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天色尚且是暗幽幽的,櫛次鱗比的宮殿,影影瞳瞳地沒入在幽暗的天色中,極力分辨才能隱隱望見屋簷角上的崢嶸。


    正陽宮中,皇上寢殿內,一張巨大龍床被金黃繡五爪金龍的帳幔密密實實地覆住。帳幔之內,一具高大的身軀仰麵而躺,雙手平整地交疊搭在腹間,睡姿格外規矩。


    忽然,這具高大身軀的主人,驟然睜開了眼睛。隻見一雙蒼老的眼睛,不再是少年人的清澈明朗,散發出不怒自威的神情。


    他低頭看向身體內側,隻見一隻嬌嫩得如同水豆腐一般的玉手,嬌軟仿若無骨地搭在他的腰側。順著這隻玉手往上,是一隻豐膩粉嫩的手臂,圓潤小巧的肩頭露在錦被外麵,僅僅被幾絲青絲覆住,看得人熱血噴張。


    皇上的目光緩緩往上,隻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竟是世間難尋的絕美姿色,哪怕是他這樣見慣美人的皇上,也不禁為她而感到憐惜。


    “皇上,已是辰時了,該起身了。”寢殿外頭傳來一陣輕淺的腳步聲,緊接著宮人叫起的聲音在帳幔外頭輕輕響起。


    自從做了皇上,二十年來,他每日都是辰時不到便準時睜開眼,由宮人服侍起身著衣,從未有過例外。但是今日,他打算做一次改變:“今日早朝,讓蔣丞相主持。”


    宮人聽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猶豫地問道:“皇上,可是身體有恙?”


    皇上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便如此對外麵的朝臣們說起吧。”


    “是,皇上。”宮人不敢違逆,隻得應了一聲,悄悄退了出去。


    一向勤勉的皇上,忽然有一日不早朝了!聽到宮人的傳話,朝臣們紛紛不敢相信,麵麵相覷起來。


    往日的時候,皇上也曾有個小病小恙,但是無一例外,哪怕抱著病體也來早朝。這次,究竟是為什麽?


    “公公,敢問皇上生了什麽病,嚴重否?”有臣子問道。


    宮人不敢多言,隻是謹慎答道:“已經請了太醫。”


    其他的話,再也不敢多說一句。隻遵了皇上的囑咐,讓蔣丞相主持早朝,便退了下去。留下文武百官,紛紛驚詫難明。


    也有消息靈通的,此時已經隱隱知曉,皇上昨日寵幸了一名美人。且,那美人的出身並不好,尤其竟跟太子有些關聯。比如寧國公,比如蔣丞相。


    此刻,兩人想起昨日皇後娘娘差人來信,心中不由暗道,難道真的像皇後娘娘說的那樣,皇上漸漸有了先帝晚年的征兆,開始昏庸了?


    這個念頭隻在腦中存了一刹那,便被他們壓了下去。這麽多年來,皇上一直勤勉有為,偶爾一次不上朝也可以理解。畢竟,皇上已經有幾年不曾選秀,宮中也有些年頭沒有妃子懷孕,這代表著什麽,不言而喻。由此想來,皇上昨日大概是見了美人,一時把持不住,才……


    就在蔣丞相的主持下,朝堂上開始了奏報。


    而皇上的寢宮內,此時則是活色生香。宮人走後不久,花芊澤便醒了,她輕輕抬起一條*,搭在了皇上的膝蓋上,小腦袋往皇上身側挨蹭過來,星眸半睜,說道:“皇上為何不去上朝?”


