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囡走出了亭子,外頭的蒙蒙細雨隨著風飄在臉上,絲絲微涼,貼在麵頰上薄薄的一層,倒也沒有什麽不適感,反而卻是同肌膚親密融合了去了,楠囡伸手逝去,像是抹幹了一把幹涸的淚。


    楠囡直奔醫院大樓而去,她沒有迴頭,卻是能夠感受得到琦煬是一直注視著自己的,而且相隔不遠,仿佛就一直是在他的身邊那樣。這讓楠囡感到很寄怪,但她不敢迴頭,她又想到方才自己一眨眼時看到的一片虛無,楠囡的心裏很不安,又有一陣怪異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那即將破繭成蝶的蟬蛹一般,是即將透過那薄層,立馬就是會看見了真相。可是,楠囡卻因此而害怕著,而焦慮著,就如同是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她的心頭上中胡亂攀爬,心亂如麻得很。


    楠囡進入了大樓內,往左一拐,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而通過了走廊後,便是醫院的大廳了。恰巧的是,這條走廊的一邊安立著的,正是一塊透明玻璃,是對著醫院外麵的那一大片草坪。


    “囡囡。”是母親的聲音,她從大廳內見到了楠囡的身影,便是急匆地向她跑來,母親的右手裏握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傘已收起,可傘麵上卻還是掛著些雨滴。


    楠囡見是母親,便是加快了步子向她走去。兩人很快就是撞上了一起,正立於走廊的中央處。


    母親走近了楠囡,她從頭到腳地仔細看了一眼楠囡,滿眼都是越來越加深的驚訝,可她卻是又不自覺地咧開了嘴角,語氣欣喜的低聲驚唿著:“囡囡啊,好久都沒有見你穿白色的衣服了。怎麽就突然穿上了?”


    “嗯,是啊,就是,想穿了嘛。”楠囡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作何解釋了,可她就是連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怎麽會偏偏執著於這一身的白色,或許,是因為那場夢裏,還有,在那夢境裏的人。想到這裏,楠囡便是沒忍住地,還是轉過了頭,透過那扇玻璃,看向了草坪正中來的那個亭子。


    好在,琦煬還在,楠囡便是鬆下了一口氣。琦煬仍舊是站在亭子裏的,他此時是麵對著楠囡,注視著她的。之前那束照射在他身上的陽光已是不見了蹤跡,楠囡便又是可以看見他的身形,他的麵容和表情了。琦煬見著了楠囡同時也是看向他的,便咧開嘴笑了起來,他笑得很燦爛,很幹淨,也很純粹。彎彎的眼睛,兩顆深陷的梨渦,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是一副活脫脫的,相當明朗的樣子,就是連他眼角下的那枚淚痣,也仿佛是鮮活了起來。楠囡看見琦煬的這副模樣,便是不自覺得就淺笑了起來。她突然發現,隻要是在琦煬的身邊,自己便是會輕鬆,歡愉了起來,是會自在極了的,並不會同陌生人接觸的那樣,會感到相當的緊張,以及極度的不適應。就像是楠囡想去安慰祁素素,可卻是連摸一下她的頭,如她輕而易舉的事,卻也是不能做到。


    可琦煬卻是不同,雖然迄今為止,楠囡同琦煬都沒有過一次肢體接觸。但楠囡知道,自己是並不排斥的,同琦煬呆在一塊兒,她是極自然的,就好像是直麵對著她自己本人一般,也許,還甚至是要更勝於此的。


    楠囡同琦煬,就是隔著一扇玻璃,外加幾十米的距離,遙遙相望著,可他倆之間的氛圍卻是緊密著的。


    “是在看彩虹啊,真好看。”母親見著楠囡是突然看向了別處,又是含這輕笑的模樣。不免心生驚


    疑,也是順著楠囡所看的方向望去,隻見一輪淡淡的,若隱若現著的彩虹,隻當了然,發出讚歎,也是微笑了起來,看著那彩虹,更是入了眼,入了迷。


    “啊?嗯,是啊。”聽到了母親的猜測和讚歎,楠囡便是慌亂的應承著,估摸著是母親沒想到自己會同一個陌生的男孩打招唿,母親是素來知道自己猶為排斥外界的一一切,以及外界的所有不相識的人。但楠囡卻是潛意識的,下意識的,自然而然地就隱瞞住了琦煬的存在。


    “欸,囡囡,你的發燒好了嗎?”母親不再看著彩虹了,她又轉過了身體,麵向著楠囡,伸出一隻手放在了楠囡的額頭上。


    “護土說還是有些低燒的。”因為母親探手估體溫的動作,楠囡也隻好是朝向了母親,任由她給自己估溫度,也是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母親護士對自己所說的實情。


