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仲華池早早起來,把那張畫像畫了二十份。宜春和他商量道,“幾處街口要貼,酒樓茶館也不能少,越多人看見越好。”仲華池說,“這樣的事,恐怕別人看見也就看見了,不會真的放在心上。我想,不如拿出些銀子來做賞錢。”宜春衝他一伸手說,“你準備拿多少銀子出來?”


    對仲華池來說,除了割肉就是往外掏銀子時最疼。他連忙躲開,對宜春說,“要論有錢,你還是去找合宜吧。隨便拿個百八十兩,對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呢!”


    說話間,有人敲院門。宜春從門縫裏看了一眼,是小秋。她把門打開,笑眯眯的問,“一大清早的,你怎麽來了?”小秋兩手裏都提著食盒,“這不玉老爺子擔心這邊不好開火,讓我送早飯來了!”


    宜春心頭一暖,玉老爺子麵上生氣,但心裏還是心疼他們的。他連忙把小秋讓進來,就聽不遠處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她好奇的問,“這是誰家娶親嗎,這熱鬧。”小秋一邊往裏走,一邊說,“哪裏是娶親,這是酒樓開張,我來時看到門口圍了不少人呢!”


    “酒樓,開張?”宜春思索片刻,鎮上的大小房舍她再熟悉不過,可適合開酒樓的地方,卻沒有了。小秋見她發呆,連忙說,“不是別處,就是永昌茶樓。老板將店鋪盤了出去,一夜之間就改了酒樓,別說您,大家夥都納悶兒呢,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神仙,竟然能讓永昌茶樓的老板把祖產賣了。宜春姑娘,您說這人神不神?”


    “果然神啊!”宜春來了興致,“不行,我得去看看熱鬧!”她抬腿就走,小秋急的在後麵喊道,“您倒是吃了早飯再去啊,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急脾氣!”


    小秋歎了口氣,將食盒裏的飯菜擺出來,伺候燕合宜和仲華池吃早飯。明知道隻有三個人吃飯,兩個大食盒裏卻足足裝了八個菜和各種小食。


    仲華池夾起一隻三鮮餡兒的蒸餃,笑著說,“老爺子真疼我,知道我愛這一口,費心了!”小秋笑著說,“昨天老爺子從書房出來,就吩咐我早讓廚房預備著,趁熱給二位公子送過來。”


    小秋瞧著燕合宜臉色不好,端了一碗燕窩粥放在他麵前說,“燕公子,換了地方,您沒睡好吧?”這一夜,燕合宜不知做了多少個夢,每個夢裏,那張臉都會出現,衝著自己冷笑。他勉強打起精神說,“還好,還好。”


    就在這時候,院門咣當一聲被人撞開,宜春“蹬蹬蹬”跑了進來,堵住門口,喘著粗氣道,“出,出事兒了!”她跑的發髻都鬆了,一張俏臉微微發紅,胸口急促的起伏。燕合宜說,“一大清早的,能出什麽事兒,你先坐下來慢慢說!”


    宜春急的直跺腳,“你們快去看看吧,永昌茶樓改了酒樓了!”仲華池被她逗的笑了,“那有什麽的,店鋪改換門庭不是常事兒嗎?”宜春急的圍著他們轉了一圈兒,“不是,那酒樓的老板,就,就是那個人!”


    她伸出一根手指頭,使勁兒指著放在旁邊的畫像。燕合宜一愣,隨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猛的站起來一把拉住宜春說,“你是說,見到那個人了?”宜春猛的點頭,燕合宜臉色一沉說,“走,帶我去看看!”


    小秋見又他也要走,急的想去攔他們。仲華池把最後一隻蒸餃塞進嘴裏,正色對他說,“他們是要去辦正事兒,走,我帶你看場熱鬧去!”


    永昌茶樓的門口,裏裏外外圍了不知道多少層人。簇新的牌匾上蓋著一塊兒紅綢子,門麵重新粉刷過,看上去大不一樣了。從二樓垂下來的兩掛鞭炮,各個都是手指頭那麽粗。燕合宜和宜春從人群中擠了過去,站在了最前麵。


    兩扇門是緊閉著的,圍觀的人議論紛紛,說什麽的都有。但更多的是好奇這家酒樓的老板到底是個怎樣通天的人物,竟然能買下永昌茶樓,一夜之間該了酒樓。


    正在這時,門從裏麵打開了,一陣沁人心脾的脂粉香傳了出來,一十六名絕色美女分列兩邊,款款走了出來。不知道是誰帶頭叫了聲好,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唿。燕合宜聽的出,叫好都是那些男人,而低低的冷哼聲,多半是女子發出來的。


    片刻之後,一位身穿黑色長袍,手拿折扇的男人走了出來。燕合宜的目光看清他臉的一霎那,就再也挪不開了。起初他還存著一絲僥幸,希望劉寡婦的畫技並不高超,畫像上的人和真人有區別。可這一見他才明白,那畫像不隻是畫出了此人的模樣,更把他的神韻也畫了出來。就連宜春也疑惑的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自己。


    “各位鄉親父老,在下姓良,名飛塵。初來乍到,還請諸位多多關照,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您多包涵!今日適逢黃道,醉宵樓開張大吉,一應飯菜酒水免費,各位,請!”


    良飛塵說完,往旁邊一讓,燕合宜身後的人就湧了進去。他和宜春被人群帶著,不想進也進來了。大家各找各的位置,立刻有跑堂的過來照應。燕合宜和宜春愣在當場,頗為顯眼。


    “二位,樓下已經沒有座位了,請隨我到樓上雅間吧!”不知道什麽時候,良飛塵已經站在了他們身邊。燕合宜不懂聲色的看了他一眼,良飛塵臉上的笑,不過就是生意人常有的敷衍。宜春擔心他會失態,正要找借口離開,燕合宜卻悄悄拉住她的手,對良飛塵說了聲“請”,沿著樓梯上去了。


    原來永昌茶樓的二層,都是用木板隔出來的簡單的包間。但重裝之後,富麗堂皇金光耀眼,就連一旁伺候的,也清一色是姑娘。宜春略有些驚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良飛塵心細如發,笑道,“姑娘覺得奇怪?”宜春連忙說,“不,不是,我隻是覺得新鮮而已。”良飛塵解釋道,“女子不同於男子,溫柔似水,言語謹慎,自然能讓客人舒心!”他招招手,叫過其中一位姑娘來,吩咐道,“含雲,這兩位客人,就由你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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