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太累,還是鼻尖那隱隱環繞的檀香味兒,這夜傅易歡竟然沒有夢見那些往事,難得睡了一個好覺。看著窗幔,傅易歡有些出神,這樣寧靜的早晨,真的好久沒有過了。


    “主子,起床吃點東西吧。”沉光在門外喚來了一聲。


    傅易歡起床穿好衣服,來到樓下,就看見君無念和他的小徒弟已經在等他了,桌子上放著白粥和幾碟素點心。


    傅易歡坐下,難掩嫌棄的問沉光:“咱們家是沒錢了嗎?這都是些什麽?”


    沉光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就喜歡精致好看的東西,就連膳食也是。在京中的時候,早膳的點心要有花樣,白粥那是萬萬不行的,就算粥也必須是燕窩紅棗粥這樣的。


    沉光正準備去叫人換一下,君無念已經給傅易歡盛了一碗白粥,放到跟前,說:“早膳不宜太過油膩,傷了腸胃。”


    沉光正想製止,卻看見傅易歡舀了一小勺白粥送進嘴裏,嘴裏含糊的迴答:“嗯~”。君無念看傅易歡喝了粥,自己也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時不時還給常念麵前的小碗裏放一個小點心。


    沉光看著桌子上的三人,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底“這怎麽看著那麽像一家三口啊!”


    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沉光趕快低頭拚命喝粥,一邊喝還一邊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主子雖然看起來玩世不恭,但其實心思深沉,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感覺有被安慰到的沉光,平複了心情,再次抬起頭看向兩人,正好看見君無念把一塊幹巴巴的粗糧點心放到傅易歡麵前,平時這種幹巴巴的點心都被傅易歡統稱為不配上桌的東西,可是,可是,沉光親眼看著傅易歡把這“不配上桌”的東西,掰小放進了嘴裏,那夾什麽吃什麽的“乖巧”樣子,著實有點晃眼。沉光懷疑自己沒睡醒。


    “大師,待會吃完早膳,要去城裏逛逛嗎?”傅易歡問。


    “好。”君無念沒有過多的話,順手又給傅易歡夾了一塊兒點心。


    常念聽到要去城裏逛逛,開心極了,又吃了幾大塊兒點心。沉光在一旁有口無言,他特別想問一下主子,是不是忘了我們是來辦正事的,不是來遊山玩水的,美色誤事,光頭美色同樣誤事,哼!


    ……


    暨陽隸屬毗陵郡,自古富饒,城中自然熱鬧,街上到處都是叫賣的小販。常念的小手緊緊拉著君無念的衣角,卻忍不住好奇的四處張望。傅易歡換了一套月白寬袖的衣服,頭發用玉冠束在腦後,手裏搖著一把白玉扇子,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個矜貴的小公子,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驚豔的目光。


    經過一個賣竹編的小攤時,常念瞬間就被吸引了,他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君無念的衣角,君無念低頭看向他,他又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雖說他從小就跟在君無念身邊,師傅平時也對他很好,還親自教他寫字練功,但許是因為君無念本身看起來就冷冰冰的,再加上平時很少說話,常念一直有點怕他,現在更加不知如何開口告訴師傅他想要個竹編了。


    正當他躊躇之際,傅易歡突然用扇子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指了指小攤上的竹編玩具,問他:“小團子,想要哪一個,挑吧,本公子送你。”


    常念無措的迴頭看君無念,傅易歡卻把他的小腦袋掰了迴來,“看他幹嘛,我送你的,他還能不給我麵子?”說著,就隨手指了幾個,讓小販包起來,沉光趕快掏出錢袋付錢。


    常念抱著竹編,愛不釋手,卻還是乖乖的偷瞄著師傅,生怕惹師傅生氣。傅易歡用扇子戳了一下君無念,靠近他耳邊,說:“你倒是說句話呀,你看你那小徒弟,都要哭了。”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可能因為靠得太近,君無念感到那股溫熱順著耳廓流進了四肢,最後匯於心髒附近,使得心髒好像被什麽包裹住一般,溫熱卻有點難耐。


    君無念壓下異動,摸了摸常念的頭,說:“喜歡就收下吧,沒事。”


    常念看到師傅同意,瞬間鬆了一口氣。轉頭有點害羞的對著傅易歡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傅易歡挑眉,看著那軟糯糯的小團子,作惡的心又起,他故意說道:“你說什麽,我沒聽清呀。”


    常念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師傅平時經常教導要“知恩報恩”,沒辦法,常念鼓足勇氣,對著傅易歡大聲說道:“謝謝~”


    傅易歡看著小團子憋得通紅的小臉,十分開心,伸手捏著常念的小臉,說:“你師傅冷冰冰的,是怎麽教出你這麽個軟乎乎的小人兒的。”


    無辜被牽扯的君無念,看常念的臉被傅易歡搓揉的都變形了,伸手把傅易歡拉起來,有些無奈的說道:“別鬧。”


    沉光看著互動的三人,越來越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多餘,他應該在車底。


    逛了一日,傅易歡終於逛不動了,找了間茶樓坐下。常念始終是年紀太小,剛坐下沒多久,就靠著君無念睡著了,傅易歡讓沉光先帶著常念迴客棧,沉光怕有刺客,原本不肯,可是傅易歡搖了搖扇子,淡淡的說了句:“放心,大師在呢。”


    沉光自幼學武,雖然不知君無念到底是何來曆,可是單看他那天在破廟救傅易歡時的動作,能在暴雨天,迅速洞悉危險,並作出反應,就知道這人絕不可低估。既然主子說無妨,那應該是無妨的,再加上暗衛也都在附近,沉光終於放下心,抱著睡熟的小團子,先迴客棧去了。


    傅易歡靜靜地坐著,手裏拿著茶盞,看著窗外。


    夜幕降臨,臨街的燈火一盞接一盞被點亮,整個暨陽城仿佛被輕紗攏住,傅易歡的臉被燭火映得似乎染上了一絲脆弱。


    “茶涼了,”君無念得聲音突然響起,“我給你換一杯。”說著拿過傅易歡握了許久得杯子,給他換了一杯熱茶。傅易歡感覺剛才被夜風凍僵得手,似乎慢慢暖了過來。他迴過身子,不再看窗外,用手杵著下巴,微笑地看著君無念,君無念也直直看著他,等著他開口。


    “君無念,你到底為何要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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