    “芊芊在攆朕?”皇上沉聲說道。


    花芊澤嚶嚀一聲,如蔥段一般的手指在皇上的胸前畫著圈圈,軟聲說道:“芊芊哪裏是那個意思?隻不過,素來知道皇上最是勤勉,忽然一日不上朝,芊芊怕被人指指點點。”


    對於花芊澤的奉承,皇上還是感到受用的。他輕輕撫摸著花芊澤柔順的頭發,眸光深沉不可猜度:“怪不到芊芊身上。”


    生而為太子,在先帝與一眾肱骨老臣的教導下,當今皇上一直勤奮好學,勤勉盡責。哪怕坐上皇位,從此再沒有人會管教他,仍然每日自勉。


    直到有一日,皇上忽然有個念頭——這皇位不會一直是他的,總有一天他會死去,而且那一天並不遠了。那麽,他難道當真要將一輩子都貢獻在這個位子上嗎?


    從不曾晚起,從不曾留宮妃夜宿,男人的本性被他壓抑克製到極點,不曾放縱過哪怕一迴。仔細想來,這樣的日子有什麽意思?他的餘生已經無多,總不能瀕死之前迴憶生前,隻記得烏壓壓的朝臣麵孔,與一摞摞批改不完的奏折。


    令皇上升起這個念頭的初衷,原是太子宇文景的不爭氣。一個女人而已,居然發起了脾氣,他可真是出息。花費了半生心血,治理得井井有條的江山基業,交到這個驕奢荒淫的兒子手中,又能有幾年好光景?


    故此,皇上便打算不管了,任由太子和三皇子去爭、去搶。在太子和三皇子的身後,各有一隊朝臣,不論太子和三皇子最終誰搶到了皇位,總免不了長達數年的拉鋸。希望通過這場拉鋸,兩人都能夠有所進益,真正承擔起身為一國之君的責任來。


    皇上寵幸了花芊澤,又將花芊澤的寢宮安排進三皇子的母妃生前所在的宮殿,也是煞費苦心。在花芊澤有意無意的撩撥下,皇上很快翻身壓倒她,激烈戰了一迴。


    事畢,皇上摟著花芊澤,這個全天下最美的女人,直是心滿意足。一直到日上三竿,才終於起了。吃過飯後,皇上準備帶花芊澤去禦花園走一走,便聽到宮人迴報說道:“稟告皇上,公主在殿外等了已經一個時辰了。”


    “怎麽迴事?為何不早些來報?”皇上頓時震怒。


    早些時候,皇上與新來的美人娘娘在*苦短,宮人哪裏敢進去稟報?聽到皇上怒責,也不敢迴答,隻是跪下來求饒。


    皇上漸漸收斂起怒容,揮了揮手,一聲令下:“去吧,將公主請進來。”


    不多時,宇文婉兒進來了。方一進來,便瞧見站在皇上身後的絕色少女。宇文婉兒自認也是天生絕色,可是跟這少女比起來,竟也有兩分不足。尤其,宇文婉兒的身高比不上花芊澤。故此,第一眼望過去,便生出不喜來。


    “給父皇請安。”宇文婉兒行了一禮,低頭將眼中的不喜悉數斂去。如今的皇宮,已經不是從前的平靜安穩。在平靜的表象下,盡是洶湧的暗流,說不定哪一日便變了天。


    皇上的麵容有些柔和:“婉兒有何事?”


    宇文婉兒抬頭看了花芊澤一眼,頓時,皇上便側目對站在身旁,為他捶肩的花芊澤道:“下去吧。”


    “是,皇上。”花芊澤美眸流轉,楊柳一般柔軟的身體便飄然而去。路過宇文婉兒身邊時,眼梢一側,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這個笑意,落在宇文婉兒的眼中,便十分可惡了。她忍住沒有皺眉,隻是垂首斂目,等到花芊澤的腳步聲消失在殿外,才抬頭看向皇上道:“父皇,婉兒有事相求。”


    “你的臉怎麽了?”皇上不答反問。此刻目光落在宇文婉兒的左臉上,眸光閃動著怒意。


    宇文婉兒微微斂眸,聲音猶若平波無瀾的枯井:“不小心刮到了樹枝。”


    聽到宇文婉兒幹巴巴的聲音,皇上的眼神更加閃了閃。毫無疑問,宇文婉兒說的是假話。那麽,她為何不肯說真話,向他告狀呢?


