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豔明媚的少女踩著流動的風,衣袂飄飄地走進來,一甩寬袖,側坐在榻上。


    一雙黑白分明的波光流轉的大眼睛,帶著三分狡黠,三分通透,三分厲害,以及一分不以為然。朝英華殿兩邊坐著的小姐們看了過來,最終落在朱瓊雯的身上:“你可曾將過程都說過了?”


    朱瓊雯點了點頭:“稟公主,已經說過了。”


    宇文婉兒點了點頭,目光掃視眾人:“你們有何看法?”


    一邊問著,一邊伸手點名,竟是叫她們不答也不行。於是,底下的人紛紛迴答起來,有說顧青臣狼心狗肺的,有說顧青臣懦弱無用的,有說秦羽瑤不大好的,種種看法不一而同。


    宇文婉兒等她們表達過看法,便把方才與秦羽瑤商量的另外兩種說法,不經意間點了出來。


    原本,朱瓊雯已經帶來了兩種。一種是宇文軒提出來的,即顧青臣以美女惑之,試圖得到軒王青睞,後另攀高枝背棄原主。另外一種,則是蔣玉闌說出來的,即宇文軒侮人妻子在先,顧青臣報複後拋棄。


    宇文婉兒又提出兩種具有迷惑性的,實際上並無意義的說法,頓時間,眾人更加疑惑了,探討聲也更加熱烈起來。自然,在宇文婉兒似不經意間的撥動中,並無太多對秦羽瑤不利的言語。


    以及,有朱瓊雯這個頭號粉絲在,哪裏容得旁人對宇文軒和秦羽瑤不利?隻見朱瓊雯手舞足蹈,言辭犀利,處處替秦羽瑤擋槍,好不威風。


    坐在朱瓊雯旁邊的程水鳳,此刻則十分安靜。抬頭悄悄打量宇文婉兒,隻見宇文婉兒支著腮斜倚在榻上,神情看似慵懶,實則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下方的討論。不由得心下凜然,秦羽瑤,實非凡人。


    方才宇文婉兒進來之前,程水鳳本來在跟朱瓊雯說悄悄話。之前在正陽宮中,程水鳳察覺出宇文婉兒對秦羽瑤的不滿。後來在皇後娘娘的引領下,她們都出來了,包括宇文婉兒。


    隻不過,剛出了正陽宮,宇文婉兒便脫離人群,隻叫她們先行,她等在路邊候著秦羽瑤。程水鳳瞧得分明,宇文婉兒的目光中閃動著恨意,料來是要與秦羽瑤不痛快的。哪裏知道,等到宇文婉兒迴來後,卻是一副心情痛快的模樣?


    且,宇文婉兒似不經意間的一舉一動,竟然處處維護秦羽瑤。思及至此,程水鳳愈發佩服起秦羽瑤來,能夠把宇文婉兒這個難纏人物哄成這般,足可見她的不凡!


    這廂,在宇文婉兒和朱瓊雯的引導下,眾人漸漸討伐起顧青臣和蔣明珠來,又為宇文軒和秦羽瑤的深情所感動。那廂,宇文軒帶著秦羽瑤前往太醫院包紮傷口,直讓一路上的小宮女、小太監紛紛驚掉下巴。


    來到太醫院後,太醫院的老太醫們也都驚得差點摔了,無不暗驚:“軒王爺的腿何時竟然好了?”


    宇文軒隻是繃著一張臉,冷冷地道:“為本王的愛妃包紮傷口。”


    他本來便是一副清冷模樣,此刻惱怒宇文婉兒居然咬了秦羽瑤一口,麵上便掛著霜寒,直叫一幹太醫們心下惴惴,連忙給秦羽瑤包紮起來。


    其實,說起來並不是多麽深的傷口。隻是在虎口處,有一圈牙印,滾出來許多血珠子罷了。這對秦羽瑤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麽傷口。


    然而落在宇文軒的眼中,便是極嚴重的傷口了,若非秦羽瑤與宇文婉兒的關係好,簡直恨不得叫人把宇文婉兒吊起來打一頓才好。


    出了太醫院後,秦羽瑤隻見宇文軒的神情仍舊冷冷的,不由擰他道:“怎麽了?才這麽點子傷口,你氣得什麽?”