    “那咱們趕緊迴家去罷,媽媽給你煮上了一鍋銀耳紅棗百合湯,你的候嚨還有點沙啞,得好好潤一潤。”母親放下了手,說著,她似手是想到了什麽,便是笑了起來,翹起的嘴角也是有些顫抖,母親的眸裏似有淚光一閃,她說道:“囡囡,我迴家見著了,你是真的吃下了半碗的綠豆粥,沒吐,是不是?”母親的聲音也因為過於激動而在發著抖,她的眼角有一滴小小的淚,沒有流下,卻是在眨眼的功夫,沾濕了她的睫毛。


    “沒有,是真的,我不騙你的。”楠囡說著,鄭重其事,她亦是想到自己是能夠吃下一些食物了,便不禁也是喜上眉梢,心底也是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


    “好,好,那我們趕緊迴家去,你沒吃午飯,肯定餓了,迴家喝點湯,墊巴墊巴。”母親一邊說著,一邊抓往了楠囡的手腕,拉著她走向了醫院的大廳。


    楠囡被拖著跟在了母親的身後,母親走得很快,急匆匆的,就是連帶著自己也一塊兒不由得加快了步伴,也沒來得及再看向琦煬,同他再一次的告別。可楠囡卻並不擔心,她總有一種預感,會再次遇見琦煬。


    楠囡就這樣跟在母親的身後走著,當他們剛進入醫院大廳的時候,卻是見到了一副亂哄哄的,人聲嘈雜著的景象。


    就在大廳的一個角落裏,在掛號處的一旁,烏泱泱的圍著一圈的人,他門圍得很是緊湊,楠囡也看不見他門圍著的,所看著的究竟是什麽人。楠囡隻是聽到有一個婦女正聲嘶力竭的大喊著:“救救我兒子,我兒子的手斷了,額頭上也流了好多血,醫生,護士,快來人啊。快報警,抓住這個神經病,兒子,兒子,醫生……”到最後,這個女人說話都已經是語無倫次著的了,就隻是一味的在唿喊著他的兒子,求救著醫生。


    這時,母親同楠囡也是停住了腳步,看向了那一角的方位,更是包括在這大廳裏的所有人,本是坐在椅子上等待隊伍的一些人,此刻也是站起身來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朝著那個當向看去。


    “讓開,讓……”突然,兩個醫生,一個護士推著擔架車從楠囡的身邊迅速而過,母親拉了一把楠囡,避讓了他們。那些醫生和護士衝到了那人群裏去,那一堆的人也便是各自分散了開來,為著那個擔架車讓了路,但他們卻是還不消散,仍舊是圍著看著醫生和護士的一舉一動。


    很快地,那輛擔架車,以及那兩個醫生和護土便又是從人堆裏衝了出來,就在他們的身後,是一個婦女,跟在了這輛擔架車的後麵。


    這婦女塗抹著有些豔麗的妝容,耳垂上戴著的耳環很是顯眼,那是一個大圓圈,但就在這個大圈的裏麵,是鏤空著的,裏邊是懸掛著一個碧綠色的,看起來很是純粹的翡翠,此時正在它那銀色的圈裏麵閃著些沉著的光亮來,卻也是同她那鮮紅的嘴唇顏色卻是顯得相得益彰了起來。女人有著一頭金色的長發,是一副大波浪卷的樣子,很流行,很時髦,此時卻是淩亂不堪了,一縷兩縷的頭發黏在了女人的臉上,就是在她的頭頂上都是有些頭發給豎直的立了起來。


    而最為紮眼的,其實是女人的一身衣著,著實是同醫院的氣氛大不相同。那應該是一身的套裝,女人穿著一件豹紋裙裙,裙子長達膝蓋,從而露出了她那纖細直挺的小腿出來,女人還穿著一件外套,也是豹紋的外套,是毛絨的,外表看起來很有光澤,盡顯庸容華貴之氣。除此三外,女人的腳上穿著一雙高跟鞋,是黑色的,鞋跟很細,很高,鞋麵的前端鑲滿了一顆又一顆的小粒鑽石。但女人手上帶戴著的鑽石戒指卻是很大個的,楠囡同女人即使是距離了幾十步的距離,卻也是能夠看清那鶴枚鑽戒的。


    “兒子,救救我的兒子,兒子……”女人一邊跟著那副擔架車跑著,高跟鞋觸地發進了一陣“噠噠噠的聲音,很篤實,也很刺耳。同時,女人又一邊哭喊著,不斷重複著這幾個字眼,女人滿麵都是淚水,也沾花了她臉上的畫著的精致妝容,眼睛周圍的眼線也是被暈染了開來,流下了一條長長的痕跡在臉頰上麵。


    一行人推著擔架車又是奔過了楠囡的身邊,可楠囡還是看清了擔架上的人。是一個小男孩,他滿麵的蒼白,已是閉上了眼睛,卻不知昏迷了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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