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姐姐。”得到秦羽瑤的應允,劉玉潔歡歡喜喜地走了。


    看著劉玉潔歡歡喜喜離開的背影,倒叫秦羽瑤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是不是把這姑娘想得太壞了?或許就如她所說,她隻是沒見過這樣的好東西,才一時之間心性左了?不論如何,既然答應她了,便得實現才行。


    秦羽瑤放下針線筐子,走到院子裏,來到玩積木的寶兒身邊,捧起寶兒的小臉道:“娘親明天不出門,在家裏陪寶兒好不好?”


    “好!”寶兒開心地跳起來,鑽進秦羽瑤的懷裏,大叫道:“娘親最好了!”


    秦羽瑤十分欣慰,低頭隻見最初給寶兒削的一套積木,如今已經有些破損了,便取了匕首,坐在院子裏的大石頭上,不多會兒,便給寶兒削了一套新的。


    得了新玩具的寶兒,開心得不得了,竟把小狐狸拋到一邊,一門心思地玩了起來。見到這一幕的小狐狸有些生氣,蹲在他的肩膀上“吱吱”直叫。


    秦羽瑤有些好笑,索性又給小狐狸削了一隻小魚模樣的玩具,這才讓它消停下來。於是,一人一狐,各自玩得不亦樂乎。


    坐在大青石上,秦羽瑤看著手中的匕首,隻見砍過柴、削過玩具的匕首,仍舊鋒利無比,閃著森森寒光,不由在心中暗讚,好一把匕首。隨即想到,這樣的匕首在閑雲樓,竟然隻是最低等的雲雀才用的,不由得眸光微暗。


    身份更高的雲雁、雲鷹、雲鵬,他們用的是什麽樣的兵器?想到這裏,秦羽瑤不由得有些心癢難耐起來。這件事,思羅應當知道吧?目光投向院外的大柳樹上,無聲把玩著匕首,心中有了主意。


    吃過晚飯之後,秦羽瑤拌了一碗糖拌西紅柿,給寶兒端著坐在院子裏乘涼時吃。然後,又拌了另外一碗,走向院子外麵的大柳樹下,給思羅送過去。


    “什麽事?”思羅藏身在茂密的大柳樹上,透過濃密的枝椏樹葉,看見秦羽瑤手中端著一碗東西朝這裏走來。他心中有些疑惑,才剛吃過飯不到半個時辰,她怎麽又端來一碗東西?


    “我做了零嘴,送給你嚐嚐。”秦羽瑤走到樹下,仰頭對樹上的思羅說道,“保證你沒有吃過。”


    嗯?思羅自認為跟在宇文軒身邊多年,天下間的東西不說全部吃過,至少是見過的,怎麽麵前的這個小農婦,竟然如此大言不慚?然而他守護秦羽瑤已經有些日子,多少了解秦羽瑤的性格。她不是個說大話的人,但凡說出什麽,定然有所依據。


    便也有些好奇,跳下樹來,接過秦羽瑤手中的碗,低頭嗅去。思羅五感靈敏,瞬間就聞到一股奇異的香甜味道,誘著他忍不住夾了一塊,填進嘴裏。霎時間,思羅的味覺仿佛定格在這一刻,隻覺得全部的味蕾此刻全都在雀躍——太好吃了!


    他囫圇吞下,抬眼看向秦羽瑤,眼神有些猶豫:“這是什麽?”


    “這個叫做西紅柿,可以炒雞蛋吃,也可以用白糖涼拌著吃。”秦羽瑤在夜色下觀察到思羅的異樣,不由得有些得意:“是不是沒有吃過?是不是很好吃?”


    思羅遲疑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還有嗎?”


    哎?秦羽瑤有些詫異,他都沒有吃完呢,怎麽又想要了?便問道:“你莫不是,想送給你的主子嚐一嚐吧?”


    被戳中心思的思羅,頓時間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什麽身份?不過是主子的屬下罷了,主子都沒有吃過的東西,他居然先吃了。而且,做這東西的女子,很有可能是主子的心頭肉。


    可是他居然先主子一步吃了,思羅越想越覺得罪大惡極。


    “還有嗎?”思羅麵無表情地問道。


    秦羽瑤有些好笑,給他吃就不錯了,而且是看在寶兒的麵子上,否則她誰也不會給的。頓時想也沒想,便搖頭道:“沒有了。”


    “沒有了嗎?”思羅聞言有些失望,糖拌西紅柿的酸甜口味還在口中停留著,是那樣的美味。可是他的心裏,卻無比的罪惡。想了想,狠了狠心,遞迴給秦羽瑤道:“我不吃了。”


    這迴,輪到秦羽瑤驚訝了:“為什麽?”


