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自尋死路


    顧青臣坐在書房裏,聽著跪在地上的下人迴報,臉色一片陰沉。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曾經的下堂妻,那個隻會用含情脈脈的眼光偷偷地看他的小農婦,如今竟然變得如此厲害!


    原以為派去王石等人,定然能夠順利地結果他們。誰知王石等幾位刀客去後,竟然一同被解決掉,一個活口都沒有留,全被曝屍荒野!而其死法,與之前派去的人一樣,都是內腑盡碎!


    “來人,去請夫人。”此時,顧青臣顧不得許多了。因為他聽下人迴複,那幾人的屍體上都帶有顧府的腰牌,唯獨王石的屍體上,腰牌卻丟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出門辦秘事,居然攜帶腰牌!此時,顧青臣連替王石等人收殮的心情都沒有,清俊的臉上一片陰沉,直接道:“扔出城外,喂野狗!”


    在秦羽瑤的手中,已經有了一把閑雲樓的匕首。此時又多了一枚顧府的腰牌,境況對他更加不利了。想到這裏,顧青臣眼中的殺機更濃三分。


    “夫君,事情辦得可順利?”不多時,蔣明珠款款走進,姣好的麵上掛著微笑。


    顧青臣臉色發青,看向她問道:“你是不是買通過閑雲樓的人,去刺殺秦氏?”


    聞言,蔣明珠沉下臉來:“怎麽?你心疼了?你是不是舍不得她了?”


    “沒有,為夫並非此意。”顧青臣微微緩下語氣,說道:“我上次去見秦氏,隻見她的手中有一把閑雲樓的匕首,問她時說,是你派人襲殺她?”


    “是我又怎樣?”蔣明珠理直氣壯地道,“後來還不是被你取消了?你倒說一說,你花了多少銀錢取消我的任務?”說到這裏,蔣明珠便是有氣,手指用力絞著帕子,恨不能把秀水村那小農婦生吃活剝了。


    隻聽顧青臣愕然說道:“我並沒有如此過!”


    “你沒有?”蔣明珠狐疑地看著他,問道:“那後來閑雲樓為何取消這次任務,並言稱再也不接有關秦氏的任務?”


    “什麽?竟有此事?”顧青臣睜大眼睛,滿麵愕然。他原本想著,花大價錢去雇閑雲樓的雲鷹解決此事,可是聽蔣明珠的話,仿佛竟是不成了?


    “此話當真?”顧青臣仍然不信,秦氏不過是一個小小農婦,閑雲樓為何不接有關她的生意,難不成她還有什麽後台不成?


    隻見顧青臣並不信,蔣明珠也有些惱了:“你不信?我叫人來你自己問!”說著,推門出去,命人去傳當日辦這件事的小廝。


    不多時,那小廝來了,跪在地上道:“小人見過大人,見過夫人。”


    “你把那日閑雲樓傳與你的話,說與大人聽。”蔣明珠站在顧青臣身邊,居高臨下地道。


    小廝低頭叩首,然後答道:“那日我與閑雲樓的人交接,那人隻道任務失敗,今後再也不會接有關秦氏的任務,並將雇傭的銀兩全部退了迴來……”


    半晌,小廝迴答完畢。而後蔣明珠揮了揮手,等小廝下去後,看向顧青臣道:“聽見沒有?我可曾騙你?”說到這裏,她看向顧青臣的目光有些懷疑:“真的不是你?”


    當年,蔣明珠看上顧青臣並欲嫁他,卻打聽到顧青臣在老家已經娶了妻子,並且十分賢惠。她心中嫉恨,原想直接讓秦氏暴斃,可是蔣丞相告訴她太明顯了。於是她讓顧青臣給秦氏寫了休書,以七出罪名將秦氏休棄,又娶了自己。


    雖然這些年來,顧青臣對她很好,然而她心中卻有些疑神疑鬼,總覺得顧青臣心中仍然記著當年發妻。


    蔣明珠沒有料到,她心目中的良人,顧青臣又哪裏是什麽長情之人?在他的心中,本就對秦氏棄之敝屣,就連蔣明珠下嫁於他,也有他暗中推波助瀾的一份力。


    “既然如此,卻是奇了。”顧青臣一隻手敲打著桌麵,微微垂眸,沉思起來。


    “這有什麽?就算沒有閑雲樓,難道我們便做不得事了?”隻見顧青臣發愁,蔣明珠笑吟吟地坐到他腿上,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我爹那裏養著許多暗人,我去與你借一兩個人來,還怕收拾不了一個小小的農婦?”