    在秦羽瑤瞧來,宇文軒實在矯情得很。便說前世,中彈時骨頭粉碎,被匕首捅個前後透亮,多麽嚴重的傷勢沒有過?別說這一圈牙印了,便是咬到骨頭也沒什麽的。


    何況,方才太醫用的都是極好的止血藥,仿佛帶了鎮痛的成分,這會兒幾乎連疼痛都察覺不到了。


    宇文軒垂眸瞧她,低低地道:“竟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傷你,我卻奈何她不得。”


    秦羽瑤直是哂笑不已:“我們女孩子家打打鬧鬧罷了,算得什麽傷不傷的?也就是婉兒罷了,若換了旁人,你瞧他敢動我一根手指頭?”


    宇文軒一想,確是如此,秦羽瑤何曾就是好欺的人了?心下不由得有些鬆快了,捏了捏她的手心,說道:“即便是婉兒,你也不該如此縱著她。”


    “原是我有些對她不起。”秦羽瑤卻有些愧疚地道。


    宇文婉兒說得不錯,她確實不曾對她十分坦誠,至少一開始並不是如此。最初進英華宮的時候,秦羽瑤實打實是本著利用宇文婉兒的心思,叫她護著她,並為她鏟除麻煩的。


    隻不過後來,秦羽瑤喜歡她的聰明,真心想跟她交朋友,能跟她說的再不隱瞞起來。宇文婉兒想必是清楚的,她那樣心思剔透的人,哪裏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然而宇文婉兒又是聰明的,便如她一開始並沒有對秦羽瑤有著十分的誠意,還曾想著讓秦羽瑤變成孤家寡人,從此一心一意在英華宮中為她做事一般。秦羽瑤一開始對她有些提防和防備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


    宇文婉兒很聰明地把此事揭了過去,就當做沒有發生過一般。從此以後,她們真正是朋友,互相分憂,互相解難。


    對此,宇文軒心中有些不以為然。宇文婉兒對他而言,就是利用的工具而已。便如三皇子宇文翊一般,都不是不可或缺的,隨時都有東西來替上。故而,對於秦羽瑤對宇文婉兒的看重和真心,宇文軒有些不解,有些不認同。


    隻不過,他尊重秦羽瑤的意思,便沒有多說什麽,隻道:“我帶你迴家。”


    出了皇宮,宇文軒便帶著秦羽瑤坐進等候在宮門外的馬車,一路背離而去。秦羽瑤有些累了,便靠坐在車廂裏頭,道:“我休息一會兒。”


    從早上到現在,打了一場又一場仗,精神力全部集中,饒是秦羽瑤精神堅韌也不由得有些累了。


    “靠在我身上吧。”宇文軒不由分說,伸出手臂攬過她,讓她依靠在自己肩頭。


    秦羽瑤“嗯”了一聲,沒有拒絕。從今日起,她已經認同了他,不再事事將他當做外人。故而此時,也不再排斥,真正打心底接受他。依靠在他的肩頭,閉上眼睛讓思緒沉寂下來。


    馬車噠噠駛遠,將那座宏偉厚重的皇宮拋在身後。


    英華宮中,秦羽瑤曾經待過的繡院裏,此時繡娘們也已經從宮女的口中,知道了今日由秦羽瑤引起的一係列的事。


    當聽到秦羽瑤打蔣明珠巴掌時,繡娘們紛紛愕然。當聽到秦羽瑤惹怒聖顏,人人不禁驚唿出聲。當聽到宇文軒站了起來,並且揚言秦羽瑤是他的王妃,傾力相護時,則不約而同露出羨慕嫉妒的神情。


    唯獨閆繡娘,此刻怔怔,眼中閃動著懊惱與悔恨:“唯一的機會……唯一的機會……我居然錯過了……”


    此時,怡景宮中,因為渾身長滿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斑點,而沒有出席桂花節宴會的太子宇文景,此刻也聽說了今日發生的事情。當聽到他曾經看上的女子,居然是他的屬下顧青臣曾經的下堂妻時,心中愕然。


    後來又聽到,宇文軒之所以認得秦羽瑤,很有可能就是因為他賜予的那杯摻了料的酒水,不由悔得直捶桌子:“可惡!可惡!”


    因為不在場,宇文景分辨不出今日發生的真實情景。然而聽宮人們的迴複,似乎宇文軒極厲害的樣子,直叫他心中更不甘起來。那個柔媚沉靜的女子,難道今生就不屬於他了嗎?