    宮中敢對宇文婉兒動手的人,也就兩位。一位是皇後,一位是貴妃。除卻這兩人之外,再沒人敢對宇文婉兒動手。或者說,敢對宇文婉兒動手的人,當場就沒命了。


    那麽,究竟是誰,讓宇文婉兒吃了虧卻還隱瞞呢?皇上心中已經有了人選,便隻是盯著宇文婉兒臉上的傷痕打量。這道傷痕仍新鮮,掛在微腫的臉龐上,令人看了便覺不忍。


    毫無疑問,必是昨日才傷的。


    昨日發生了什麽?無非是皇上斥責了太子,又寵幸了花芊澤,並封了花芊澤做美人。這麽一件事,原是皇上為了太子和三皇子而埋下的炸彈,沒想到一個個都跳出來挖雷。


    “婉兒有何要求朕?”皇上問道。


    宇文婉兒便抬起頭來,不再垂首斂目,就連脊背都又挺直了兩分,清聲說道:“父皇,婉兒以為自己有將才。故此懇求父皇,將婉兒安排到軍中去!”


    “胡鬧!”皇上聞言,立時斥道:“你一介女兒家,去軍中做什麽?”


    宇文婉兒不卑不亢,隻是睜著一雙清明的眼睛,直視著皇上問道:“父皇要聽真正的理由,還是敷衍的理由?”


    “朕要聽你心裏真正的理由。”皇上沉聲說道。


    宇文婉兒便道:“真正的理由有二,一則婉兒不想再受人挾製,想要握兵權;二來婉兒自負有將才,想從軍征戰!”


    “胡鬧,簡直是胡鬧!”皇上聽罷,擰眉斥道。待看清宇文婉兒不服輸的倔強眉眼,才稍稍鬆了鬆口氣:“到底是誰給你委屈,隻管對朕說來,朕去給你討迴來。”


    宇文婉兒幽幽地道:“父皇護得了婉兒一時,護得了婉兒一世麽?”說著,目光落在皇上已經花白大半的頭發,以及生出老褶,不再年輕英武的臉上。


    果然,皇上的臉色沉了下來。身為帝王,最惱別人說他老了,哪怕暗示也不行,哪怕說出真相的人是他的子女也不行。


    誠然,皇上知道他已經不再年輕。甚至今日他不上早朝,也是想享受為數不多的餘生。然而,就這樣被別人指出來,還是有種被嫌棄、被小覷、被拋棄的不爽。


    “婉兒逾矩了。”宇文婉兒低下頭,聲音有些低沉:“可是父皇,如今婉兒除了在宮中待嫁,還有別的事情可做嗎?父皇從小教我讀書,難道就為了讓我成為普天之下,眾多普通婦人中的一個?”


    “有娘家為靠,有夫家疼寵,有何不好?”皇帝沉聲說道。


    宇文婉兒搖頭:“雖然也好,卻不是婉兒想要的。”說著,宇文婉兒抬起頭來,極其認真地看著皇上說道:“父皇,老虎愛吃肉,兔子愛吃草,不同的人是不一樣的。我是父皇的女兒,我跟其他人不一樣,父皇不能像要求別人一樣來要求我。”


    皇帝目光沉沉地望著她,並不吭聲。


    宇文婉兒便繼續說道:“我讀的書比別人多,我知道的道理比別人多,為何要庸庸碌碌,無為一生?為將者,必要懂得馴服軍士的手段,又要懂得行軍打仗的道理。這一點,身為天家公主的我,就已經比別人高出一頭。為何,我不能為將?”


    “難道,就隻因為我是女子?父皇,平民百姓家束縛女兒便罷了,因為他們抵擋不住世間流言蜚語,受不住百般刁難苛責。可是,我是天家公主,我身上流著父皇的血脈,難道也要為此而低頭嗎?”