    思羅卻不由分說,把碗塞迴秦羽瑤的手裏,然後縱身一躍,跳上柳樹藏身之處,整個人一動不動了,與夜色融為一體。


    大柳樹下,秦羽瑤愕然呆住,這算什麽意思?饒是她絞盡腦汁,也沒有鬧明白思羅到底是什麽意思,於是猜測道:“你是想,你的主子吃不到,你也不想吃?”


    思羅不吭聲,一動不動,仿佛柳樹上的一根枝幹。


    秦羽瑤隻覺得十分納罕,從前她所在的組織,與思羅是有些相似的,怎麽從沒見過有人對上司如此衷心?便給他出主意道:“這西紅柿你隻不過動了一口,又沒有旁的人碰過,不如你把這碗西紅柿送給你的主子?”


    思羅本來不吭聲,聽到這句話,開口說道:“我吃剩的東西,不能拿給主子。”主子是那樣尊貴的身份,怎麽能吃他剩下的東西?思羅隻覺得這是一種褻瀆,甚至就連看向秦羽瑤的眼神都有些不悅起來。


    秦羽瑤心中暗笑,卻道:“誰說是你吃剩的?這種東西從前沒有人吃過,若是有毒怎麽辦?難道你直接給你的主子吃嗎?出了事誰負責?方才你吃了一口,算是試吃,沒有毒才端去給你的主子。如果你的主子知道了,隻會讚你衷心聰明。”


    不論如何,秦羽瑤是舍不得再拿出一顆西紅柿出來,哪怕是給思羅的主子。剩下的三顆西紅柿,全都是秦羽瑤留給寶兒的。於是,便想出這個招兒來,誘哄思羅道。誰知思羅聽了,卻眼前一亮,立刻跳下樹來:“你說得對。”


    他接過秦羽瑤手中的碗,飛快朝京中的方向行去。心中暗暗在想,主子總是讚千衣聰明,辦事利索,卻隻會讚他武功高強。這次便讓主子瞧瞧,他思羅也是很聰明的!


    見到思羅的身形離去,秦羽瑤好笑地搖了搖頭,轉身迴了院子:“寶兒,困了嗎,咱們去睡覺?”


    “嗯!”寶兒小小打了個哈欠,起身跟著秦羽瑤進了屋。


    在古代沒有電,娛樂方式又少,老百姓們舍不得點燈熬油,自然睡得極早。秦羽瑤原本是個夜貓子,漸漸也習慣了古代的作息。


    換了下午縫製的綢緞睡衣,秦羽瑤平平躺在床上,闔眼入寐。不得不說,任飛燁還是很有心的,他送來的這幾匹布料都十分精致,摸起來柔軟光滑,穿在身上也是十分貼身舒適。


    有微微的風從窗戶縫裏鑽進來,屋裏並不是特別燥熱,秦羽瑤摟著寶兒,漸漸睡著了。


    此刻,思羅捧著糖拌西紅柿,腳下飛快地往京城行去。


    軒王府建在京城西邊的位置,偏僻冷清。若是俯瞰而下,就會發現,這一片偌大的區域,竟然沒有幾點光亮,同京城其他方位的幾乎連成片的光亮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裏就是三歲建府,從此無緣皇位,雙腿殘障的王爺宇文軒的府邸。


    “王爺可睡下?”思羅端著糖拌西紅柿,站在宇文軒的臥房門前,望著裏頭的燈光說道。


    門口站著的正是千衣,他的鼻尖嗅了嗅,望著思羅手中的紅豔豔的東西,疑道:“這是什麽?”


    “這是……”思羅剛想說起,這是主子的心頭肉給主子做的好吃的,轉念一想,千衣又不曾見過秦羽瑤和寶兒,如果他說出來,一準會被嘲笑一頓。便道:“是那個小農婦做出來的好吃的,報答主子之恩。”


    千衣抱著手臂,將他打量幾眼,說道:“她做出來為什麽會給你?她應該不知道你的存在吧?該不會是你又被她發現了?”說到這裏,眼睛裏有些嘲諷,“愚蠢!”