    宇文景滿心都是對秦羽瑤的遺憾和不甘,對於宇文軒的崛起,竟然沒有半絲異樣感受——有蔣丞相和寧國公在,誰能動搖他的太子之位?故而,一心想著如何把秦羽瑤奪迴來,竟是再不曾想過其他。


    一輛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此刻緩緩地停在軒王府門口。略微昏暗的車廂內,宇文軒一動不動地坐了小半個時辰,此刻隻覺身下的車子停了,便知是來到了軒王府門口。便輕輕動了動肩膀,輕聲喚道:“瑤兒?醒一醒,到家了。”


    “嗯?到了麽?”秦羽瑤揉著眼睛,卻是沒有起身,而是又往那溫熱的脖頸裏蹭了蹭:“子清,你抱我下去吧。”


    子清?是誰?


    軒王府建造在京城偏僻處,加之車廂本身有隔音的功效,故而秦羽瑤低聲咕噥出的名字,清晰地傳入宇文軒的耳中,不由得身子一僵。


    “瑤兒?子清是誰?”宇文軒低聲問道。


    “子清是你啊,傻子。”秦羽瑤說著,又朝宇文軒的肩窩裏蹭了蹭。然而這一迴,那肩窩不再柔軟,而是一片僵硬。秦羽瑤皺了皺眉,掙紮著睜開眼睛,抬頭看過去:“怎麽了——”


    當看清麵前的人,不由得唿吸一窒,一下子清醒了。


    昏暗的車廂內,麵前的這張年輕的臉孔,雖然輪廓有些模糊,然而俊雅高潔的容貌,卻是與夢中顧子清平凡的麵孔大相徑庭。秦羽瑤頓時發覺,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一時間有些尷尬。


    低下頭,抿起嘴唇,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頓時間,車廂裏寂靜下來,不再是方才溫馨的沉靜,而是充斥著隱隱的暴風雪般的冷靜。


    “子清是誰?”半晌後,宇文軒先開口道。


    他怎麽不知道,誰的字是子清?當聽到這個名字的第一時間,宇文軒曾經懷疑,是不是顧青臣的字?然而顧青臣的字他是知道的,並不是子清。


    於是,子清是誰?聽秦羽瑤模模糊糊咕噥出來的語氣,竟是極熟稔的,這讓宇文軒心下格外不快。


    秦羽瑤低著頭,撥了撥眼前的碎發,咬著嘴唇,尷尬又懊惱。方才,她夢到前世的時候,同顧子清出去玩。迴來時因為太累了,便靠在顧子清的肩膀上睡著了。


    等到了的時候,便撒嬌讓顧子清抱她上去。那時,他們才認識一年多,正是感情最好的時候。


    都怪宇文軒,每迴在他身邊,都能叫她睡得沉,一點防備也沒有。心頭閃過抱怨的念頭,很快被秦羽瑤拋開,她此刻也疑惑,為什麽又夢到顧子清?


    “你,是誰?”隻聽頭頂上,又響起一個淡淡的聲音。


    秦羽瑤不由得渾身一僵,唿吸一時間有些急促起來。終於,他還是發現了嗎?不,或者說,他終於還是問出來了?


    以宇文軒的聰明,怎麽可能意識不到,“她”的變化呢?


    三年不見,便從一個懦弱善良的小農婦,變成一個狠辣機敏的商人。如此大的變化,莫說是宇文軒,就連早些時候在秀水村,便有許多人覺得不對,曾經叫嚷著妖邪附體。若非秦羽瑤搬得快,此刻還不知道傳成什麽沸沸揚揚的樣子。


    “我……”秦羽瑤低著頭,此刻心中有些亂,不知道如何迴答。


    “你不是秦氏。”頭頂上,又傳來宇文軒的聲音。


    區別於之前的親昵,此刻宇文軒的聲音有些淡淡的,薄薄的,不帶什麽感情。秦羽瑤不知不覺抓緊了裙子,低頭咬著唇,實在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能夠對宇文婉兒編出記起前世的那番話來,卻對宇文軒說不出口。越是重視的人,便越難以道出不實之言。在宇文軒的麵前,秦羽瑤一點謊話也不願意講。


