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僅是這般的如此,雖然顧茗的眼神是平淡著的,他掩藏的的確很好,也並沒有過多的感情袒露。楠囡自然也是從中看不出來什麽的,但是,卻仍舊是明銳的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抵觸感,也並不單單是抵觸那麽簡單的感覺。好像還是更偏近了一些憎惡的感覺,是敵對著的,還有一點自衛的意味存在。很像是,一隻猛禽,遇見了一個與之旗鼓相當的,並且是站在一個對立麵上的一個對手。不自覺的就是擺出了一種又是與之抗衡,又是庇護著自己的一種姿態而來。滋著牙,發著狠,強硬的就是豎起了全身的警衛細胞。打量著,不動神色的盯著他所認為是受此威脅的對象看去。完全的收斂住了自己的整個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依舊還是按捺不住地。那樣的仇視感是無論怎麽掩藏都是掩藏不住地,暗沉沉的,而且又反倒是愈積愈多,愈積愈濃烈了起來。可依舊是被克製的,是要刻意的將其掩藏起來的那一種感覺。也因而是起到了一個違和的反效果的一種存在,似乎,是更加把這種暗沉沉的陰鷙的感覺是更加明顯了起來。讓人很難是不去在意,疏離和掩蓋後的那份偏執,簡直就是到達了一個極端的地步。深不可測,無法估量。


    其實很可怕,很詭異,是顧茗的麵帶笑意。陰森森的,明明是嘴角的微微上翹,也不過是一個輕微的幅度而已,似乎,也可以是稱得上微笑。但,卻偏偏又是給了楠囡一種危險的感覺。表露鋒芒,像刀,像劍,鋒利的,冰冷的,一下又一下的刺到了楠囡的身上。是一種錯覺罷,楠囡的每一寸皮膚竟是開始隱隱的疼痛了起來。並不激烈,是一點一點的由細胞往外冒著,鑽透過細管,還是在滲透著,並不停歇,反倒還是更加深重了起來。到肌膚之上,是像一根根的箭頭針管輕紮著的那樣。


    是從未有的,這種恐懼,哪怕是之前麵對著顧茗,哪怕是曾感到過恐慌與不安。但是,現在,楠囡卻是要比先前更加的濃鬱了許多,有之過而無不及,沉重,而又死氣著的。楠囡想要顫抖著的,可是,她的身體卻是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渾身上下都是緊繃著的,僵硬得很,動彈不得,就像是個立碑一樣。矗立著,抬著頭,望著顧茗。眼神之中的可怖是根本就抑製不住的,盡是全部湧了出來,不加有任何一點的掩飾而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亦是根本就是不能夠想到需要去掩藏住自己的真實情感。


    楠囡對於顧茗的恐懼是完全的露於顏表了去,被震懾的,被震驚的,被脅迫著的,被威脅著的。她稍稍瞪大了眼睛,是不自覺的,又是抿緊了嘴唇。上瓣唇瓣貼著下瓣唇,是一副警衛著的動作,是處於一種身體的本能反應。就像是遇到了極度危險的事或物,從而表露出了一種害怕,一種自衛,以及,一點與之相對應著的抵抗狀態。


    很奇怪,現在,此刻,楠囡在顧茗的麵前竟是什麽都完完全全的給袒露了出來。根本就是不帶有任何的掩飾存在。原原本本的,就這麽給袒露了去,露骨的,像是幹脆就赤身裸體了的一樣。把自己慣有著的偽裝給一股腦的就這麽全部拋之腦後了去,就是連一點的餘地都沒有給自己留下,赤條條的。像是一隻外殼被剝了的蝦條一樣,蜷曲的,醜陋的,也就這麽把自己的全部麵貌給一五一十的表現了出來。是露出了自己鮮紅著的肉身,多多少少還是摻雜著血絲的,脆弱的,難堪的。


    楠囡並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就這麽突然而然的把自己的偽裝給毀於一旦了。哪怕,隻是一種保全於自己的虛勢,並沒有一丁半點傷害旁人的趨勢。但是,也依舊是,在顧茗這種詭秘的神情麵前是消失殆盡了去。楠囡心底裏的這種對於顧茗的深刻恐懼,竟是能夠毫無保留的就壓垮了楠囡一直以來所持有著的那種對於外界的安全距離。她並不光光隻是於兩者之間的距離而言,更多的,還是以一種同旁人彼此之間的疏離感。楠囡總是會懷揣著一種戒心而來,無論是對誰,多少也照舊是會存在著些的。盡管,因為彼此的情感交流與接觸會有所淡化楠囡這一種潛在的排斥意識。可她依舊還是會保留著那一絲一毫的疏離的感覺,無論,對方的有所感觸,或者是連接,會對自己是產生著多麽重大的影響,或者是會擁有著一種緊密的糾纏感覺。但,楠囡也依舊是不會把自己的真實情感完完全全的就暴露在了旁人的麵前,多少,還是會有所保留著的。


