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腐潮的氣味,入目皆是濃稠的黑暗,君無念感到傅易歡從他身邊退開,朝著響起細微窸窣處說到:“不要離太遠。”


    “咳~知道了。”傅易歡輕聲咳了一下,怕君無念再說出什麽奇怪的話,迅速轉移開話題:“想不到韓行千畫室中還隱藏著這麽一個機關,看來隻要有人動了暗格的東西就會被關進這裏,嗬,這韓大人還真是一絲不漏啊。“


    君無念知道他刻意轉移話題,也不揭穿,拿出一個火折子,火光曳曳搖晃,灑開一片光亮 ,君無念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一邊喚道:“易歡,過來,這裏恐有機關。”


    “大師,我還沒柔弱成這樣。”雖然嘴上抱怨,傅易歡還是朝著君無念走了幾步。


    君無念把火光抬高了一些,周圍的環境更加清晰地引入眼簾,傅易歡皺眉掃了掃,他們所處之地三麵是光滑的牆壁,還有一麵是一道鐵欄,沒有門,鐵欄外很黑,但依稀能夠分辨出是一條很深長的通道。


    “看來是個牢房啊”,傅易歡伸手握住那鐵欄,“大師,你帶兵器了嗎?”


    “我從不用兵器。”


    “嘖!”傅易歡看著麵前的鐵欄,“那大師你能徒手劈開這鐵欄嗎?”


    “不能”,君無念目光落在麵前的鐵欄上,“不過,你的折扇帶了嗎?”


    傅易歡不解,但還是拿出了隨身的折扇,遞給君無念,君無念伸手接過折扇,這還是傅易歡第一次這麽仔細地看君無念的手,指骨修長,手背上若隱若現青色的筋絡,一串烏黑的念珠繞在蒼白的手腕上。這手真好看!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傅易歡慌忙移開視線。


    君無念拿過折扇,在手上掂量一下,隨即握扇的手一緊,反手劈在鐵欄上,劃開數道火星,金石碰撞,發出劇烈鳴響,聲響過後,鐵欄上赫然破開了一個洞口,剛好夠人彎腰通行,斷裂的欄杆哐當砸在地麵,聲響向前方蕩開。


    傅易歡眸光微動,跟在君無念身後走出了牢房。


    前方是一條長長的通道,火光似乎被通道吞噬了,隻留下腳下一點,君無念皺眉看了看,隨即抬手將折扇力道狠厲的甩出,折扇進入漆黑的通道,翻滾著在四麵的牆上撞了個來迴,末了伴隨著幾聲輕響落在通道盡頭的拐角處。


    確定了沒有機關,君無念抬手拉住傅易歡手腕,向著通道前方走去,傅易歡掙紮無果,隻好隨他去了。


    這處通道前方是一個拐角,在拐角後的幾步開外,牆上油燈灼灼燃燒,照得室內一片明亮,隻有他們剛才走過的地方是黑暗的,如同陰陽相隔。


    君無念拉著傅易歡繼續往前走,眼前出現了許多暗牢,暗牢有一扇厚實的門,門上有一個小小的氣窗,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門窗,關在裏麵的人隻能通過氣窗與外界交流。但此時,所有的暗牢都是空的,沒有一絲人息。空氣中積鬱著血腥氣,還混雜一股黴菌的味道,十分難聞。傅易歡眉頭緊皺,似乎極討厭這股氣味,手指不禁攥緊,君無念察覺到他的異樣,放開傅易歡的手腕,轉而握住他攥緊的手指。周遭隻剩下他們兩人的腳步聲。


    這處牢房結構十分複雜,岔道很多,錯綜複雜,君無念隻能憑著自己的判斷往前走,又走了半炷香的時間,他突然停住腳步,麵色微凝。傅易歡看見不遠處掉在地上的折扇,道:“我們繞迴到了原地。”