    可是,若叫她如實說出真相,卻是秦羽瑤的理智所堅決拒絕的。於是,秦羽瑤掙紮良久,隻是低聲道:“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話音落下,隻覺得車廂裏流動的霜雪冰寒之氣,仿佛更濃了三分。秦羽瑤不由得漸漸抬起頭,隻見昏暗的車廂中,宇文軒俊雅高潔的臉上,此刻沒什麽表情。那雙幽深的黑瞳,此刻猶如千年寒冰下的黑石,泛著刺骨的冰寒。


    “對不起。”秦羽瑤低下頭,十分抱歉地道。


    等不到宇文軒的迴答,秦羽瑤心中有些亂,再也不知道如何麵對他,便起身掀開車簾跳下車去。誰知,跳下車一看,卻發現並非青陽鎮上的小巷小院。


    佇立在麵前的,是一座高大的府邸,匾額上寫著三個燙金大字:“軒王府。”


    原來,宇文軒在皇宮中所說的帶她迴家,是迴這裏。一時間,秦羽瑤的心中愈發複雜起來。


    “上車吧。”身後,馬車裏響起宇文軒的聲音。


    秦羽瑤想了想,便又掀開簾子走迴車上。這一迴,她卻坐在馬車一邊,低著頭,離宇文軒遠遠的。而宇文軒也沒強迫她,隻是對車夫吩咐道:“去青陽鎮。”


    “是。”車夫應了一聲,下一刻便聽見鞭子抽在空中的聲音,身下的馬車漸漸行動起來。


    秦羽瑤低著頭,垂著眼睛不敢看向宇文軒。而宇文軒也沒有看她。偶爾,秦羽瑤抬眼偷偷瞧去,隻見宇文軒閉目靠在車廂壁上,渾身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漠然的氣息。


    一路上,時間在令人尷尬的沉寂中緩緩流逝。期間,秦羽瑤有心開口緩解,然而當她抬頭看向神色冷淡的宇文軒,便知道此刻說什麽都是徒勞。除非她道出來曆,否則宇文軒絕不會聽的。


    而她的來曆,卻是秦羽瑤諱莫如深,決不肯提的。於是,一路上,時間便在寂靜中流逝。


    “到啦!”忽然,身下的車子停了。


    秦羽瑤抬頭看了宇文軒一眼,隻見他此時已經睜開眼睛,幽深的眸子依然冷淡,並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秦羽瑤掀開簾子朝外看了一眼,果然是青陽鎮上的家,她咬了咬牙,道:“多謝軒王相送。”


    便起身跳下車,頭也不迴地推開院門走進去了。


    宇文軒沒有跟下去,他看著那個纖秀的背影掀開車簾跳下去,車廂裏進來了片刻的光亮,很快又恢複到昏暗。漸漸閉上眼睛,沉沉的聲音道:“迴京。”


    秦羽瑤迴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晌午後了。原以為三秀和寶兒等人已經吃過午飯,誰知走進院子裏一瞧,卻隻見灶房的煙囪裏冒出黑乎乎的煙。此刻裏頭傳來一個個時高時低的聲音:“哎呀,你灑多了!”


    “哎呀,輕一點放鍋裏,你看迸我一身!”


    “你笨死了,起開,我自己來!”


    一股股似焦糊的味道從廚房裏傳出來,秦羽瑤不禁有些好奇,便湊到門口去看。這一看之下,不由被眼下的場景驚呆了。


    隻見灶台上,亂七八糟擺著幾隻碗碟,裏麵盛著一些還沒下過的肉和菜,以及已經出鍋了的但是看不出原樣的菜。小黎蹲在灶台口,此刻挽著袖子往鍋底填柴火。思羅則站在旁邊,也挽起一半袖子,時而灑一點這個進鍋裏,時而灑一點那個進鍋裏。


    在他的背上,秀茹如一隻皮猴子似的,一隻手抱著他的脖子,一隻手揮舞著鏟子,情緒激昂地各種指揮:“哎呀,快翻個身,要糊了!”


    “哎呀,你輕點,油都迸到我胳膊上了,疼死了!”


    “還高手呢,簡直笨死了!”


    “夫人如果在這裏,閉著眼睛都比你做得好!”


    如此大唿小叫,換了旁人都不肯與她玩了,偏偏思羅是個好脾氣,任憑秀茹如何指手畫腳,隻是麵無表情地依言照做。


    看起來與其說是做飯,倒不如說是陪秀茹玩耍了。站在門外的秦羽瑤,此刻看得呆住,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然而再睜開時,麵前的一幕仍然沒變,不由得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這,軒王府中的唯二高手,居然被一個丫頭片子騎在脖子上,指揮著炒菜?


