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師為難道:“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梧桐見他欲言又止,立即掏出一錠金子塞到他手裏:“拜托您了,我一定要找到他。”


    畫師笑笑,把金子收進袖子裏,說:“其實不是錢不錢的事,而是你要找的人,肯定不是我所見之人。”


    梧桐疑惑道:“為何這麽說?您不是說他們長得很像嗎?”


    “像是像,可一個是小乞丐,一個卻是高高在上的小西王啊,怎麽會是一個人呢?”畫師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小西王……”梧桐重複念著這個名字,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卻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兒聽過。


    畫師篤定的語氣讓她前往京城尋找南星的念頭打消,告別畫師之後,梧桐和和侍衛一起把南星的畫像拿去菜市口張貼。


    又讓其他畫師臨摹了數千張,分發到各個兵營與城池,開始了漫長的尋找。


    有了段扶風的勢力相助,梧桐知道自己這次找到南星的幾率會大很多,但是仍然每天坐不住,有事沒事就在街上轉悠,希望能夠盡快找到線索。


    外麵都在打戰,尤其是中原與塞外,隻有淩雲府內是絕對安全的。


    南星那麽小的年紀,在外麵要怎麽活。


    時間一天天過去,畫像猶如石沉大海,沒有得到半點迴應。


    梧桐有一日吃完早飯,準備再次出門溜達,推開院門卻看見外麵站著幾個人。


    “嘿,梧桐……”如碧笑嘻嘻的對她打了聲招唿,結果被銀鈴拿白眼一斜,嚇得不敢說話了。


    梧桐很坦然的跨出門,側頭問:“你們怎麽在這裏?”


    銀鈴依舊美得如花似玉,穿一身質地極佳的織錦長裙,看見她時很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低著頭小聲說話,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


    “天氣暖和了,我們給你送點衣服過來呀,梧桐啊……你吃飯了嗎?”


    梧桐淡淡笑道:“有勞公主牽掛,小人已經吃過了。”


    銀鈴急道:“哎呀,你在我麵前說話那麽客氣做什麽呢?我們又不是外人!莫非……”


    她抬起眼簾小心翼翼地打量她:“你還在生我的氣麽?”


    梧桐保持著微笑,但是笑意顯然沒有進到眼底:“公主,您高高在上,我隻是一個侍衛,怎麽會生你的氣?”


    話是好話,可是聽到銀鈴的耳中,不由得心底一涼。


    她衝如碧等人使了個眼色,讓她們別在這裏傻站著,跑去口子上把風,自己則一把將梧桐拽進了院子裏。


    梧桐很無奈的被她牽著跑:“公主,小人還有事要外出。”


    “小人小人!你又不是那些奴才!”銀鈴扶著她的雙肩用力往下一按,梧桐被迫坐到椅子上。


    銀鈴抿唇看著她,眼眶不知不覺變得紅潤:“梧桐……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我一直都把你當成好朋友的呀!怎麽能因為這點事情,你就不理我了呢?”


    原來在對方的眼中,那天所發生的事情隻是小事情麽?


    梧桐自嘲的看著自己右手手掌,手掌上有一道未褪的血痂,正是那日銀鈴給砸出來的。


    對於經曆過幾次死裏逃生的梧桐來說,這點小傷固然算不上什麽,可是從某種層麵上來看,銀鈴的做法和若蘭將趙三羊推進水裏是一樣的,都是深深的傷害了她。


    身體上的傷容易好,心中的傷卻不能。她們每咄咄逼人的前近一步,她就隻能後退一步自保,久而久之,彼此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再也迴不到從前。


    銀鈴說得情真意切,自認為已經誠懇的不能再誠懇,但是說完後很久都沒有等來答案,於是著急起來。


    “梧桐,我知道我那天不該打你,讓你失了麵子。可是我真的害怕啊,我不想你離開我,你是這王府裏唯一真心實意對我好的人,要是連你都走了,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啊!嗚嗚……”


    她說著情難自控,伏在梧桐的肩膀上嚶嚶的哭了起來。


    兩人之前在東齊患難與共時,銀鈴也經常這樣哭。


    她是一個從不遮掩自己情緒的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絕對不會委屈了自己,所以到頭來,遭殃的隻能是她身邊的人。


    梧桐曾經覺得她是一朵精心培育出來的稀有嬌花,美麗而嬌貴,值得所有人去嗬護。現在相處久了,見識的多了,心中那份憐惜漸漸淡去,感覺到疲倦。


    她伸出手把銀鈴輕輕推開,低聲說:“公主,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銀鈴眼淚汪汪的看著她,腦中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斷了,奮不顧身的撲上去緊緊抱住她,仿佛打死也不會鬆手。


    “怎麽不是一路人呢?我是公主,我說是一路就是一路!”