    “當真?”顧青臣心中一寬,再看蔣明珠姣好的麵容,不由歎道:“娶妻如此,夫複何求。”


    這一分感歎,有多少真心在其中,便隻有他自己知道了。然而聽在蔣明珠耳中,卻是又羞又喜,不由舉起粉拳,在他身上輕捶起來。


    晚上,秦羽瑤與寶兒簡單吃了些,又在院子裏乘了會兒涼,便吹燈歇下了。


    床上鋪了嶄新的被褥,又柔軟又滑溜,喜得寶兒直是滾來滾去,許久也睡不著。秦羽瑤枕著一隻手,好整以暇地聽著身邊兒的動靜,唇角漸漸彎了起來。


    下午的時候,她從院子裏撿了許多堅硬幹燥的木頭,劈成長短粗細均勻的木條,簡易搭建了一個儲物架。然後清理了屋裏的一個角落,把儲物架搬過去,將多餘的被褥、以及那些綢緞布匹擱置上去,才算將床上空出來,可以睡人了。


    不過,眼瞅著一屋子的精貴東西,再瞧著破破爛爛的四壁,心裏真是不爽。秦羽瑤直想明天就請木瓦匠來,給她蓋一座新院子。


    可是,她和寶兒在秀水村住不久,最遲今年的年底便要搬進鎮上去。蓋一座新院子,住不多久便擱置了,太不合算。勉強打消了這個念頭,秦羽瑤翻了個身,將滾來滾去的寶兒捋直了,說道:“不許滾了,快睡覺。”


    “嗯,娘親晚安。”寶兒乖乖地說道。秦羽瑤平時不管他什麽,所以每當秦羽瑤出口開始管他的時候,他也總是聽從。此刻摟著小狐狸,蜷著小身子閉上眼睛睡下了。


    而在村東頭,一戶人家裏,卻有一個人沒有睡著。


    孫氏揮著扇子躺在床上,隻覺得心裏肺裏全都燒著火,一把一把的大火熊熊地燒著,灼得她幾乎一張口便能噴出火來。


    那個小蹄子,真是長本事了啊?從前怎麽不知道,她有這身本事?難怪最近進城進的勤快了,原來是勾搭了城裏的富貴公子。那富貴公子也是個隻注重皮囊的貨,竟然就看上了秦氏那小賤人。


    原來下午擁去秦羽瑤家裏,擠壞秦羽瑤的屋門,最後又退走的村民們,雖然大部分被堵在院子外頭,倒也有一部分已經進去了。隻見床上擺著的華麗被褥、床單、綢緞等,全都是上好的東西,直是又引起一番轟動。


    而這些話,很快就傳到孫氏的耳朵裏。想起別人口中說的,那一匹匹華麗的綢緞是多麽美麗,那架梳妝台是多麽高大漂亮,上麵還嵌著一麵半人高的銅鏡,心裏直是抓心撓肝地難受起來。


    就在院子的另一頭,也有一個女人沒有睡著。此時躺在床上,王氏一隻手托著腮,另一隻手掐指算來算去。


    夜間的山風唿唿刮來,卷過一道道屋簷,掃過一扇扇窗戶。一盞又一盞油燈滅了,秀水村的村民們漸漸停下了八卦,上床閉目歇下。畢竟燈油可是極費錢的,而且明天一早還要下田幹活,睡不好卻沒有力氣。