    買糕的,這個世界好可怕。秦羽瑤搖了搖頭,從熱鬧非凡的廚房門口退出去,隻聽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咦,夫人迴來了?”


    清秀的聲音,是秀禾的。秦羽瑤轉過身一看,隻見秀禾站在東廂房門口,手裏拿著一塊桂花糕,嘴角還有些食物殘跡:“秀禾,他們在幹什麽?”秦羽瑤指了指廚房問道。


    秀禾撇了撇嘴,道:“他們都瘋了。”


    原來,自從吃過早飯後,秦羽瑤隨著宮裏來的人進宮去了,陳嫂也換了一身衣裳出門了,家裏隻剩下三秀、寶兒、思羅、小黎。幾人隻聽著外頭隱隱傳來的熱鬧聲音,便一合計,讓寶兒坐在思羅的脖子上,由大塊頭思羅同誌頂著出門了。


    如此一來,不論到哪裏都擠不到寶兒,也能叫寶兒看更多的熱鬧。幾人好生玩了一上午,買了不少東西,才迴來了。


    迴來後,寶兒因為玩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便迴屋睡了。秀茹卻是又餓了,隻是不想吃外頭買來的糕點,隻想吃菜吃飯。而陳嫂不在,家裏沒有做飯的人,本來秀蘭和秀禾勸她,先吃點東西墊補墊補得了。


    秀茹隻是不願意,她方才從外頭迴來,精神正亢奮著,便自作主張下廚做飯。秀蘭和秀禾都不願搭理她,她便招唿了思羅和小黎幫忙。


    “她怎麽使喚動思羅和小黎的?”秦羽瑤最驚訝的是這一點。如果她沒有記錯,小黎便是閑雲樓的雲鷹,是極厲害的人物。怎麽肯聽一個小丫頭的吩咐,蹲在灶邊燒起火來了?


    還有思羅,居然容忍秀茹在他背上,舉著勺子大唿小叫,直讓秦羽瑤眼花繚亂,險些以為自己看錯了。


    便聽秀禾掩嘴笑道:“她?夫人不知,她是極鬧騰的。”


    秀茹慣來不怕生,又不知道思羅和小黎的身份,隻把他們當做尋常護院,故而處起來時毫無壓力。本來關係便不錯,加上此時又是威逼又是利誘,竟哄得兩人妥協了。


    秦羽瑤聽後,直是哭笑不得。


    “夫人可曾用過飯了?”秀禾問道。


    秦羽瑤搖頭:“不曾。你那邊還有什麽可以吃的,給我墊補墊補?”卻是對於秀茹的成果,絲毫不報以希望。


    秀禾掩嘴一笑,表示理解,轉身進屋裏拿了兩包吃的過來,遞給她道:“夫人累壞了吧?快悄悄躲迴屋去,別叫秀茹見著。否則,必沒有安生的時候了。”


    秦羽瑤點頭,表示深以為然。接過兩包糕點,飛快溜迴屋裏了。秀禾掩嘴一笑,隻聽見廚房裏秀茹大唿小叫的聲音,好笑地搖了搖頭,迴身關上房門不理了。


    秦羽瑤捧著兩包糕點進了正屋,因為餓得狠了,便就著一壺涼茶,全都吃了個幹淨。而後放輕腳步走進臥室,隻見拔步床邊放著一雙小小的鞋子,藍布緞麵的鞋麵上,已經沾了些灰土。


    秦羽瑤走過去坐在床邊,提起兩隻小鞋子,輕輕撣去上麵的灰塵,又悄悄放在地上。這才打量著床上睡熟了的小人兒,隻見寶兒仰麵躺著,白白淨淨的小臉上,一對濃密的長睫毛猶如小扇子般,精致可愛。小嘴微微張著,淺淺的短短的唿吸著。


    寶兒的肩窩裏,縮著一團白絨絨的小東西,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朝秦羽瑤看過來,小聲“吱吱”叫了兩聲。隻見秦羽瑤不予理會,便抬起一隻前爪撥了撥麵孔,而後有些不甘不願地從溫暖的頸間躍出來。


    跑到被子一角,叼著蓋住寶兒不老實伸出去的白嫩嫩的小腳。而後又“嗖”的一下躥迴來,繼續團迴寶兒的頸窩裏,抬起小爪子撥了撥臉上的毛發,漸漸團成一團不動了。


    寶兒仿佛不察,仍舊仰麵睡得香。


    看得出來,他今日上午是玩瘋了,否則不會睡得這般沉。秦羽瑤有些愛憐,看著那張俊雅靈秀的小臉,幾乎是他父親的翻版。漸漸的,眼前又浮現出馬車裏看到的,宇文軒那張俊雅高潔的冷淡的麵孔。他,必然生氣了吧?