    “父皇,您的女兒,要向庸俗世人低頭嗎?”宇文婉兒一遍遍地問道。


    皇帝說不出話來,此刻眼神有些複雜。宇文婉兒的一聲聲質問,偏偏讓他一句有力的反駁也答不出來。


    “父皇,您將皇位傳與大皇兄,又將許多職位加在三皇兄的身上。那麽我呢,難道父皇就隻打算給婉兒招一個一輩子碌碌無為的駙馬?父皇,就因為我是女子,您就這樣對我?我也是您的血脈,您這樣對我公平嗎?”宇文婉兒說到這裏,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父皇,我也知道我是女子,我沒有資格繼承大業,而且我也不認為我有這個本事。我隻是想要一個軍職,我想要一個別人輕易動我不得的身份,我想要一個發揮所學的機會,您一意不肯給我,是嗎?”宇文婉兒咬著唇,倔強又傷心地看向皇上。


    皇上聽完這一番話,心中直是複雜不已。是啊,他的女兒,為何要被俗世教條所束縛?平民百姓的女兒,受到負累便罷了。難道他的女兒,天子的女兒,也要跟那些平民女子一樣嗎?


    皇上自己便是滅絕人倫,罔顧俗世教條之人。他從小對宇文婉兒的寵愛,很大一部分是這個女兒很像自己。他這輩子所存之子,大半不叫他滿意,唯一一個受他喜愛的女兒,難道他要不管嗎?


    他給兒子們都留了東西,卻偏偏沒有給這個唯一的女兒留下什麽。便如宇文婉兒所說,這對她不公平。於是,皇帝想來想去,隻是問道:“眼下倒也有一個合適的職缺。隻不過,那些兵士們驕傲血性,極難收服。”


    “父皇,婉兒不怕!”宇文婉兒挺直胸脯,“父皇請給婉兒三個月的時間,倘若婉兒堅持不來,便願賭服輸,乖乖做平凡女子。而若是婉兒收服了他們,也請父皇疼愛,讓婉兒任職軍中,有自保自護的底氣!”


    皇上便是喜歡宇文婉兒這一點,從不藏著掖著。她想要什麽,為什麽要,都會清清楚楚表達出來。甚至,她不怕犯了他的忌諱。這,大概也是她心中無奸,光明磊落之故。


    這樣的女兒,得之是他幸。皇上再也找不出拒絕的理由,便點頭道:“守衛雍京城的驍騎營,副都統因丁憂迴鄉,暫時空缺。既然你有心,便給你三日時間準備。三日後,將你送往京西大營。”


    “多謝父皇!”宇文婉兒聽罷,終於是忍不住,激動不已地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而後,又起身提了裙子跑到皇上身邊,挖空心思討好起來。這一迴,是發自內心地哄皇上開心。


    皇上看著宇文婉兒發自內心的笑容,是那樣明亮激烈,也不由得點頭。不愧是他的女兒,該是這樣的巾幗不讓須眉。


    皇宮裏,這對父女比往日更親密。皇宮外,卻有一對父女,疏離冷漠。


    一早起來,秦太傅便穿戴得體麵整潔,往禦衣局去了。昨日下午他從宇文軒的口中得了信,知道秦羽瑤便在這裏,卻是晚了一步,沒有見到她。故而今日一早,便又來了。


    這迴來得早,秦羽瑤並沒有出門。秦太傅報上秦羽瑤的名字,便有人帶他進去了。一路往禦衣局裏頭走去,一直來到清寧居的門口,宮人才叫他停下,而後進裏麵去叫秦羽瑤了。


    秦太傅等在清寧居的門口,心中頗有些激動。待會兒見了女兒,他該如何開口?向她解釋一番她的身世由來,然後求得她的諒解?還是恭喜她被皇上看中,勉勵她摘得桂冠?


