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顧昀的整個經曆中最大的一次崩潰,她當時滿手是血,身邊還有好大幾片的玻璃碎渣子。她閉著眼,張著嘴,全身都是在止不住的痙攣著的,就如同是觸了電的那般,好在動作幅不算太大。不過看著也是怪讓人感到心悸來著的。甚至是連顧茗這個三十好幾的大男人看到了這副場景,一時之間,也都是慌張的,是感到了震驚和些許的害怕來的。顧昀那時隻感到自己是深陷於了一種絕望之中來的,她什麽也看不到了,什麽都聽不到了。顧昀所見著的,隻有那一片的溱黑而已,四周都是黑黢黢著的。甚至是要比深夜的天空來得還要暗沉了多,更是要比那伸手不見五指的境況來得更要陰森可怖。它太黑了,黑到像是身處於了一個深淵之下,看不見一點的光來,也看不見任何一點的希望。顧昀也同樣是聽不見的,四圍一片都是瞿靜無聲著的樣子,她當時能夠感到有人正在晃動著她的身子,她亦是清楚的知道,必然是顧茗。可偏偏,顧昀就是一點兒都聽不到他的唿喊聲來。顧昀有一種她快要就這麽死去了的感覺,她不掙紮,也不想掙紮,更是不願掙紮。她情願就這麽死了去了,再不能這麽苟言殘喘的,似人非鬼的那樣活下去了。顧昀記得很清楚,在那一刻,她自己的腦子是發懵的,發緊的,是感到一片混沌了去的。可是,她卻是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唿吸聲來了,一唿一吸,極為的緩慢,又是非常的微弱。這種聲音占據了顧昀的整個腦海之中。她的喘氣聲實在是太過於輕弱了些的,就像是一根搖搖欲墜,快要熄滅了的燭火那般。它散發著僅有的一點光亮,根本無法照耀四圍,也不過是勉強地支撐著它自己的一個存在罷了。這點燭火甚是連它自己本身都是不能夠溫暖來的。顧昀在腦海裏感受著她這樣的喘息,很寧靜,卻也很可怕。


    冷,在當時,是顧昀唯一能夠感受到的了,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是冰冷著的。更是要比置身於冰窖之中還叫她感到冷氣十足。她太冷了,冷到寒毛豎起,冷到整個身體都是在止不住地發著抖的,冷到她手腳是要禁不住的蜷縮起來的,就像是雞爪子的那樣。顧昀甚至是有一種,她整個人都是結了冰了,是變成了一大塊的決塊的感覺,她的雙手雙腳甚至都因此而變得麻木了起來,像是用針在其表麵上不斷地一點一點地紮著似的。就是連她在吐氣時,都仿佛是吐出了一口冒著冷煙的寒氣那樣。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顧昀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是快要死了的那樣。她聽著自己微弱的唿吸聲,感受著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看著自己麵前的一片漆黑,那是顧昀唯一的最深感受,她覺得是死神來向她索命來了。她的身體在不斷的下沉著,不過不是溺於海底,而是於湖底,是停滯在湖水的最深處來的。


    顧昀感到自己周圍都是在被湖水給包裹著的,潺潺的流水不斷地蕩漾於她的身邊,連帶著她的身體也是在一塊晃動著的,一起一伏。顧昀的身體是開始逐漸變得輕盈了起來的,她感到自己似乎是正在變成了那一波湖水中的其中一滴,是同它們給完全融合到了一起的,是隨著它們一道蕩漾著,流動著的。顧昀慢慢地就開始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的存在了,她感到自己正沉溺於湖水的最底下。那兒很是幽深,也很暗沉,更是寧靜的非常。湖水並不溫暖,但它最是柔和,她纏綿地包圍住了顧昀,讓她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顧昀就這麽想幹脆留於湖底好了,即使她看不見,也聽不著,那對於她來說,似乎才是世間最好的安排,是於自己的一種救贖與寬慰而來。於是,她便任由著自己處於這湖底之中,不掙紮,不求救。顧昀知道,那是她以目前來說最想要的。她想就這麽靜靜地死去,她早已不想活著了,就是這麽脆生生的一個念頭,卻是足夠讓人感到了一種痛惜。但顧昀已經是支撐不下去了,她原來是個很堅強的人,但如今,她也照樣是有同樣的脆弱感,甚至還要為之更甚了去。


