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常念嘰嘰喳喳圍在福兒身邊,福兒被他逗得合不攏嘴,即將分離的愁緒被衝淡,他們順著山路一直往上。


    京都郊外的太倉山上有一座破破爛爛的道觀,道觀前有一棵高大的花樹,花開時,滿樹紅花,相傳那道觀千年前曾住過一位仙家,那仙家與心愛之人生死相離之後,就一直在這道觀等人歸來,至於他後來有沒有等到,不得而知,但傳言有一年山上燃起了千盞孔明燈,燦若星河,就是那仙家的心愛之人為他燃放的,也有傳言道觀前的花樹就是那人所化,生生世世守著心上人…


    “是個美麗的故事。”聽完傅易歡說的關於太倉山的傳說,君無念似有感慨,看向一旁的傅易歡,死別之苦,他們自是比別人清楚。


    傅易歡也似有所感,默默與身邊人對視,緊握住對方的手,十指相扣。


    突然,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嘖,世人怎麽都沉迷於這種生生死死的故事,執念這麽深,何苦呢,真是無趣。”妙真評價道。


    “小師叔,你真是掃興,聽故事就好好聽。”常念對於不解風情的小師叔很是嫌棄,福兒也在旁點頭應和。


    “嘿,你這小鬼,你才多大年紀,你懂什麽!”說罷,伸手就要去敲他的腦袋。


    常念早有準備,慌忙鑽到福兒身後躲避,還不忘對著妙真吐舌以表不滿。


    傅易歡這迴可是站在常念一邊,他開口幫腔,“我覺得常念說得對,不解風情,怪不得人花魁被你傷了心。”


    又提花魁,這事兒真是過不去了!妙真心中無力呐喊。


    一行人打打鬧鬧,很快就爬到山頂,看到了傳說中的道觀,以及那棵高大的花樹,果然如傳說一般,花樹枝繁葉茂,把破舊的道觀完全庇護在自己身下,顯出依偎的姿勢。


    花樹上掛著許多祈福的紅布,在風中飄揚,相戀的人都相信傳說堅定的愛意,帶著無限的虔誠到這兒真誠許願,希望與相愛之人可以長廂廝守。


    “你們不會也要掛條紅布吧?”妙真看著君無念兩人,心中違和感強烈,畢竟他們可是佛修,他的師兄更是曾經身懷佛骨的高僧,不至於被情愛迷暈到這個地步吧!


    君無念以一種你是不是腦子有病的神情掃過妙真,轉而嫌棄地離他幾步遠。


    “我和你師兄不需要祈求保佑,但既然來了,就當為這個美麗的故事增加信力,希望這故事中的兩人一直這樣美滿,再不分離。”傅易歡拿出一條紅布,掛於樹上,君無念與他一起把紅布係緊。


    常念拉著福兒跑到一邊,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塊紅布塞到他手裏,“快,你也許一個願望,以前在聖山,師祖就說過,世人誠心的願望,隻要念力足夠強,總能被神佛聽見的。”


    福兒看看手中的紅布,又看看麵前認真的常念,說道,“那你轉過去,不要偷看。”


    常念不解,“為何?我不能看嗎?”


    “不能,母親說看了就不靈了,你快轉過去!”


    “我以前沒聽師祖說過不讓看啊。”雖是嘀嘀咕咕不滿,但常念還是乖乖背過身去。


    過了片刻,福兒拍了拍常念的肩膀,“寫好了,我們去掛上吧!”


    常念眼睛不自覺瞟向福兒手中的紅布,可惜什麽都沒看見。


    福兒來到樹下,看了半天,尋找到一個自己比較滿意的枝杈,伸手試了試,夠不著,君無念看見了,走到福兒身旁,抱起福兒。


    福兒把手舉得高高的,親手把紅布係在枝頭,末了還對著紅布真誠祈禱,常念在樹下踮著腳尖努力半天,隻隱約看到布上似乎有一個“念”字,莫非福兒許的願望與自己有關,這樣的想法讓常念心中止不住的竊喜。


    天色漸晚,眾人迴程。山風皺起,花樹上滿載期望的紅布高高揚起,在風中舒展。


    迴到城中,傅易歡又帶著兩個團子去街上閑逛,常念一路看見美食,總要嚐一嚐,等迴到王府時,已經吃不下晚膳,福兒看天色漸暗,知道他時間不多了,急忙拉著常念來到院中,“你把左手伸出來。”


    常念不解,但還是乖乖配合,福兒從懷中拿出一根紅繩,戴到了常念手腕上,常念看著手上的紅繩,這繩子一看就是手工編的,且十分精細,常念先是一愣,轉而變為驚喜,“這是送我的嘛?是你編的?”


    “嗯,母親教我的,說是可以保平安。”


    “真好看,你手真巧。”


    “你要一直戴著,不要弄丟了。”福兒嚴肅說道。


    “嗯嗯,我肯定不會弄丟,你放心吧!”常念拍了拍自己胸脯保證。


    福兒看著滿臉笑意的常念,忽然開口,“常念,福兒是我的乳名,我真正的名字叫韓墨,筆墨紙硯的那個墨,你記好了。”


    常念終於察覺出了福兒的異常,他有些心慌,“我記住了,可是,你這是怎麽了,我感覺你怪怪的。”


    “沒事,隻是認識這麽久,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怕你以後找不著我。”


    “怎麽會找不到,你就在王府,還能丟了?”


    “萬一呢。”


    常念陷入沉思,半晌開口說道,“如果你丟了,就在原地等我,我一定去尋你。”


    福兒眼中染上水色,“嗯,我等你來尋我,說好了,不許忘了。”


    說罷伸出小指,常念也伸出小指與福兒一勾,“不會忘,你放心好了。”


    天邊的微光最終沉入大地,傅易歡坐在堂前,手指不斷敲擊著桌麵,“噠噠噠”的聲響顯出了他的焦躁。


    九寅帶人上門的時候,韓夫人帶著福兒已經候在堂上,溫婉纖細的身軀不見柔弱,手邊牽著的小男孩兒也是沒有絲毫驚慌。


    “王爺,我們奉命來拿人。”九寅恭敬行禮。


    “嗯~知道了,人就在這兒,但,我的東西呢?”傅易歡問道。


    九寅拿出一個布包,蘇管家接過遞給傅易歡,傅易歡查看無誤後,示意九寅可以把人帶走。


    韓夫人抱起福兒,頭也不迴的朝門外走去,背影中全是決絕。


    福兒在母親懷中強忍著迴頭看去的念頭,他強忍淚水,死死咬住嘴唇。


    “福兒!你要去哪兒!”稚嫩地唿喚打破了堂中的平靜。


    傅易歡看著從後院跑來的常念不禁皺緊了眉頭,妙真追在身後,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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