    一團又一團微弱的燈光,漸漸的滅了,秀水村陷入深深的寂靜中。


    日子平淡中夾帶著驚喜,又在驚喜中摻雜了驚嚇,起起落落,最終在日複一日升起的日頭下,又漸漸化作了平淡。


    一早起來,秦羽瑤先來到院子裏打了兩遍拳法,然後在空氣熱起來之前,擦了擦鼻尖沁出來的汗珠兒,拎起斧頭劈了些幹柴火,抱進屋裏坐在灶邊,生火做了一鍋米粥。


    因為思羅的緣故,這頓飯比平時又多了一倍的量,並且秦羽瑤多煮了兩隻雞蛋,做好飯後與那碗濃濃的米粥一起端給思羅。


    從前不知道思羅的存在就罷了,如今既然知道了,秦羽瑤必然不肯虧待他的。除卻他身負使命,會保護她和寶兒之外,更因為他曾經教過她武功。一日為師,終身為師,隻要思羅不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她一輩子都會尊敬他。


    思羅跳下大柳樹,接過秦羽瑤手中的粥碗,又默默接過兩隻煮雞蛋,心中有些淡淡的波瀾。從來沒有人這樣細心地對待他,不僅給他做好吃的,還煮雞蛋給他。


    粥很稠,一碗下去就飽了大半。思羅默默地吃完粥,把粥碗遞還給秦羽瑤,卻把兩隻熱乎乎的雞蛋揣進懷裏,一聲不吭地躍迴樹上。胃裏是暖暖的,懷裏是暖暖的,不知從何時開始,思羅竟不再覺得這是份沒什麽價值的苦差事。


    秦羽瑤也不以為意,興許他這會兒不想吃,想等到餓了再吃呢?便接過粥碗,仰頭說道:“師父,我一會兒進山采東西,麻煩你看著寶兒。”


    思羅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目光跟隨著秦羽瑤,隻見秦羽瑤進了院子,不久後背了小背簍出來,往天珠山腳下行去了。他默默地把視線收迴來,轉而看向院子裏抱著小狐狸玩得開心的寶兒。這是主子的血脈,一定不能有任何閃失。


    背著小背簍,秦羽瑤一路往天珠山上爬去。


    夏季天熱,秦羽瑤出門前喝了一肚子水,然而剛剛進山不久,便覺得又灼又渴。她忍著這些不適,仔細耐心地在山裏轉悠起來。今天打算采些花椒、八角迴去,一來平時吃用,二來如果有多的也可以賣了換錢。


    雖然家裏有些家底,但是對秦羽瑤來說遠遠不夠,而且錢總是不嫌多的。今天進山的最大的目的,還是尋找紅辣椒的痕跡。沒有這味調料,飯菜的口味上少了許多可以發展的空間,讓秦羽瑤很是遺憾。


    背著小背簍,先去之前采摘過花椒和八角的地方,采了大半簍子,然後在茂密濕熱的山頭上轉悠起來。


    天珠山不算太高,但是足夠綿長,一個山頭挨著一個山頭,秦羽瑤腳下不停地轉了一整個晌午,也才轉了半個山頭而已。而就在半個山頭都轉完了,仍舊沒有發現半點紅辣椒的跡象,這讓秦羽瑤有些失望。


    難道,這個世界是沒有紅辣椒這種植株的?若是如此,又該找些什麽樣的調料替代呢?心中思考起來,秦羽瑤轉到另一半山頭,開始下山往迴走。


    就在她已經不抱太大希望時,忽然一抹豔麗的紅色躍入眼中!


    難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秦羽瑤心中一喜,撥開麵前的枝椏草叢往那片豔紅點點的地方走去。等到來到那株植株跟前,不由得半是喜悅,半是苦澀。


    隻見這一顆顆飽滿圓潤,顏色豔麗的果實,哪裏是紅辣椒?分明是西紅柿!邁過一蓬蓬野草,秦羽瑤走到西紅柿植株旁邊,摘下小背簍放在地上,彎下腰把五六顆成熟的西紅柿摘下來,裝進小背簍裏。雖然不是紅辣椒,西紅柿也是好東西。


    直起腰四望一圈,隻見方圓百米之內,僅此一株,再無多餘。


    這倒是奇了,怎麽憑空長出這樣一株西紅柿來?秦羽瑤十分納悶,背上小背簍在周圍搜尋一遭,卻是什麽好東西也沒碰見,不由得悻悻而歸。


    然而,說是悻悻而歸又有些不當。此時此刻,背著西紅柿的秦羽瑤,心中對於采摘紅辣椒的心思又活絡起來。這裏既然能夠突兀地長出一株西紅柿,又怎麽保證沒有哪裏生著一株紅辣椒?所以,並非紅辣椒不產出,而是她沒有發現罷了!