    在千衣的眼中,他的隱匿氣息之法可是極為高明的,尤其被思羅這種功夫的人學來,根本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能夠辨別出來。可是秦羽瑤居然看出來了,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必然是思羅笨蛋,屢屢露出馬腳。


    思羅一噎,剛想反駁,卻忽然聽到裏麵傳來宇文軒的聲音:“進來。”


    “是,主子。”思羅推開門走進去,隻見宇文軒坐在輪椅上,一身素白中衣,顯得他冷冷清清。而那一頭烏黑垂下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背後,更加襯托得他的臉龐蒼白而秀美。


    “什麽事?”宇文軒問道。


    思羅答道:“迴主子,那秦氏做了一碗奇異美食,屬下嚐過並沒有毒,便給主子送來。”說到這裏,他臉上微微泛起紅色,仿佛是聽了秦羽瑤的話,才會如此說話。


    “端過來。”宇文軒眉頭微挑,也看見那一碗紅豔豔的顏色,以及空氣中多出來的一絲清甜香味。


    思羅端了過去,看著宇文軒優雅地捏起勺子,舀了一小塊西紅柿送入口中。記起秦羽瑤的話,開口解釋道:“這個叫做西紅柿,可以炒雞蛋吃,也可以用白糖涼拌了吃。”


    宇文軒吃了兩塊,便放下勺子,對千衣道:“你也嚐嚐。”


    他對屬下尤為親近,有些什麽好東西都不會忘了他們。這也是為什麽,思羅和千衣師兄弟兩人,會單單跟了他,而且一跟就是許多年。


    千衣走近前來,另取一雙筷子嚐了兩口,眉毛幾不可見地一挑。隨即迅速抱起碗來,唰唰幾下,連西紅柿帶湯汁全都進了他的腹中!放下碗後,感慨一聲:“美味!”


    “你,你——”此刻,思羅已經呆住了,他為了給宇文軒嚐,自己都隻吃了一口。原以為剩下的還能分一些,可是,全都被千衣這個沒人性的家夥吃了!


    千衣眯眼打了個嗝:“嗯,不錯,不錯。”摸著肚子,竟然走出去繼續站崗了!


    思羅氣得不行,追上去就要跟他打一架,卻被宇文軒叫住:“她最近如何?”聽到這裏,思羅驚訝地抬起頭,他猜得沒有錯,秦羽瑤果然是主子的心頭肉吧?


    否則,主子怎麽會平白關心一個小農婦?隻聽宇文軒接著說道:“方才三皇子來了,說那件東西,婉公主十分喜歡。正在問三皇子,是誰做的?”


    “嗯?”思羅似懂非懂。


    “你把這話,傳給秦氏。”宇文軒質如冷玉的聲音緩緩說道,漆黑的眼睛裏閃著深不可測的光芒。


    “哦,好。”思羅愣了一下,才低下頭去:“那屬下告退。”


    就在思羅就要走之時,忽然宇文軒又問道:“她近來可安生?是否又有人對她不利?”


    “顧青臣派來兩批人,都被我收拾了,後來便沒有了。”思羅答道。


    宇文軒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閃過一絲思量,然後說道:“往後不要隨意離開。”


    這是責怪他今天端著西紅柿來嗎?思羅心中有些難過,他隻吃了一口就端來給主子了,可是主子隻吃了兩口就被千衣那個沒人性的家夥全部吃掉了,他容易嗎?心中十分委屈,低頭道:“是。”


    “不過,如果再有這樣……奇異的食物,倒也不妨拿來。”宇文軒移開目光,淡淡地道,“去柳閑雲那裏領一隻小鷹吧,你不方便的時候他幫你站崗。”


    “是,主子!”思羅頓時高興起來,就連走出去的時候都是昂首挺胸,主子認同他的做法了呢!


    門口,千衣抱胸斜眼看過來,隻見思羅高大寬闊的身形,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冷嗤一聲:“愚蠢。”


    聞言,思羅的身形頓了頓,很想迴過頭來跟他打一架。但是他知道,秦羽瑤還在等著他保護,於是沒有動手,隻是迴頭說道:“夫人家裏像這樣的好吃的數不勝數,我每天都吃這麽多,真是害怕長胖啊!”


    說著,搖頭歎息著走了。倒叫他身後的千衣眉頭一挑,本想譏諷他語出不當,竟然喚一個小小農婦為“夫人”,卻把主子未來的王妃置於何地?然而思羅腳下一點,竟然就躍出數丈遠,很快就不見了,卻叫他喚也來不及。


    “愚蠢。”千衣冷哼一聲,抱臂不動了,恢複原先麵無表情的模樣。整個人一動不動,仿佛與門板融為一體,讓人輕易竟注意不到此處還站著一個人。


    清晨,秦羽瑤端了早飯給思羅送去,一邊看著思羅吃飯,一邊饒有興趣地問他:“你的主子有沒有說很好吃?”