    她抱著抱著感覺不對勁,因為懷中的梧桐冷漠的就像一塊木頭一樣,毫無感情。


    銀鈴抬起頭來,怯怯的看向她,隻見梧桐臉上已經沒了微笑。


    “公主,放手吧。”


    銀鈴不肯鬆手,不但不鬆,還摟住了她的脖頸。


    “我不!我就不!你是屬於我的,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你是我的,憑什麽讓我放手?”


    她摸了摸梧桐的臉頰,問:“你還是在討厭我喜歡扶風哥哥是不是?我也不想的,可是沒辦法。我喜歡了他那麽多年,他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心中隻有南疆。我愛得好累啊,真想可以有辦法忘掉他,跟你一起去過開心幸福的生活。”


    這番話幾乎等同於告白,如果被旁人聽見了,去告訴給段扶風,梧桐被砍頭都不冤。


    她不知道銀鈴是發自內心說出這些話的,還是隻想把她拖上船,但是兩人渾渾噩噩的過了這麽久,也到了該說清楚的時候了。


    梧桐的身體微微後仰,躲開對方的懷抱,認認真真的看著她說:“公主,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講。”


    銀鈴用繡工精美的手絹擦了把眼淚,眼眶紅紅道:“你說。”


    “我對您,從未有過仰慕之情。”梧桐頓了頓,說:“我在心中一直把你當成朋友,當然,倘若您介意的話,我以後不會再提這兩個字。”


    銀鈴傻了眼,身體踉蹌著後退,靠在牆壁上,雙眼失神的喃喃說道:“你沒有喜歡過我……”


    梧桐嗯了聲,定定地看著她:“抱歉。”


    這兩個字一出口,仿佛背負了許久的包袱終於拋開,一身輕鬆。


    梧桐甚至想,哪怕銀鈴再次發怒,打她罵她,她也不會為自己的話感到後悔。


    有些話終究是要說的,長痛不如短痛。


    銀鈴的反應和她預料中的差不多,先是失神,隨後便憤怒起來,身體氣到直打哆嗦。


    “你居然敢不喜歡我?你胡說八道!這怎麽可能?!”


    梧桐沉默不言,不想辯解。


    銀鈴抬手指著她,激動地說:“快!我命令你把剛才的話收迴去!你必須喜歡我,必須全心全意的愛我!”


    梧桐有苦難言,不發一聲的低著頭。


    銀鈴等得心神崩潰也等不來自己想要的答案,怒火中燒,焚燒了理智。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見院角擺了把劈柴用的斧子,腦中一熱,跑過去拿過來,高舉過頭頂,兇狠的對準梧桐。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改不改口?”


    梧桐緩緩抬起頭,清晨的陽光落在斧子的刃口,將那裏照得格外鋒利。


    她眼中閃過一抹受傷的疼意,嘴巴動了動,說出來的還是那兩個足以刺激銀鈴神經的字。


    “抱歉。”


    “我不要抱歉!你不愛我,我就毀了你!”


    銀鈴一雙眼睛充斥著慢慢的紅血絲,目呲欲裂,咬著牙關便要砍下去!


    梧桐沒有閃躲,不動如山的坐在那裏。


    這裏是南疆,銀鈴是未來的南疆王妃,她不管躲到哪裏,也逃不出對方的手掌。


    痛感遲遲沒有到來,梧桐再次看向她,發現銀鈴已經哭得滿臉是淚。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不愛我?為什麽……”


    叮當一聲,斧子從她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梧桐站起身來,想要攙扶她,她卻一把將她推開,失魂落魄的走出門去。


    梧桐沒有跟上,靜靜的站在院中,不一會兒,外麵就傳來如碧吃驚的聲音。


    “公主!您怎麽哭了?”