    想到這裏,秦羽瑤不由得歎了口氣。她怎麽就一時睡得沉了?睡得沉了也就罷了,怎麽還夢見顧子清那個人渣?被宇文軒聽見,他必然誤會了吧?


    “唉!”秦羽瑤頭痛地閉上眼睛,就勢往床上一躺。


    不說宇文軒,便說她吧,如果有一日聽見熟睡的宇文軒,口中親昵地念出別人的名字,如果他不解釋清楚,她也不會與他罷休。如此一想,不由得更是頭痛起來。


    一時胡思亂想著,竟也睡不著,閉著眼睛難受了不知多久,隻聽到身邊有動靜響起。秦羽瑤扭頭一看,隻見寶兒醒了,小家夥似乎沒料到睜眼便能看見她,有些驚喜地道:“娘親!”


    口中喊著,小身子已經撲了過來,往秦羽瑤的懷裏鑽進來:“娘親,你何時迴來的?”


    秦羽瑤摸著小家夥嫩唿唿的小臉兒,笑道:“你還睡著的時候,娘親便迴來了。”


    寶兒又問道:“娘親還出去嗎?”


    “不出去了。”秦羽瑤搖頭,“就在家陪寶兒,等到了晚上,咱們便出去逛燈市。”


    “喔喔!”寶兒一時開心起來,在床上打起滾來。柔軟的小身子一時趴著撅起屁股,一時又側躺著,小腳丫蹬著秦羽瑤的腿。烏黑的大眼睛裏滿是喜悅,又爬迴秦羽瑤身邊,抬著一張可愛的小臉問道:“娘親,宮裏好玩嗎?”


    “嗯,寶兒知不知道,你有一位姐姐?”秦羽瑤想了想,撿著這個問了起來。


    “姐姐?”寶兒撓了撓頭,“寶兒有許多姐姐。秀蘭姐姐,秀禾姐姐,秀茹姐姐。”寶兒掰著手指頭數道,忽然“噢”了一聲,又數道:“曾經還有一個小美姐姐。”


    秦羽瑤有些好笑,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道:“娘親跟你說的這個姐姐呢,是你爹爹的哥哥,也就是你的大伯的女兒。跟你有血緣關係的,特別漂亮的一位姐姐。”


    “啊?”寶兒聽到這裏,頓時明白了,這是理當跟他很親近的一位姐姐,不由也有些好奇,拽著秦羽瑤的衣角道:“娘親,寶兒什麽時候能夠見到姐姐?”


    “迴頭見著你爹爹,叫他引著你去見她。”秦羽瑤說道。


    寶兒點了點頭,忽然又問道:“娘親,你今天去京城,見爹爹了嗎?”


    “嗯?”秦羽瑤不由得微微挑眉。


    隻聽寶兒說道:“爹爹便在京城。娘親今天去京城,看爹爹了沒有?”


    “唔,見了。”秦羽瑤想了想,老實地點頭,“不過,你爹爹似乎生我氣了。”


    “啊?”這迴換做寶兒驚訝地張大嘴巴,“為什麽?”


    秦羽瑤想了想,將雙手枕在腦後,看向寶兒問道:“寶兒,你覺得你爹爹是個什麽樣的人?”


    寶兒偏了偏頭,想了想,答道:“爹爹是個好人。”


    秦羽瑤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又耐心問道:“寶兒覺得他哪裏好?”


    寶兒便又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爹爹對寶兒好,爹爹對娘親好,爹爹聰明,爹爹長得好看,爹爹有一座好大的院子,爹爹有很多錢……”一樣一樣細數而來,末了問秦羽瑤道:“娘親,你喜歡爹爹嗎?”


    秦羽瑤怔了一下,歎了口氣:“喜歡。”他那樣的人,誰不喜歡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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