    思羅頓時想起那碗西紅柿幾乎都被千衣一個人幹掉的事,他麵上仍舊沒什麽表情,隻是扒飯的速度更快了,也更兇猛了。看得秦羽瑤直是發笑,她算是發現了,這個冷冰冰的男人,其實就是個單純的大孩子嘛。


    一直等到他吃完,秦羽瑤接過碗卻不走,而是問道:“我能不能向你打聽閑雲樓的事?”


    思羅怔了一下,本想直接躍上樹不理她,然而懷中熱乎乎的兩隻煮雞蛋,讓他有些吃人嘴短的感覺。抹了抹嘴,問道:“你想打聽什麽?”


    秦羽瑤抽出匕首,問道:“像這樣的兵器,閑雲樓有多少?比這更精良的兵器,閑雲樓又有多少?閑雲樓的東家是誰?支持朝堂哪一派?那個名叫柳閑雲的人,又是誰?”


    這一係列的問題,直問得思羅心中不平靜起來,他定了定心緒,看著秦羽瑤道:“你不必擔心。主子,會好好保護你和小主子,不會叫你們受傷的。”


    “小主子?”秦羽瑤疑道。


    糟糕,思羅心頭一縮,他是不是說漏嘴了?都怪寶兒長得和主子太像了,而主子對秦羽瑤母子二人又是如此關照,叫他如何不多想?然而看著秦羽瑤的表情,仿佛是不知道似的?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思羅心中一團疑問,然而卻麵無表情地答道:“主子叫我保護你們,你們就是我的小主子。”說完之後,不由得有些得意,千衣總說他蠢笨,可是他也有機智的時候!


    他常常是一副麵無表情的冰塊臉,此刻秦羽瑤聽了解釋也沒有懷疑,隻是問道:“你的主子和閑雲樓是什麽關係?”她始終記得,那晚閑雲樓的殺手來襲殺她的時候,那位神秘男子隻說了一句話,就叫那兩位殺手戰戰兢兢地退走了。


    思羅不知道該不該迴答,以及如何迴答,索性拋下一句:“你自己問主子吧。”然後縱身一躍,貼在樹上不吭聲了。


    秦羽瑤瞠目:“我如何見得到你們主子?”


    “總會見到的。”思羅答道。心中卻想,她和寶兒可是主子的心頭肉呢,主子也許不得已把她們棄在這裏,可是定然會迴來找她們的。忽然又想起主子昨日的吩咐,便道:“你做的東西,那位很喜歡,正在尋找做東西的人。”


    哦?這一句話,立時轉移了秦羽瑤的注意力,眼睛明亮地看向思羅:“當真?她很喜歡我做的高跟鞋?你的主子怎麽說?他有什麽建議嗎?”


    對於那位送了寶兒小狐狸,又派思羅保護她和寶兒,更加沒有斥責她異想天開,真的把高跟鞋給那位貴女送去的神秘男子,秦羽瑤心中有些格外的好感,以及濃濃的好奇。


    思羅道:“主子沒有說。主子隻是叫我把話傳給你。”


    “是這樣嗎?”秦羽瑤低下頭,過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是發自內心的興奮,她抬起頭道:“你告訴你的主子,不要讓她找到我。”


    這大概是那位神秘男子給她的試探與考驗?秦羽瑤當然不會中招,她沒有傻到那個程度,巴巴地送上去,給那位貴女做她的專屬繡娘。從此以後,再沒有自由之身,一輩子都是奴仆,等到那位貴女得到足夠的鞋子,或者培養出心腹繡娘,再一腳把她踢開。


    那不是秦羽瑤所想看到的,如今吊著,卻也正好。等到日後,把四葉草的標誌打了出去,還怕那位貴女尋不到她?到那時,那位貴女就是再想圈養她,怕也不能夠了。


    秦羽瑤唇邊噙著笑意,端著空碗迴了院子,倒叫思羅有些抓不住原由,主子和她在打什麽啞謎?而後又有些感慨,不愧是主子看重的女子,和主子一樣都是那麽聰明。


    吃過飯不久,劉玉潔就來了。仍舊是端著針線筐子,打扮得整潔秀致,進了院子便是羞澀一笑:“大姐姐,我又來了。”


    “快進來吧。”秦羽瑤抬頭道。


    “哎。”劉玉潔款款走進,身子一扭,側坐在床邊上。目光落在秦羽瑤換下來,疊在床角的綢緞睡衣上麵,目光閃了一下。然後仿佛意識到自己的異常,低下頭用羨慕的語氣說道:“大姐姐真有福氣,有這樣富貴大方的朋友,給大姐姐送來這樣精致金貴的東西。”


    秦羽瑤隻見她目光火熱,又說出了這番話來,想了想,說道:“你喜歡哪一匹?我裁兩尺送你。”


    聞言,劉玉潔怔了一下,連忙道:“不必了,這是那公子送大姐姐的東西,我如何要得?”