    “嗯。”君無念的聲音聽起來依然平靜。


    ”這次換我來帶路吧,”傅易歡看了一眼兩人相握的手,道:“不過,大師你先放開我,現在應該沒什麽危險了。”


    君無念有些猶豫,但還是聽從傅易歡的放開了他的手。傅易歡轉身再度走入通道中。這次他們不再隨意往前走,傅易歡留心觀察四周環境,企圖從牆壁上殘留的痕跡找到正確的出路。忽然,君無念抬手攔住傅易歡,駐足聽了片刻,君無念側頭對傅易歡說:“能問路的人來了。”


    下一刻,清晰的腳步聲從側邊的一條岔道傳來,聽腳步應該不到十人,君無念和傅易歡閃身躲進通道的陰影處,待人從側邊岔道一踏出,傅易歡剛打算出手,就看到君無念比他出手還快。動作狠厲,卻留了餘力,隻是讓人失去行動能力,並未傷及性命,還順手卸了下巴,不讓其發出求救。傅易歡看君無念雖被幾人圍攻,可絲毫不見狼狽,遊走其中靈活且還有幾分隨性,騰挪間竟連半分衣角也不曾被沾染。


    一人看到在一旁觀戰的傅易歡,趁其他人圍攻君無念之際,轉頭提刀向傅易歡砍去,君無念想去攔,卻見傅易歡不閃不避,等到利刃快要刺進身體時,突然一個側身,反手用手中木片割喉斷脈,幹脆利索得令人咋舌,那人也瞬間失去生命倒在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麵。


    傅易歡看見自己手指上全是血,十分嫌棄,用衣角擦幹淨手,順手把沾了血的衣角撕了下來,扔在地上。


    君無念蹙眉,無奈收迴視線,一掌將擋在身前的人震開,走到傅易歡麵前,有些嚴肅地看著他,說:“太過。”


    “不是吧大師,是這人要來殺我的,我總不能站在這讓他殺吧!我也沒有大師那麽好的身手,可以兵不血刃。”傅易歡有些氣急,說完轉頭就要走。君無念拉住了他,一言不發。傅易歡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更加惱怒,他一把甩開君無念,厲聲說道:“如果你看不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說罷,就朝著剛才來人的岔道走去。


    君無念看著傅易歡的背影,歎了一口氣,快步跟上。傅易歡感到身後跟著的人,並不打算迴頭,他迴想起剛才君無念看他的神情,心裏莫名有些煩悶,可是,傅易歡就該是這樣的人,如果他心慈手軟,早不知道死了多少迴了,君無念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意識到傅易歡的雙手早就沾滿了鮮血,洗不幹淨了,等他意識到他們終究不同路,會離開嗎?


    兩人各懷心事地順著岔道往前走,周圍依然安靜,但卻沒有周折,越走越坦蕩,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一絲涼風從前方吹來,傅易歡迴過神來,自言自語道:“應該快到出口了。”


    君無念看著前方的通道,心中隱隱覺得不對,仔細打量了起來。傅易歡看他不走,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思索了一會兒,抬步往前一步。


    君無念眉心一跳,脫口而出:“易歡!迴來!”


    可是已經晚了,傅易歡腳下的石板陡然下沉,兩側牆壁上瞬間出現許多小孔,利箭帶著疾風唿嘯而至,交織出一大片黑影。


    傅易歡迅速躲避,君無念閃至傅易歡身邊一把將其扯進自己懷中,動作行雲流水,已是極快,可還是快不過箭雨,迫在眉睫之際,君無念把傅易歡按在自己懷裏,腳步迅速後撤,然後迴身,硬生生抗下了一支直指傅易歡眉心的利箭,箭入肩骨,他沒有停留,帶著傅易歡跨出了箭雨的範圍。


    傅易歡被他手臂箍得難受,剛想掙紮就聽見箭鏃沒入血肉的聲音,身後人不受控製的一顫,血腥味湧了出來,他動作一滯,有些驚詫地迴頭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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