    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院中徹底清淨了。


    梧桐彎腰撿起地上的斧子,放去它原來待著的地方。


    被這麽一打岔,她突然失去了出門的興趣,隻覺得身心疲憊至極,走兩步都覺得累。


    恨不能讓時光靜止,她好找個結實的地方靠著歇一歇。


    梧桐在院裏睡了一整天,期間不停的做夢,一下夢到南星,一下又夢到阿布多。趙三羊還跑到夢中來跟她講話,手把手的教她怎麽養飛奴,梧桐滿懷期望的把飛奴放飛了,眼睛一眨,麵前又變成了小時家裏的餐廳。


    媽媽在廚房炒菜,香味撲鼻。爸爸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翹起的二郎腿一抖一抖。


    而幼年的她正坐在墊子上搭積木,把所有的積木都圍成歪歪扭扭的一圈,中間放了兩個塑料小人。


    爸爸微笑著走過來摸她的頭:“這是什麽呀?”


    她很認真地說:“是我的國家。”


    飛奴又飛了迴來,撲棱著翅膀在她頭上盤旋。一瞬間所有景象都沒了,幼年的她茫然的站起來,開始大哭:“爸爸……媽媽……”


    她身體拔高,頭發變成,肉嘟嘟的手變得纖細,眼神仍然茫然:“爸……媽……”


    唿喊得不到迴應,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一切,悲愴感好似海浪一般覆蓋住她,梧桐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粗氣。


    還好,隻是夢。


    視線有點模糊,她抬起手背蹭了一把,眼眶處很濕潤。


    梧桐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意識到該吃晚飯了,便掀開被子下地,準備給自己煮點粥。


    剛一走到院子裏,耳邊就聽到一陣撲棱聲,像有什麽東西在扇動翅膀。


    難道她還在夢中?


    梧桐狐疑的抬起頭,看見一個灰撲撲的影子從她腦袋上飛過,心中驚喜起來。


    是信鴿!


    她急急忙忙跑去廚房,抓了一把米粒出來撒在院子裏,信鴿盤旋幾圈後,乖巧的落下,啄起米粒來。


    梧桐用雙手將它攏住,解下係在它腿上的信卷,摸摸它的腦袋,拿著信卷走迴房間。


    天色已經有點暗了,梧桐點燃油燈,坐在燈下就著這暖黃黯淡的光芒看起信來。


    信仍是若蘭寫的,她在信中感謝梧桐對她的安慰,說自己已經調整好情緒,不再傷心了。


    另外那個懷孕的丫鬟吃東西沒忌口,導致流產,流出來的是一個男孩。


    公婆因為傷心過度,也跟著去了,周家現在就隻剩下她和周磐安,以及幾個打雜的下人。


    她的孩子也已經出生了,是個女孩,周磐安果然沒有很開心,所以她現在正在做準備,打算再生一個試試看,怎麽樣也要為周家留點香火。


    在信的最末,若蘭希望梧桐能夠幫她的女兒娶個名字,一起感受初為人母的喜悅。


    梧桐仔仔細細的看完每個字,把信放在桌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若蘭能夠過得好,她固然開心,可是從信中流露出來的態度看,若蘭似乎已經不是她之前說熟悉的若蘭了。


    趙三羊的死還清晰的留在梧桐心中,刻骨銘心。


    梧桐沉默了許久,決定還是讓活著的人開心一點,拿起筆準備寫迴信。


    若蘭讓她給寶寶取名字,取什麽名字好呢?


    梧桐認真思索一番,最後在紙上落下“如琰”二字。


    琰,美玉。


    她希望對方能夠如美玉一般剔透。


    出生時不受父親喜愛,是因為他沒發現她的珍貴。


    待她來日長大成人,定要大放光彩。


    將信封上口,梧桐壓在枕頭底下,打算讓信鴿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寄出去。


    翌日,把信鴿送走後,梧桐如釋重負,再次上街轉悠。


    還是沒有任何關於南星的消息傳來,梧桐不想放棄,每日抱著希望等候。


    這一天,她走累了,停下來走進茶鋪喝杯茶,聽到旁邊桌上有兩個人,正在聊著她很耳熟的一個名字——小西王。


    梧桐想起畫師曾說小西王與她要找的南星有幾分相似,不由得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聊天的兩人一個叫老四,一個叫卓子。


    老四眉飛色舞地說:“誒,你知道嗎?小西王這次迴宮跟皇帝大打出手了,砸碎了好幾樣價值連城的寶貝呢。”


    卓子不信:“你從哪兒聽的啊?皇帝怎麽舍得打他?一輩子就這麽一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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