    “你不喜歡便算了。”秦羽瑤沒有堅持,她本來也不是真心想送。不過是看劉玉潔如此眼熱,跟她客套一句罷了。既然她不要,那卻正好。便道:“你坐這繡著,有什麽不懂的隻管問我。”


    然後走到門外頭,端起吐盡淤泥的螺螄,又換了一盆澄澈的清水,開始搓洗起來。已經泡了好幾日,這螺螄已經幹淨了,正好炒來給寶兒當零嘴吃。


    “嘩啦啦——”秦羽瑤一下一下搓洗著螺螄上的綠色蘚類,直到搓洗幹淨了,便又用清水衝了一遍,抱了滿懷的柴火,開始生火準備大炒。


    這東西雖然肉不多,好在滋味美妙,給寶兒當零嘴吃正好。何況,寶兒人小胃口小,吃上半碗也能略擋些餓。


    秦羽瑤倒了少許油在鍋裏,油熱後放入蔥薑蒜,然後加入螺螄大炒起來。炒熱之後,便又加了些許清水,放入花椒和八角等佐料,悶上鍋蓋大煮了起來。


    不多時,香噴噴的味道便從鍋裏飄了出來。寶兒一早就抱著小白站在門口看著了,此刻兩眼亮晶晶地盯著鍋裏,嘴邊疑似有口水的痕跡。就連劉玉潔都放下針線筐子,好奇地朝這邊看過來。


    那日秦羽瑤送去的螺螄,隻有劉小美嚐了幾隻,其他人都沒有吃到便被陳媒婆給端走了。故而聞著這鮮香的味道,劉玉潔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約莫覺著鍋裏的水都被吸收了,秦羽瑤用籠布裹著手掀開鍋蓋,灑了些許鹽進去,拿起鏟子翻炒幾下,便熄火出鍋。


    “寶兒,想不想吃?”秦羽瑤盛出一碗螺螄,端在寶兒麵前引誘道。


    寶兒眼巴巴地點頭:“想吃,娘親。”


    “可是,現在太熱,不能吃呢。”秦羽瑤笑眯眯地轉過身,把螺螄放在桌上,“等一會兒吧,涼了就可以吃了。”


    聽到這話,寶兒立刻抱著小白坐在桌邊,鼓起腮幫子不停地吹著螺螄,仿佛下一刻就把螺螄吹涼似的。見到這一幕的秦羽瑤,直是笑得不行。


    “寶兒,先別吹了,到娘親這邊來。”秦羽瑤坐在床邊,朝寶兒招了招手。


    寶兒依依不舍地起身,又留戀地看了一眼螺螄,才走到床邊道:“娘親,做什麽呀?”


    “娘親看看你長高沒有。”秦羽瑤說著,拿起量尺給寶兒比劃起來。與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比起來,寶兒的身高略微有些長高,並不太明顯,不過體重是真的重了的。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吃得好又沒有心事,是極容易水靈起來的。


    秦羽瑤看著麵前水嫩的小包子,隻見皮膚粉嫩,小臉兒小身子都肉唿唿的,健康又有神采,別提多可愛了,直是說不出的滿意。這可是她的功勞呀,又是米又是肉的喂著,才把原先那個瘦巴巴的小可憐喂成這樣水嫩的小包子。


    “娘親再給你做一身新衣裳穿。”秦羽瑤給寶兒量完了,便拍了拍小家夥的腦袋,指了指桌邊:“去吃螺螄吧。”


    寶兒“嗯”了一聲,卻沒有跑走,而是仰著臉看著秦羽瑤,說道:“娘親,你要用好看叔叔送來的布給寶兒做衣裳嗎?寶兒可不可以選這個?”說著,指了指堆在牆角的儲物架上的一匹湖藍色綢子。


    秦羽瑤挑了挑眉,說道:“當然。寶兒想做什麽,娘親就給寶兒做什麽。”


    “娘親真好!”寶兒高興地跳了起來,抱著秦羽瑤的腿,直是不撒手。


    秦羽瑤哄著他去吃螺螄去了,然後從儲物架上抱下來那匹湖藍色的綢子,開始剪裁起來。旁邊,劉玉潔微微抬頭,直直盯著她手裏的綢緞,良久才低下頭去。


    秦羽瑤不覺,先量好了尺寸,然後低頭裁著大小。偶爾迴答劉玉潔問的幾個很尋常的問題,不知不覺,一上午已經過去。


    直到有些餓了,秦羽瑤放下針線筐子,拿起蒲扇狠扇了一陣。偏頭隻見劉玉潔仍舊低頭納著鞋底,隨口問了一句:“我去做飯了。玉潔在我家吃,還是迴你家?”