    思及至此,失望全部從眼中褪去,背著大半簍子花椒與八角,還有六顆紅豔豔的西紅柿的秦羽瑤下山迴了院子。


    此時已是晌午頭上,日頭掛在正當空,灼得空氣都扭曲起來。秦羽瑤下了山後,快步往家裏走去,抬頭看了下日頭,心道寶兒該餓壞了吧?等走進院子,便喊了一聲:“寶兒?”


    “娘親!”聽到熟悉的聲音,寶兒從屋裏跑出來,撲進秦羽瑤的懷裏:“娘親,你迴來了?”他抬起小臉,往秦羽瑤背後的簍子裏看去。


    隻見裏麵滿滿騰騰,不由得眼睛一亮,娘親又找到什麽好吃的了?想到這裏,肚子恰時咕嚕嚕叫了起來。小臉一紅,低下頭捂住小肚子,小聲說道:“娘親,寶兒餓了。”


    “娘親這就給你做吃的。”秦羽瑤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寶兒的小臉,心道以後再出門的時候,一定先弄些吃的留在家裏,方便寶兒餓了的時候填肚子。


    牽著寶兒進了屋,把小背簍放在地上,拿出一顆紅豔豔的西紅柿,在寶兒麵前晃了晃:“娘親做這個給你吃。”


    “這個是什麽?”寶兒湊過鼻尖,嗅了嗅,聞到一絲從沒有過的清香,肚子又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娘親,這個好吃嗎?”


    “好吃。”秦羽瑤說完,便舀了一瓢清水,把西紅柿洗淨。然後取了一隻小碗,拿起菜刀把西紅柿削成小塊,又抓了一把白糖灑在碗裏。從筷子籠裏取出寶兒專用的小勺子,把西紅柿和白糖攪勻了,然後端到桌子上:“寶兒,嚐嚐看。”


    寶兒隻見碗裏紅豔豔的,很是漂亮,老早就饞得不得了,娘親說的好吃的,從來沒有令他失望過呢。肉唿唿的小手握住勺子,舀了一塊放進嘴裏。剛一入口,便立時瞪圓大眼睛,裏麵冒出驚奇與歡喜:“唔,娘親,好好吃!”


    秦羽瑤眯眼笑了,有些得意,她從前最喜歡吃糖拌西紅柿的,做起來簡單,滋味又好。甜甜酸酸,清香美味,尤其最後剩下的湯汁,從來是一滴也舍不得倒掉的,全都進了她的肚子。


    “寶兒慢慢吃,娘親去做飯。”秦羽瑤走到灶邊,隻見家裏的肉都吃完了,還剩下幾顆土豆和兩根胡蘿卜沒有吃完。不由得在心裏感歎一下,古代真是太不方便了,沒有冰箱,想天天吃肉都不能。


    隨即又是哂笑起來,也就是她這麽想了,秀水村的村民們,哪怕最有錢的村長家也不見得天天吃肉,頂多是舍得放些油來炒菜罷了,誰會愁這樣的事?搖了搖頭,打開灶邊的窗扇,從外邊的窗台上抓了一把曬幹的蘑菇和木耳,舀了一碗清水,放進去泡起來了。


    然後打開麵盆,抓了幾把麵粉,和起麵來。今天中午,不如就做一道簡單的打鹵麵?一點點往麵盆裏加著麵粉和水,慢慢地揉成一團麵團,等到成型了,便挖出來甩在案板上,開始用力揉打起來。


    “滋溜兒——”隻聽身後響起一聲,秦羽瑤迴頭一看,隻見寶兒已經吃完西紅柿,正在端起碗喝湯汁。等到一口喝盡,砸了咂嘴,有些意猶未盡:“娘親,好好吃啊!”


