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抓住鬆開的釣竿,半信半疑的斜睨著他。「世子爺會約魚嗎?」


    顧延霆驕傲的揚起下巴。「本世子可是釣魚高手。」


    他在現代最大的生活樂趣就是釣魚,這也是為了訓練他的耐性,當然,眼前的釣具與現代不能相比,不過,道理是一樣的。


    她還是心存懷疑,世子爺來莊子遊玩享受垂釣之樂,不難理解,可是不至於就此成了釣魚高手吧。


    「你不相信嗎?」


    「不是,隻是魚還沒上勾,就想吃紅燒魚,世子爺不覺得操之過急嗎?」他們在此坐了好一會兒都沒動靜,還想吃紅燒魚,是不是癡人說夢話?


    「本世子不但要吃紅燒魚,還要吃清蒸的、油炸的,還有煲湯。」


    言下之意,今日他必然大豐收。


    「我說了,總要等魚兒上鉤。」說著,她就見到顧延霆有了動作,拉竿,魚兒上鉤,最後魚兒落進魚簍。


    「魚兒上鉤了吧。」這會兒他可神氣了。


    「世子爺今晚有紅燒魚可以吃了。」她討好的說。


    「這要燙魚湯,你的要做紅燒魚。」


    他還真是固執,為何非要她釣上來的魚做紅燒魚?


    「世子爺得先想法子讓魚兒咬住我的釣餌,要不,今日就沒有紅燒魚了。」


    為了紅燒魚,顧延霆這位名師親自從頭指導,如何掛餌看浮子,沒想到過了片匆角兒就上夠了。


    真的釣到魚了!薛伊珊開心極了,笑得比豔陽還燦爛,顧延霆不知不覺看癡了,半晌,薛伊珊才意識到他的目光,心慌意亂的紅了臉,結結巴巴的擠出話來。


    「世子爺……今晚……終於可以吃到紅燒魚了。」


    迴過神來,顧延霆若無其事的收拾東西。「我們迴去煮紅燒魚吧。」


    「世子爺不是還要吃清蒸的、油炸的嗎?」


    「最要緊的是紅燒魚。」


    世子爺的意思是說,他就是要吃她釣上來的魚嗎?她不懂他為何如此堅持,可是這不重要,最要緊的是,他們一起釣魚,一起擁有這份魚兒上鉤的歡喜。


    雖然隻得了兩條鯉魚,戰果並不豐碩,可是兩人都很開心,顧延霆吵著要薛伊珊吟詩,薛伊珊隻好吟了〈小雅,魚麗〉。


    魚麗於罾,鰭鯊。君子有酒,旨且多。


    魚麗於罱,魴鱧。君子有酒,多且旨。


    魚麗於溜,鱺鯉。君子有酒,旨且有。


    物其多矣,維其嘉矣。


    物其旨矣,維其偕矣。


    物其有矣,維其時矣。


    顧延霆對詩詞沒有研究,不過詩中有「魚」,意思到了就好了。


    快走到莊子,他們就見到高成在大門外來迴走動,看起來很焦急的樣子。


    「世子爺,你可迴來了!」高成一見到他們,隨即撞過來。


    「怎麽了?」


    「那個……有貴客來探望世子爺。」


    除了他另行通知的,唯一知道他在這兒養傷的隻有一人一皇長子殿下周陽唆,這兒也是他提供的。「貴客在哪兒?」


    「書房。」


    顧延霆將魚簍丟給高成,快步走進莊子,直奔書房。


    周陽唆是當今皇上第一個兒子,又出自受寵的皇後,按理深得皇上喜愛,可是自小被捧在手心,吃點苦,身子就吃不消了,尤其皇上最重視的騎射,他總是不及寧王,因此皇上對他極其嚴厲,相對在大臣們心目中的地位,遠遠比不上寧王,畢竟大周的開國皇帝皇位就是傳弟不傳子,皇上傳位給寧王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顧延霆不曾小看這位文王殿下,不隻是因為父親對他的評論,更因為發現皇上對這個兒子的態度耐人尋味。


    皇長子殿下十五歲封王,隔一年選妃,成親之前出宮建府。


    皇上對皇長子確實嚴厲,可是堅持每日親自考較他的學習,這不禁給他不同的思考,嚴厲的動機可能是不滿意,但也有可能是培育,換言之,皇上將皇長子殿下當成未來江山的繼承者。