    劉玉潔頭也不抬,仍舊用力地納著鞋底,說道:“如果大姐姐不嫌棄,我就在大姐姐家裏吃一頓了。”


    呃?秦羽瑤打扇子的手頓了一下,有些沒有料到,劉玉潔居然就這麽應下了?雖然有些吃驚,倒也沒有在意,反正不過是一頓飯罷了,她還是管的起的。隻不過,再給思羅送飯便不容易了。


    微微皺著眉頭,秦羽瑤一邊攏了柴火抱進屋裏,一邊思索著,如何在劉玉潔的眼皮子底下給思羅送飯呢?


    今天中午,秦羽瑤仍舊打算做麵條,不過,卻打算換個花樣。今天不再吃打鹵麵,而是炒麵條。於是和麵的時候,秦羽瑤在麵粉裏麵磕了一隻雞蛋。澆水,加入麵粉,和成型後挖出來甩在案板上,繼續加入麵粉用力摔打。


    等到麵團足夠筋道有彈性後,秦羽瑤把麵團拉成細細的麵條,然後生火煮水。等待水開的過程中,削了半隻胡蘿卜,與香菇、木耳一起切成丁。而後又切了蔥薑蒜,全都切成細細的碎末,放在案板上備用。等水開後,秦羽瑤拎起麵條放進去,並不時用筷子攪動著。


    劉玉潔坐在床邊,低著頭仿佛在納鞋底,可是垂在劉海下的眼睛卻抬了起來,有些好奇地看著秦羽瑤的一舉一動。把雞蛋磕進麵粉裏?大姐姐為什麽這樣做?雞蛋多貴啊,煮著吃都舍不得,她居然磕進麵粉裏?


    而且,麵條都沒有煮熟,她居然撈了出來?大姐姐是不是不想留她吃午飯,所以才故意不把麵條煮熟?如果是這樣,大姐姐剛才為什麽邀請她呢?想到這裏,劉玉潔微微皺眉,眼睛裏有些不屑,都這樣有錢了還舍不得給她吃一頓好的,真是小氣鬼。


    正想著,隻見秦羽瑤把鍋裏的麵條湯舀了出來,單獨盛在一個盆子裏,然後生火把鍋裏的水蒸幹之後,舀了些油進去,居然開始炒起菜來!


    劉玉潔皺著眉頭,看著案板上的蘑菇丁、木耳丁、胡蘿卜丁,心裏的不滿更甚了。從前娘和大嫂多麽照顧她啊,見到她沒吃的就給她送過來,偶爾大哥打隻野兔,也要留一隻後腿給她和寶兒送過來。怎麽自己在她家裏吃一頓飯,就炒這些菜丁給她吃呢?最不濟,也炒個土豆絲啊?


    正想著,卻隻見秦羽瑤已經把蔥薑蒜放入油裏,“滋滋啦啦”地撥拉起來,然後放入菜丁,拿起鍋鏟翻動起來。最後,竟然把沒煮熟的麵條放進鍋裏!這是在做什麽?劉玉潔已經完全驚呆了。


    劉玉潔覺得秦羽瑤不想留她吃飯,所以才故意弄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做午飯。可是,為什麽她隨便炒的東西,聞起來這麽香?


    最後灑了少許鹽進去,秦羽瑤攪動均勻後,先拿起筷子挑了一縷送進嘴裏。嗯,麵條筋道,滋味也不錯,寶兒應該喜歡吃。至於劉玉潔喜歡什麽,才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寶兒喜歡。


    秦羽瑤滿意地盛了三隻碗,然後蓋上鍋蓋,把兩大一小的三隻碗端到桌子上,對外頭喊道:“寶兒,吃飯了。”


    “來了。”寶兒抱著小白跑進來,見到桌上的炒麵條,疑惑地問:“娘親,這是麵條嗎,為什麽沒有湯?”


    秦羽瑤道:“這個叫做炒麵條,嚐嚐看好不好吃?”