    “寶兒喜歡吃?等到吃過飯,娘親再給你做。”秦羽瑤迴過身,繼續揉打著麵團。空腹吃太多柿子不好,如果不是寶兒餓了,秦羽瑤原本就是打算飯後再給他吃的。


    隻見寶兒喜歡,秦羽瑤不由得很是開心,背簍裏還有五顆柿子,足夠寶兒再吃上幾頓。唔,如果能種一片西紅柿園就好了。可惜……秦羽瑤搖了搖頭,這時節再種已經晚了。便在心中想道,等下午吃過飯她再去山裏轉一轉,再摘些就好了。


    此時麵團已經揉好,秦羽瑤抓住兩端開始扯了起來,然後對折再扯,一直把麵條扯到筷子粗細才停下來。往鍋裏添了幾瓢清水,在鍋底下塞了一把柴火,開始生火。


    鍋裏的水要等一會兒才能燒開,秦羽瑤趁著燒水的空隙,把泡好的蘑菇和木耳洗淨切碎,又切了半根胡蘿卜絲,以及一些蔥薑蒜,擱在案板上備用。


    做完這些,鍋裏的水已經燒開了,秦羽瑤把麵條放進去,然後拿起勺子不停攪動,防止麵條粘黏。開鍋滾三滾,麵條即熟了,秦羽瑤把麵條盛出來,略澆了一勺湯進去。然後把其他麵條湯盛在湯盆裏,開始迅速幹鍋熱油炒鹵子。


    先放進蔥薑蒜,等到爆出香味,便迅速把切好的蘑菇丁、木耳丁和胡蘿卜絲放進去,大火爆炒起來。炒至半熟的時候加入醬油和少許糖,快出鍋的時候又加了些鹽。


    因為菜丁切得很碎,火又燒得旺,所以很快就炒好了。秦羽瑤把半碗鹵子盛出來的時候,麵條甚至還沒有變糗。


    “娘親,要吃飯了嗎?”寶兒坐在桌邊,早已經饞得不行,小屁股扭啊扭,竟是坐不住了。


    “是啊,這就開飯。”秦羽瑤把兩碗麵條端到桌上,然後把筷子和半碗鹵子也端過來,對寶兒道:“寶兒先吃,娘親出去一下,馬上就迴來。”


    “娘親,你幹什麽去?”寶兒看著秦羽瑤手裏端著的滿滿一大碗麵條,又舀了一些鹵子到麵條上,不由好奇地問。


    秦羽瑤笑著眨了眨眼:“秘密。”思羅的存在,還是不要告訴寶兒好了。小孩子心裏存不住事,若是說出去叫別人知道了,又不知道惹出什麽閑話來。想到這裏,秦羽瑤關上門,扭過頭對寶兒道:“不許偷看,偷看的是小狗。”


    誰知寶兒歪了歪頭,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竟然說道:“娘親,是不是冰塊叔叔?”


    秦羽瑤關門的手一頓,頓時訝道:“你怎麽知道?”


    寶兒摸著小狐狸的耳朵,答道:“小白說的。”


    小白說的?秦羽瑤怔了一下,目光投向小狐狸身上。隻見小狐狸被寶兒摸得很舒服,伸長脖子十分矜持的模樣。小狐狸品種不凡,若說能夠感知到思羅的存在,也不算什麽出奇的事。可是,寶兒為什麽能夠跟小白交流?


    秦羽瑤隻覺得不可思議,便問道:“寶兒,你能夠聽懂小白說的話?”


    寶兒點頭:“是呀。”小臉上十分平靜,仿佛這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


    秦羽瑤又是一驚,能夠與動物交流,她該說是寶兒赤子心性,所以天賦異稟嗎?想了想,道:“娘親一會兒就迴來,你先吃飯吧。”


    寶兒點了點頭,拿起筷子沾了一點鹵子,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又鹹又鮮,滋味美極了。他還想再吃一點,想了想又忍住了,摸著小狐狸的耳朵,心中想道,要等到娘親迴來一起吃。


    不多會兒,秦羽瑤端著空碗迴來了,坐下來拿起筷子:“開吃吧。”


    “娘親,冰塊叔叔為什麽在咱們家外麵?”寶兒一邊吸著麵條,一邊好奇地道。


    秦羽瑤想了想,迴答道:“冰塊叔叔在練一種奇怪又厲害的武功。”