    顧延霆走進書房時,周陽唆正站在書案後麵,專注的看著案上的一張字帖——這是顧延霆昨日寫的。


    「文王殿下……」


    「這是你寫的?」周陽唆打斷他。


    「是。」雖然受了傷,可是他不想當個廢人,除了平日例行性的騎射操練,還有陪珊兒找生活樂趣,他最常做的就是寫字。以前隻有學生時期寫過書法,他從來沒在這方麵下功夫,如今為了習慣這兒的書寫工具,不勤於練字也不行,不過練著練著,就練出樂趣了,每天總要練上一個時辰。


    「剛勁有力,卻也帶著一股率性奔放。」


    「卑職不喜歡狂草,狂草過於任性,可是也覺得狂草的豪邁值得品味。」


    「你在這兒養傷,倒是很懂得享受,有美人相伴,還寫字帖、釣魚。」


    「卑職是個平凡人,生命不在於我,在於上天,何不珍惜享受當下這一刻?」周陽唆細細品味一字一句,點了點頭。


    「不錯,你倒是個樂天知命的人。」


    「人豈能逆天而行?何不樂天知命?」


    「是啊,人豈能逆天而行?可是,就是有人喜歡逆天而行。」


    眼神一閃,顧延霆就事論事的道:「當一個人嚐過死亡的滋味,就知道生命的可貴,不會老想著跟自個兒過不去。」


    周陽唆還以為他指的是兩個月前墜馬一事。


    「雖然生命可貴,但也別任意揮霍,總要為自個兒爭一口氣。」


    文王殿下今日不一樣,感覺更真實了……看樣子,文王殿下準備在他麵前展現真實的自己了。其實,他早該料到了,製伏老虎之後,文王殿下立刻跳出來,安排親信護送他和他的人馬避到莊子,他就察覺到這位皇長子殿下的態度轉變了,不再如同過去看似天真無害的躲在親信後麵。


    他多少能夠明白文王殿下的心情,你天真無害,人家還是不會放過你,那又何必裝模作樣?至少應該建立自個兒的人脈,做好迎戰的準備。


    「卑職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近日就會迴近衛營。」早在他被送來這兒養傷時,皇上就派人遞話,不必急著迴近衛營,待養好傷,進宮麵聖,再迴近衛營當差。


    「你何時迴近衛營都可以,不過更要緊的是鍛鏈身手,爭取更好的機會。」


    「請殿下直言。」文王殿下已經決定拉攏他了,不過,他們能否成為合作夥伴,這就要看文王殿下有多大的本事,他不與笨蛋合作,這會死得太快,如今的他比較想要活下來。


    周陽唆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還沒有得到這位行事果斷大膽的好手的信任,不過,這更令他讚賞,若太容易為他效忠,也不過證明他是善於逢迎拍馬屁之輩。


    「你對此次的事有何看法?」


    「卑職豈敢在殿下麵前妄言。」


    「本王想聽,就是妄言又如何?」


    「殿下比卑職更清楚朝堂上的局勢,此次的事殿下必有定見。」他還沒有意願與對方合作,又豈會對此次的事提出看法?再說,此次的事百分之百與皇家的人有關,皇家的人不能輕易得罪,沒搞好,落個汙蔑皇家的罪名,還沒將對方拉下來,腦袋瓜就先給了對方。


    周陽唆聞言哈哈大笑。「沒想到你如此滑頭。」


    「殿下誤解了,卑職過去兩年荒唐不懂事,別說京城誰與誰親近不清不楚,就是誰瞧卑職不順眼,也不清不楚,又豈能勝過殿下多年來對朝堂局勢的觀察?」


    這倒是事實,周陽唆也不再為難他,畢竟今日來這兒有更重要的事。


    「父皇有意成立神衛營,從禁軍的十二衛裏麵挑選三千精銳,近身保護父皇和皇子們。」


    從禁軍而非近衛營挑選,這有何含意?皇上不再相信近衛營?如父親所言,近衛營已出現結黨一事,這次的老虎事件就是證明,若不是有人勾結近衛營的人,怎會出現老虎?皇上想必看得明明白白。


    「卑職不在禁軍,隻怕進不了神衛營。」


    「可是,神衛營指揮使將從近衛營七位隊長當中挑選,本王很看重你。」


    言下之意,他支持顧延霆爭取神衛營指揮使一職。


    顧延霆唇角微微一挑,人啊,終究還是相信平日最常接觸的人,不管近衛營是否有不忠於皇上之人,總是皇上最能夠掌握的人,不過,文王殿下怎麽會認為他有能力爭取神衛營指揮使一職?


    「卑職才疏學淺,隻怕無法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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