    可是最後,顧昀卻是沒能夠如願以償,她活了不來。又一次,她頑強的生命力支使著她,續續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是顧茗及時發現了,便把顧昀送去了醫院。原來在顧昀用力錘向了鏡子的時候,正有一塊碎玻璃劃破了她的手腕,連帶著幾小點細碎的玻璃碴子一道割破了她的皮膚,刺到了她的皮肉中去了。顧昀當時離死亡真的靠得太近了,除了,在她往後的日子裏。顧昀之後也以同樣的方法接近了死亡,但卻無關乎於旁人的鄙夷眼神,兩次原因毫不相同,是沒有一星半點的聯係來的。當然,這也是在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但現在,顧昀雖說還是會有些在意旁人的眼神,表情,或者言語和動作來的。但卻已是並不十分嚴重了,她可以坦然接受若是震驚同驚訝的,其至是持有了迴避態度的。顧昀有時會笑笑而過,已不甚注意,有時也會表顯的慌裏慌張,那是在特殊的,意外的情況下才會發生了去的。顧昀在大多數的境況之下,是會相當的平靜的,安安然然的去麵對著,是以一種相當淡定自如的狀態去直視著的。顧昀接納了自己,擁抱了自己,也原諒了自己。所以她十分坦然地去接受了旁人的詫異,畢竟,那也算不得是有意而為之。那是常人慣有的本能反應,譬如,見了美好的事物難免不會心生歡喜。若是遇上了一些不基相好的,躲避和震驚,也是再正常不過的本能了。


    可顧昀在此過程中,卻還是保持著一種警惕而來的。有一些人,是會由驚愣而轉為到一種厭惡的情緒中去的。顧昀也正是因為遭遇過,所以才會是清楚得很的。但她卻是已今時不同於往日了的,她不再會感到這一切都是應當的了,這些厭棄是目己必須得承受了去的。顧昀已是清楚的明了,這一切的罪責都不在於自己,自己才應當是要麵露鄙疑的人。他們不配為人,隨意踐踏了他人的傷疤和尊嚴,還甚至不以為然,甚至變本加厲。這一類的人,是連牲畜都不如的。明明是站在了一個加害人的角度上,卻是不為所動,恨不得是要讓所有人都加入他們的行列之中,是要群體而攻了一個軟弱的無助的,已是因天災或人禍而受到了沉重傷害的人。但他們卻是全然不顧,隻管著自己的快活便是,他們冷血而又薄情,自己卻倒是安然無恙。他們嘲笑別人的缺陷,熟


    不知被他們侮辱的人是在咬著牙,拚命忍著,才得以是不流出淚來,可是那一顆又一顆脆弱的心髒卻是在流著血的,是在一陣一陣的悸痛著的。


    顧昀如今已不會再由著這些薄情寡義的人來傷害自己了,若也們是麵露鄙棄神色,顧昀自然是毫不示弱。她非得是要湊近了他們去,麵露出更加不屑,嫌惡的表情來。適當的時候,顧昀還是會加上些狠絕的眼神來的。誰叫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欺軟怕硬的主,見著了處於弱勢的人,自知其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和勇氣,隻能是低聲下氣,唯唯諾諾的。這便更是長了這些人的氣焰而來,他們則更是會肆無忌憚的張狂起來。但若是稍加狠絕,是一副不身不亢的模樣,他們到底是會看人眼色的。不必多想,也能夠明白,自知是得罪了不應當惹的人。但他們根本就不會知道其身份和背景,隻不過是見了一副敢於直麵的模樣。他們便也是會怕了,是要躲開了去的,本是看著好生欺負的樣子,卻沒想到是個硬碴。這兩種極致的反差,也足夠使得他們是會心虛了起來。也就是在這一刻,他們便會是立馬就清醒了起來,是察覺到了自己做錯了表情,露出了不該表露的眼神來的。他們自會逃開,根本不需顧昀的多加言論。


    若是遇到了一些幹脆就冷言冷語,出言不遜的人,顧昀根本就不會暫且由了他們去,息事寧人。在她沒有遭禺災禍以前,她本就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現在,雖然已是收斂了不少來了,卻依舊我行我素,有言必擊,根本不能夠做到忍氣吞生。若是有人暗自嘲諷,顧昀就頃刻站到他們的麵前,直直地望著他們,叫他們繼續下去。那些人必是各各汗顏,但顧昀卻始終都是神色如常,沒有惱羞成怒,沒有窘迫難堪。若是他們尷尬得不敢再說,顧昀卻反倒是不會就此了事,她非得把這些人數落得狗血淋頭來,才算出氣,才肯坐罷。最那些人本就自知自己理虧,也便是紅著臉,低著頭,靜靜地聽著。也不敢說出些什麽反駁的話,隻好都是點著頭,哈著腰,做顯愧疚道歉的樣子。若是有人礙於麵薄,倉皇而逃了去的話。顧昀仍是不肯放過,非得是要跑著,追上去好好好理論一番才是。反正她是豁得出去的,便是什麽都不怕,什麽也不忌諱得來了,而且罪本不於她,那些人是應當道歉的,也不能白白地就受了委屈不是。若是有些人當麵指於顧昀的容貌,而且並非無意,是存心來的,是故意要調侃她,使她難堪了去。顧昀自是不肯,直接與其反唇相譏了起來。自然,她是不得敗下來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顆微苦的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碉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碉哥並收藏一顆微苦的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