    “哇!”寶兒張大了小嘴,滿麵吃驚地道。


    “所以呀,寶兒千萬不要去打擾冰塊叔叔,也不要告訴別人冰塊叔叔在這裏練功,否則冰塊叔叔會功虧一簣,這些天的努力都白費啦!”秦羽瑤一本正經地編著故事。


    從一開始騙寶兒,他的爹爹是權傾天下、俊美無敵、富可敵國的完美男人那一刻開始,秦羽瑤欺騙小孩子的時候,羞愧的心情已經慢慢變得平靜。嗯,小孩子嘛,不能什麽都告訴他。


    “哦,寶兒一定不去打擾冰塊叔叔。”寶兒表情嚴肅地道。


    秦羽瑤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乖。等冰塊叔叔練成絕世武功,就叫他帶著寶兒玩飛飛。”


    “是帶著寶兒在天上飛嗎?”寶兒興奮地道。


    “是,不僅可以在天上飛,還可以在水麵上漂哦。”秦羽瑤言詞鑿鑿,也不怕牛皮吹破了天。在她想來,既然思羅武功那樣厲害,對付顧青臣派來的人時能夠避過她的感知,想來一定會傳說中的內功和輕功。


    而且就算他不能,迴頭她做些工具,也能夠帶著寶兒飛簷走壁,玩些水上漂的玩意。所以,這也算不得欺騙。想到這裏,秦羽瑤心中愈發坦然了。


    寶兒則歡喜地不得了,吃過飯後,甚至對秦羽瑤說:“娘親,我們請冰塊叔叔吃西紅柿吧?”在寶兒心裏,冰塊叔叔儼然成了既定的會帶他玩飛飛的人。既然如此,他們就是好朋友,他對冰塊叔叔好,冰塊叔叔也會對他好。所以,在秦羽瑤給他拌西紅柿的時候,主動對秦羽瑤說道。


    秦羽瑤摸了摸他的小臉,點頭應道:“好。”


    其實,原本秦羽瑤打算誰也不送的。這跟野雞、豬肉不一樣,那些都是隨處可買的東西,送了他們也不值得什麽。可是西紅柿很稀少,吃了這幾隻,下次再吃就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秦羽瑤的私心很重,她隻想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最親近的人。可是,既然寶兒這麽說了,她便尊重他的意思,迴頭給思羅送一顆去。


    而除了送給思羅的這一顆之外,剩下的四顆,秦羽瑤都打算留給寶兒一個人吃。哪怕是親近的李氏、討人喜歡的劉小美小姑娘,她也不打算送了。


    吃過飯後,秦羽瑤把上午采摘的花椒、八角曬在院子裏。然後等日頭不是太熱了,便喝了一大碗涼茶,背上小背簍打算再進山裏轉悠兩圈。


    不找到紅辣椒,秦羽瑤總是不甘心。因為沒有紅辣椒的菜,實在缺失了太多樂趣。而且,紅辣椒越難尋找,對秦羽瑤而言,所代表的價值也就越大——如果找到,並加以宣揚,這將開創一個新的菜係,所將帶來的是無法預料的收益!


    想到這裏,秦羽瑤眼神微暗,這些收益,她絕不會帶給太子一脈一文錢!她要找到跟太子一脈對立的勢力,把辣椒的秘方賣出去,支持那邊登上大位,把太子一黨踩在腳下!


    雖然,秦羽瑤恨的隻有顧青臣一人,然而顧青臣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又是丞相的女婿,關係網早已交織而成。想要扳倒顧青臣,無疑要把這一係全都打落。


    這張巨大的勢力網,雖然可怖,然而秦羽瑤並不害怕。這便如一把雙刃劍——他們勢力雖大,可是他們的對手的勢力也越大,否則如何配與他們做對手?


    秦羽瑤心中懷著堅定的誌向,自然不怕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因為對她來說,扳倒顧青臣隻是順道,是她登往高處的路上,必將踩到的一顆墊腳石。顧青臣,在她心中並沒有那麽大的分量。


    “寶兒,娘親出門了,你乖乖在家跟小白玩。”摸了摸寶兒的小臉,秦羽瑤背著背簍便打算出門。可是還沒走出院子,便被遠遠而來的陳媒婆叫住:“秦氏,秦氏,別走,快住腳!”


    秦羽瑤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一個肥胖的身影氣喘籲籲地跑來。還以為陳媒婆有急事,便住了腳等她跑近,問道:“有什麽事?”


