫老爺子倒麵紅耳赤、氣息微喘。


    爺孫倆對視一眼,各自上前相勸。馮氏拉住簫振,秦蓁也就虛扶一把,然後道:「是我把問題說得嚴重了,清羽不是不識大體的。」轉頭看向倔強的男人,「你也別氣,誰說老人家過壽就要吃肉了?你若不生氣,且去捉點新鮮蝦魚,能的話再掏些鳥蛋來,我做一頓好吃的,保管爺爺滿意。」


    簫清羽努嘴:「誰跟一個小丫頭生氣。」轉身出去了。


    「去,看住他別拿箭囊!」簫振還是不放心。


    「是。」


    秦蓁也轉身出了屋。男人沒有去拿箭囊,闊步走向門外,秦蓁踏著小碎步跑得小臉緋紅,才追上,與他肩並肩走著。


    「你出來幹什麽。」簫清羽覷她一眼。


    秦蓁拿捏不準他對她是否產生了間嫌,若不像以前那樣相敬如賓,被丈夫冷眼相待的新媳婦更得受大娘磋磨。


    念及此,她溫溫柔柔的笑道:「你真的不生氣?我方才語氣重了些。」


    簫清羽環著雙臂,臉上清風如許般淡然:「我又不是泥做的,說兩句重話就被壓壞了?爺爺也說了,你是為我們家好。我就是氣自己。爺爺老一歲,就少過一次壽辰,他辛苦了一生,晚年卻享不到子孫福,過壽都冷冷清清的。」


    他為了家人,簫振卻打了他。明明是大房拿光了錢去享樂,卻將責任往自個身上攬。對於秦蓁這種吃苦吃辣不能吃虧的人,她聽在耳裏,心口鬱結:「你們幹嘛一家人都遷就大房,又不是他們奴才。按我說你們分家得了,你贍養兩位老人也行,讓大房愛考秀才舉人隨他們便,萬一功成名就,我們也硬氣些,不沾他們光就是。」


    簫振和馮氏也不是一味偏袒,甚至對他們深惡痛絕,既然相看生厭,何不下決心斷了。


    且依她看,簫書翎那木愣愣的性子,實在難以托付。有迴她去書房打掃,得見過簫書翎做的文章,一言難盡。


    要是能慫恿他們分家,待在這的這段時間,她倒也能好過得多。


    天青色底下,眼前的一切被放得空遠了,再次如那晚的靜謐,腦子裏出現一些清晰的嗡嗡聲。


    他是自己在想,也小聲說了出來:「家裏從來想的都是怎麽把大房供奉好,讓二弟出人頭地,沒人跟我說過這些。聽說村裏會有很多新媳婦想分家,你也這樣嗎?」


    怎麽扯上新媳婦了,她打抱不平而已。秦蓁垂眸不語。


    「還聽說,想分家的新媳婦,是為了自己房人不辛苦……你果然待我很好。」


    「……」漂亮的臉蛋果然方便騙人。


    不遠處出現了一片粉白色的杏花林,風微吹便有許多花瓣簌簌落下,猶如花色雨幕,仿若花雨仙境。


    「那裏會有鳥蛋吧?」


    秦蓁興奮的指了指,率先提起裙裾跑了過去。她鑽入茂盛蔥蘢的參天花樹中,感到這裏的朝氣蓬勃、無拘無束,空氣夾雜有一股淡淡的杏花香甜。


    將衣帶紮緊,秦蓁選了棵有鳥巢的樹,開始往上爬。


    簫清羽在底下看呆了:「你會爬樹?」還挺靈活。


    「嗯,家裏有樹,不過沒這裏的茂盛密集。我很少出閨閣,對這裏景致十分感興趣。」


    簫清羽嘴角莫名翹了翹。鄉野山村竟有讓大小姐納罕的地方。


    「忘了提醒你,你還是迴去找根木樁削木杵,當作給爺爺的壽禮吧。就是捶腿捶背用的。」


    簫清羽憑想象,也知道是什麽,問:「我先掏鳥蛋再迴去。」


    「不用,這裏交給我了……啊!」


    她手剛伸進鳥巢裏,老鳥撲騰趕迴來了,尖嘴兒胡亂戳。


    剛誇下海口的大小姐一腳踩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喂你。」


    簫清羽張開雙臂,前胸被大小姐脊背猛地一頂,貫衝的力量讓他站不穩身形,抓著她手臂齊齊栽倒。


    他為肉墊,在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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