    然而等到秦羽瑤出來後,淡淡的一句話,頓時澆滅了秦太傅的激動。隻聽秦羽瑤說道:“你怎麽來了?”


    她說的是“你”怎麽來了?麵對長輩,難道不該用“您”,以表尊敬?女兒,為何不尊敬他?


    她問他怎麽來了,語氣很是淡漠,沒有絲毫麵對陌生人的驚疑。女兒,認得他?


    是不是宇文軒跟她提起過,她的身世?那麽,昨天她將秦輝打殘,是因為秦輝得罪了她,還是因為她為自己的身世抱不平?


    一時間,秦太傅的心中轉過許多念頭,最後竟然怔怔地看著秦羽瑤,準備好的台詞一句也用不上,就這樣卡殼在當場。


    “太傅大人,為何來此?”秦羽瑤隻見他一聲不吭,便又問了一句。


    秦太傅這才迴神,他有些悵然地瞧著麵前的女子,原本應該是最親近的人,偏偏冷漠得比路人還不如。他口中有些發澀,問道:“你知道我?”


    秦羽瑤挑了挑眉:“知道。”


    秦太傅又啞口無言了。假如宇文軒已經告訴過她,那麽她麵對他時如此平淡,莫非她對於認祖歸宗,半點也不向往?因而鼓了鼓氣,問道:“你可願跟我迴家?”


    秦羽瑤不由得笑了:“以什麽身份?”


    宇文軒曾說,要她以太傅之女的身份,嫁給他做王妃。但是,太傅之女,義女也是女,親女也是女。秦太傅,難道肯拉得下臉,趕出秦輝,為她正名?


    不得不說,秦太傅原本的打算,便是叫秦羽瑤做義女。若非秦太傅得了宇文軒的指點,義女便是秦羽瑤的身份了。秦羽瑤所猜測的,原本是一點兒錯也沒有。


    “自然是我的女兒,親生女兒!”秦太傅肯定地答道。心中無比慶幸,有宇文軒為他指點迷津。否則,認秦羽瑤做義女的話,他還真是難以啟齒。


    “那秦輝怎麽辦?”秦羽瑤挑了挑眉。


    秦太傅頓了頓,說道:“你二人是一胞雙胎,乃是兄妹。當年朝中動蕩,我府上混入了奸細,竟將你抱走試圖威脅我。後來發生變故,你便走失了,直至近日才尋迴。”


    秦羽瑤“哦”了一聲,心裏明白了。這大概是秦太傅所能做到的最好了,既保留了秦輝,又保留了體麵,還找迴了女兒。


    隻是,她心裏並不高興,甚至還有些酸楚和不甘:“然後,我進了太傅府上,便是太傅之女。每日,需要叫那個草包無賴為兄長,見麵便要行禮請安?”


    “若你不喜,可以不叫的!”秦太傅連忙說道,此刻急中生智,補充道:“你二人乃是一胞雙胎,出生先後順序並未定下。若你不喜,可以讓你為長,日後秦輝向你見禮請安。”


    秦羽瑤仍舊覺得膈應,便隻是淡淡一笑:“好吧。”


    嫡長女的身份,秦羽瑤雖然不稀罕,卻不能不為死去的秦氏考慮。畢竟,這具軀體,還是秦氏留下來的。


    “你今日來,便是叫我跟你迴去的?”秦羽瑤問道。


    秦太傅隻見她肯,又哪裏會不願意,早就心裏高興上了,連連點頭道:“是,瑤兒,你今日跟我迴去吧?為父為你準備了接風宴,為你接風洗塵!”


    ------題外話------


    女主要進秦府了,吼吼~


    ==


    感謝wqnr3520的1張月票,=3=


    感謝phoenix512的1張月票,=3=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絕豔天下之農門棄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子時無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子時無風並收藏絕豔天下之農門棄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