    陳媒婆一隻手攥住她的手腕,仿佛怕她跑了似的,一隻手拍著胸脯,很是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跟你打聽個事兒。”說完,擠眉弄眼地看著秦羽瑤:“之前來看你的公子,他是哪裏人士?今年多少歲了?家裏都有什麽人?可娶過妻子沒有?”


    秦羽瑤皺了皺眉,從她手裏抽出手腕,淡淡地道:“我不知。”


    “哎,你真是,你怎麽能不知道呢?”陳媒婆滿臉不信,“他駕著大馬車來給你送東西,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的家境?”


    “我真的不知道。”秦羽瑤說道,她和任飛燁認識的時間,加起來也不過兩日。任飛燁對她好,是因為他看得起她,但是她並沒有興趣打聽他家裏的事。


    他們是朋友,僅此而已。


    而且自從知道任飛燁所在的碧雲天是親太子派,她就對他家裏的事再也沒有一絲興趣。從此以後,即便他們仍舊是朋友,也不再是什麽都可以說的朋友。至少,紅辣椒的事,秦羽瑤就不會托任飛燁去打聽。


    說她小心眼也好,不信任人也罷,總歸他們立場不同,隻有保持距離,才能維持這份朋友關係。


    耳邊,陳媒婆還在叨叨不休:“你就告訴我唄,他到底娶妻沒有?家裏有幾房小妾?兄弟幾人?排行第幾?家業歸誰繼承?有子嗣沒有……”


    “打住!”秦羽瑤抬手製止陳媒婆,“別說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我還要忙,你請迴吧。”


    “哎,等等!”陳媒婆攔在前頭,再看向秦羽瑤的目光,便帶了一絲居高臨下,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秦氏,你不肯告訴我,是不是你自己想嫁給他?”


    說到這裏,又腆著臉笑了起來:“哎呀,你這樣想也沒錯,那麽好的男子,誰不想嫁?便是我,也是很想嫁給他的,哪怕給他當老媽子我都願意!不過,你已經是這樣身份,難道還想給人做正房呀?再說了,就算正房給你,幾個偏房也該讓給別人嘛?”


    看著這樣的陳媒婆,秦羽瑤直是瞠目結舌,從沒有見過如此無恥的人,這樣的話她也說得出口?美眸微睜,看著陳媒婆,直直愣了好一會兒,才找迴聲音說道:“隨你怎樣說也好,我是不能告訴你任何事的。如果確實想知道,不妨等他再來了,你親口問罷。”


    上迴她那樣說話,任飛燁大概不會再來了吧?秦羽瑤心中想道,有些遺憾,但是卻不後悔。便許了一張空頭支票給陳媒婆,隻道:“若是我說了,你也無處取證。不如等他來了,親口告訴你,總比我說得詳細清楚些,你覺著是不是?”


    大概知道秦羽瑤是不會說了,陳媒婆有些不高興,但是上迴從任飛燁那裏得了三兩銀子,她心裏知道秦羽瑤對任飛燁來說是極重要的,便也不敢得罪秦羽瑤。隻見軟磨硬泡都沒有用,便悻悻地道:“既然如此,等那位公子來了,你可一定去叫我啊。”


    去叫她?還用得著她叫嗎?秀水村就這麽大,任飛燁那樣華麗的大馬車一進村,不出一刻鍾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了,還用得著特意去叫她?然而此刻為了擺脫陳媒婆,便點頭道:“行。”


    得了保證,陳媒婆麵上一笑,道:“那我就迴了。”


    終於送走陳媒婆,秦羽瑤鬆了口氣。剛要出院子,誰知卻見院子口又走進來一個人:“大姐姐。”隻見劉玉潔懷裏抱著一隻針線筐子,身上穿著整潔合身的衣裳,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除卻皮膚黝黑了一些,五官倒是不錯的。


    她微微低著頭走進來,先對秦羽瑤行了一禮,有些歉意地道:“那日是小妹有些……大姐姐別見怪,我也是沒見過那樣的好東西,一時間心裏又羨慕又嫉妒。這些不幹淨的心思,我一時控製不住,倒叫大姐姐看了笑話。”