    但是,在顧茗麵前。也許,可以是說在此刻的顧茗麵前,在這等有著詭異表情的顧茗麵前。楠囡居然是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表露出了所有。她的恐懼,她的不安,她的慌亂,等等,等等。這一切的所有,楠囡竟全是一股腦的就表現了出來。也是不再有著她往常以來的更多掩飾了,似乎,一夕之間,它們就全部都是不見了蹤跡而去。無奈的,是甚至都沒能夠有所反應,是突兀著的,也是順應自然著的。仿佛,她本就該是這般的如此,顧茗也必定是應當就得把楠囡看得一眼而望底了去。


    楠囡並沒有馬上就迴複了顧茗所說的話,她仍舊是沉浸在自己的這一種情感糾纏中。這才是以至於楠囡的頭腦是不清明著的,是沉重的。可,也還是提著一根神經來的,緊繃著的。卻偏偏是不知道這究竟是要通達到何處而去。就隻是這麽如同一根琴弦的那樣,似乎,一個錯手,那麽輕輕的一個撥動,“啪嗒”一聲。這琴,也就斷了。但好在,此刻,楠囡的這條神經依舊是處於繃直著的狀態。在楠囡的腦海裏,也就隻是浮現出了一種白花花的樣子。好似,除了這一片的白色,在楠囡的腦海裏是再無可能會出現其他的顏色來了。它白到發亮,甚至,還是會極度晃眼著的。但,卻是仍然一下就攫住了人的注意及目光,隻能是就這麽呆愣愣的看著,感受著。追其根本就是一種渾然不覺著的模樣,手和腳都是麻痹的,更不消說是楠囡的整副身軀,也更是包括她身體上的每一個細小的部位存在。不知不覺的,就是這麽沉溺於一種無知無覺的狀態中去了。


    但,顧茗的這一句問話,卻是起到了一個點醒的作用。他淡漠,而又平靜著的語氣,傳到了她的耳朵裏卻是無比的刺耳。仿佛是要硬生生的就這麽給割開了自己的耳膜一樣,是一陣虛幻的疼痛感,是並不真的就這麽刺痛著的,也就,隻是又一次的不由自主的一種聯想。可倒也是有些許的真切著的,仿佛,是真的就這麽能夠感受到這樣的痛感而來了。是隱約著的,以一種若有似無的狀態存在了,滯留了。也就盤旋了一會兒的時間,最後,也就是消逝了去。並不能夠再感受到什麽了,可偏偏,就是在腦海裏滯留下了一點的痕跡,似乎,久不經散。但已是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最多的,也隻是還能殘留下一點不大清晰的輪廓來。


    也就是在這句問話,顧茗的這句疑問之下,慢慢地,慢慢地,最終也仍舊還是消失於楠囡的腦海裏了,就是連一個糊塗的虛影也都消散而去了。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當楠囡的大腦總算是可以反應出顧茗到底是說出了怎樣的一句話,而他,又是在這其中飽含了怎樣的一種深意存在。逐漸的,楠囡也就是明白了過來,她理解了,懂得了,很清晰,很明朗。


    瞬時,楠囡整個人都是被嚇的打了一個激靈,不由自主著的。不過,她的身體也終究是好歹能夠重新動彈了起來。這一次,意識的反應,跟隨著身體的本能,是站在了同一個平等的速度之上。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段的,是做著相應的,差不大多的行動而來。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楠囡甚至才得以從她先前的混沌中掙脫出來,也才能夠是得到出她的那一份清明而來,不迷糊,不暈乎,是特別清晰著的。在這個過程之中,卻是一環扣著一環的,也算不得是過分的緊密,但是,也是完整著的。步驟不多,但是複雜,絲絲入微,而且,每一步都是呈現了一種至關重要著的作用。是少了那一個部分都是不能夠的,從聽到顧茗的說話聲,再到自己是能夠完全的理解這其中的含義,最後,才是楠囡自己的大腦,以及身體從而做出的反應。


    其中,這每一個步驟都是缺一不可的,緊扣著,彼此是有秩序的給連接了起來。是承上啟下著的,不得在此有任何的斷開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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