    不僅寶兒好奇,劉玉潔也很好奇,坐下來拿起筷子,挑了一縷送進嘴裏,頓時怔住了。心裏有些複雜起來,原來大姐姐並不是不想留她吃飯,大姐姐做的東西是很好吃的。


    大姐姐怎麽什麽都會?認得那麽多東西,會賣錢,會針線,會做飯。而且,大姐姐長得也美。劉玉潔悶頭吃著麵條,有一下沒一下地吸著,大姐姐認得這麽多東西,都是從前顧青臣教給她的吧?秀水村的俊俏兒郎,顧青臣曾經是許多少女的夢中之人,饒是劉玉潔也曾經有些念頭。


    劉玉潔有些出神的樣子,被秦羽瑤瞧見了,便問道:“怎麽了?是不是不好吃?”


    劉玉潔迴過神來,連忙搖頭:“沒有,很好吃。”


    “你喜歡吃就好。”秦羽瑤道,“對了,下午我要進山,沒法在家裏陪你繡東西了,吃過飯後你就迴去吧。”劉玉潔在家裏,秦羽瑤是沒法給思羅送飯的,索性攆了她迴去。


    誰知劉玉潔笑了一下,竟然說道:“不礙的,正好我在家裏看著寶兒,也給大姐姐省些心事。”


    聞言,秦羽瑤不由得愣了一下,她不走了?這可怎麽辦?難道就讓思羅餓著嗎?正想著,忽然隻聽寶兒說道:“娘親,我可以跟你進山嗎?”


    “嗯?”秦羽瑤驚訝地看向寶兒。


    “天天在家裏玩,我和小白都玩夠了,娘親就帶我們去吧?”寶兒放下碗筷,可憐兮兮地央求道。


    “寶兒,山上不安全,小孩子家乖乖在家。”秦羽瑤還沒說話,劉玉潔倒先勸起來了。


    寶兒頓時撅起嘴:“我不,我就要。”說完,一副就要撒潑的模樣,扭著小身子看向秦羽瑤:“娘親,就帶我去嘛,帶我嘛。”


    寶兒從來都是最乖巧的,怎麽今天忽然鬧起來了?秦羽瑤心念微動,說道:“好,娘親帶你去。”


    “大姐姐,小孩子可不能這樣慣著。”劉玉潔皺起眉頭不讚同地道。


    秦羽瑤淡淡一笑:“不礙的,山中並無大型野獸,也沒有險地高坡,有我看著寶兒不會有危險的。”說著,摸了摸寶兒的腦袋,溫柔地道:“寶兒想去,娘親就帶你去。”


    這又不是什麽過分的願望,她為什麽不滿足他呢?看向寶兒的眼神,帶著滿滿的寵溺。


    坐在旁邊的劉玉潔咬了咬唇,低下頭去:“既然大姐姐執意如此,小妹就不說什麽了。”被劉海遮住的眼睛裏,閃爍著淡淡的不甘,而後不知道想到什麽,竟然奇異地轉變為一絲興奮。


    黝黑的臉上,仿佛都帶了一絲紅暈,站起來道:“我吃飽了,謝謝大姐姐留我吃飯,既然大姐姐下午還要忙,小妹就先迴了。”說完,端起針線筐子匆匆走了。


    望著她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秦羽瑤總覺得有些古怪。她的第六感一向準確,曾經救過她許多次性命,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覺。而她的直覺此時告訴她,劉玉潔十分古怪。但是往深了去想,卻又想不出所以然來,隻好按捺下去。


    等到劉玉潔走得沒影了,秦羽瑤捏了捏寶兒水嫩嫩的腮幫子,問道:“寶兒,今天為什麽想跟娘親進山了?”


    寶兒羞澀一笑,低下眼睛說道:“娘親,我是為了讓小姨走。”


    “哦?為什麽?”秦羽瑤挑了挑眉問道。


    寶兒答道:“小姨總是不走,我們就沒法給冰塊叔叔送吃的啦!”他心裏記著,娘親說過的冰塊叔叔在練高深的武功,不能被人隨便打擾的事,一整個上午都在擔心冰塊叔叔會被劉玉潔發現,玩都沒有玩好。


    隻見寶兒小小年紀,卻有這份聰慧,秦羽瑤直是喜得不得了,捧起寶兒的小臉,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娘親的乖寶貝,你可真是太聰明了!”