    說著,低著頭站在那裏,仿佛秦羽瑤不搭腔,她再也沒臉見秦羽瑤似的。


    秦羽瑤眉頭微挑:“我還以為是我得罪了你,原來是這樣。那卻不礙的,我年紀比你長,自然不會同你計較這些。”那天隨著村民們一起來的人當中還有劉玉潔,等到村民們撞壞了門而離開後,秦羽瑤便帶著鄭家嫂子進屋裏看東西去了。劉玉潔始終沒有說話,秦羽瑤還以為冷落了她,便轉過頭去跟她說話。


    誰知,卻見了一雙充滿嫉恨的眼睛。那樣濃濃的嫉恨,令秦羽瑤頓時吃了一驚。不論是秦氏還是秦羽瑤的記憶中,劉玉潔都是一個不愛說話,埋頭做事的老實姑娘,誰知道她的心思竟然如此深沉?


    撞上秦羽瑤的眼神後,劉玉潔便扭頭跑走了,秦羽瑤以為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見到她,誰知她竟然自己來了?望向劉玉潔懷裏的針線筐子,秦羽瑤問道:“你今日來,是有什麽事嗎?”


    “大姐姐不怪我就好。”劉玉潔抬起頭來,黝黑的臉上仍然看得出一絲羞赧,以及對秦羽瑤不怪她的感激,“小妹今日來,是想跟大姐姐道歉。既然大姐姐原諒我了,可不可以教我一些針線?”說到這裏,語氣變得格外誠懇,“我娘和我嫂子都說,大姐姐的針線是最好的,整個村裏都沒有比過你的。”


    “你說這些話,可是折煞我了。”秦羽瑤淡淡地道,“我沒有你說的那麽厲害,不過,如果你想跟我探討也是可以的,進來吧。”


    總歸是親戚,不看僧麵看佛麵。秦羽瑤隻見她特意來了,便以為她是為了道歉而來,請教針線功夫不過是順道修補關係罷了。雖然秦羽瑤對跟她的關係並沒有想要改善的想法,但是既然劉玉潔想如此,她也不會拂了去。


    轉身走進屋裏,放下小背簍,對上寶兒疑惑的眼神,解釋道:“小姨來跟娘親討教針線工夫,娘親今天下午不出門了。”


    “嗯!”聽到秦羽瑤說不出門了,寶兒的眼睛裏閃爍著開心的光彩。到底是小孩子,一個人在家裏就是無趣,孤單且落寞。有秦羽瑤在家裏,寶兒別提多開心了。


    看著寶兒明顯變得明亮的神采,秦羽瑤不由得微歎。她不是個好娘親,她雖然答應照顧他,但是大部分時光卻是放在賺錢上了,並沒有認真耐心地陪著他。罷了,就當做為了寶兒吧。這一刻,無法進山采摘的秦羽瑤,放下心中微微的不滿,與劉玉潔討論起來。


    原以為劉玉潔隻是為了消除尷尬,才端著針線筐子作勢討教,誰知她竟是認真的。一整個下午,都待在秦羽瑤的家裏,低頭認真地做著針線活。一會兒抬起頭來,看一看秦羽瑤,問兩個問題。如此反複,慢慢竟也到了日頭偏西。


    “不早啦,我該迴家吃飯了。”日頭沒入雲層,屋裏的光線漸漸變得暗淡下來,劉玉潔站起身說道。


    “好,那我便不送你了。”秦羽瑤也放下針線筐子道。趁著這一下午無事,她也給自己做了一身衣裳,反正那些綢緞放著也是放著,索性裁了一匹青色的料子做了一件中衣。在這個時代叫做中衣,在現代卻叫做睡衣。


    “大姐姐明日可還有空閑?”劉玉潔端著針線筐子,站在門口迴身朝秦羽瑤說道:“明日我再來向大姐姐討教,不知大姐姐可否賜教?”


    隻見劉玉潔無比期待的看過來,眼神誠懇,秦羽瑤便有些說不出拒絕的話來。若是連這點時間也拿不出來,豈不讓人說她得勢忘義?畢竟趙氏和李氏對她都不錯,那天被村民們撞壞的木門,還是劉平安不吭一聲修好的。


    於是,秦羽瑤點了點頭:“我在家,你隻管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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