    說完,起身走到灶邊,揭開鍋蓋,把剩餘的一碗炒麵條盛出來,走出屋門。隻見四下無人,便端到大柳樹下給思羅送去了。


    思羅原沒想到今天還能有飯吃,畢竟那個皮膚黝黑的村姑總是賴在這裏不走。卻沒有想到,居然是寶兒解救了他,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不愧是主子的血脈,與主子一樣,小小年紀便心思不凡。


    他接過炒麵條,吃下肚後,忍不住砸了咂嘴,很想問一句:還有嗎?然而就快問出來之際,卻忽然想到,秦羽瑤仿佛做什麽都很好吃,他總不能頓頓都給主子送去吧?不由得糾結起來。


    正想著,隻聽秦羽瑤問道:“我上午炒了些螺螄,如果你有心,可以帶給你的主子。”


    “炒螺螄?”思羅一怔,迴憶起上午的時候,寶兒端著一隻小碗坐在院子裏,拿起一顆綠油油的東西含進口中,嘬了一下又吐出來,滿臉幸福的表情。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思羅想了想,問道:“你還有嗎?”


    秦羽瑤點頭:“有。”


    與思羅交好,與那位神秘男子交好,本來也不是虧本買賣。何況並不費力,秦羽瑤又何樂而不為呢?而且,如果想要那位貴女找不到她,還需要思羅的主子,那位神秘男子給她打馬虎眼。於情於理,秦羽瑤都應該同他交好。


    說著,轉身走進院子裏,盛了半碗螺螄出來,遞給思羅:“含進口中,嘬一下就行,裏麵有螺螄肉。”秦羽瑤捏了一顆進口中,做示範道。


    思羅隻見她都吃了,便也拿起一顆試了一下,心中想道,就當給主子試吃了。而且,他可是比千衣那家夥早吃到呢。想到這裏,心中得意起來。


    嚐了一口,隻覺得炒螺螄的味道確實鮮美,思羅忍不住問道:“你怎麽會這麽多?”會做高跟鞋,會打架,會炒好吃的菜,她簡直是全能!


    秦羽瑤挑了挑眉,說道:“這便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啊!”說罷,擺出一副孤高的神情,仿佛世界上沒有人懂得欣賞她似的,搖頭轉身走了。


    看得身後的思羅一愣一愣的,良久才反應過來,秦羽瑤在同他開玩笑,不由得寒下臉。他本就麵無表情,此刻寒下臉來,便仿佛周身的溫度又降了幾分似的。


    他腳程快,很快就端著這碗炒螺螄迴到京城,並向宇文軒傳達了秦羽瑤的迴話。


    聽到思羅所說,秦羽瑤果然如自己所想,並不想叫婉公主知道她的存在,宇文軒的眼中露出一絲欣賞。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心中便知道,她是個不凡的女子。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冷靜。


    能夠被貴女看在眼中,該是多麽大的榮耀?可是她不曾心動。也許,從她不卑不亢地維護兒子,並在得到小狐狸後還敢與他做交易的那一刻起,他就該知道了。她不是尋常女子,甚至連他也看不出來,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想到這裏,宇文軒的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務必保護好她,不要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是,主子!”得到命令後,思羅即刻迴程了。臨走之前,高傲地覷了千衣一眼,主子最重視的人是他,所以才叫他去保護主母和小主子。


    得意洋洋的神色,落在千衣的眼中,隻是嗤道:“蠢貨。”


    思羅腳下一頓,隨即更加昂起頭,千衣一定是在嫉妒他,一定是的!


    日頭緩緩落下,京城裏大片大片的燈光開始亮了起來。顧府的大門口,也開始掛起明晃晃的燈籠。而裏頭的院子,屋簷下、小路邊上,都漸漸亮起“顧”字樣的燈籠。明明暗暗的交織著,照出庭院深深。


    “夫人,小人迴來了。”蔣明珠派去丞相府的人終於迴來了,並且身後跟著一位渾身散發煞氣的瘦高男子。那男子的後背上背著一把三寸寬的大刀,僅僅看著便無比駭人。


    這男子渾身煞氣駭人,然而蔣明珠看了,卻十分歡喜,道:“跟我來吧。”在前頭帶路,引著瘦高男子往顧青臣的書房行去。來到門口,敲了敲門道:“夫君,人帶來了。”


    “吱呀”一聲,書房門被推開。顧青臣從書案後頭抬起眼睛,隻見走在蔣明珠身後的,是一名雙眼含煞的男子,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遠非王石可比。


    雖然顧青臣不懂武功,卻也看得出來此人的武功比王石高出甚遠。


    ------題外話------


    話說,阿風總是在淩晨過後還能看到一些訂閱記錄,不知道妹紙們是時差黨還是熬夜黨?


    阿風多嘴一句啊,女孩紙在20歲之後,再熬夜就很傷身了,盡量還是不要熬夜哦~愛你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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