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麵巾罩住頭,拔腳就往外麵跑,在夜色中疾行,很快來到那座酒樓。


    酒樓是個沒有日夜之分的地方,此時已經到了淩晨了,裏麵依然充滿歡聲笑語,雜亂無章。


    換上女裝的梧桐走進去,沒有人認出她來。


    她順利的上到了二樓,酒樓是棟木質結構的三層小樓,除一樓的大廳外,二三樓全是包廂,隻提供給淩雲府城內的貴客用。


    梧桐走到每個包廂門口都會停一下,側耳傾聽裏麵的動靜,一路聽到了無數李公子劉公子等稱唿。


    走廊上沒有人,她很快把所有包廂探聽了一個遍,沒有發現任何端倪,便來到最後一個包廂前。


    如果這間包廂裏還沒有段文,她就隻能去三樓找。要是再找不到,那隻能說明她的計劃暴露,白忙活一場,段文已經察覺到她的計劃提前離開了。


    梧桐屏住唿吸伸長了脖子去聽,包廂裏沒有任何動靜,甚至燈都沒亮,像是沒有人。


    她失望的準備離開,眼角餘光瞥見掛在一旁,顯示裏麵有客的小木牌,不由得再次生起疑心。


    既然有人在,怎麽沒亮燈?


    她耐心的等了片刻,終於聽到一個十分輕微的說話聲。


    “所以……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動手?王爺那邊可是越來越懷疑了。”


    果然在裏麵!


    梧桐緊咬嘴唇,伸出雙手,抓住門上的銅製吊環用力一推。


    包廂門砰的一聲被她推開,裏麵的情況暴露無遺。


    原來包廂裏點了燈,但是油燈光芒被調的極暗,隻能照亮倚靠在桌邊兩個男人的臉,其中一個正是梧桐苦苦尋找的段文。


    他們的姿勢看起來像在密談什麽,桌上什麽酒菜都沒有擺放,唯有油燈下麵放著一封信,信紙用火漆封了口。


    門被推開後,兩人齊刷刷的抬起頭,看著站在門口的梧桐。


    梧桐換上女裝,又用麵巾蒙了麵,段文沒有認出來,衝她怒罵:“你幹什麽?找死嗎?”


    梧桐的心髒幾乎快跳出嗓子眼,支支吾吾地說:“對……對不起……我找錯房間了!我這就走!”


    她說完衝進去拿走信,拔腿就跑。


    段文怔了一秒,仔細想想她的聲音,暗道不妙,給身邊的男人使眼色。


    對方了然,嚴肅地說:“我先走,你去殺了她。”


    “是。”


    兩人分頭離開,段文走出酒樓,站在大街上拍拍手,不知從哪兒湧出來一堆身穿夜行衣的殺手。


    “去找一個穿綠衣服的女人,找到就殺!不要留情!”


    “是!”


    殺手們奉命散開尋找,段文站在街上看了會空蕩蕩的街道,想起一個地方來,便自己帶上一隊人,往那邊趕去。


    話說梧桐在找到段文之後,立即從酒樓逃了出來,在街上飛快的跑,思緒紊亂。


    要怎麽辦?段文看見她了,肯定會出來找她的!


    剛才那個男人又是誰?他們在密謀什麽?


    梧桐來時目標堅定,隻想找到段文,現在找到後反而不知所措了,因為自己隻有一個人,根本沒辦法製服他們。


    她走過一個拐角,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記破風聲。


    梧桐憑直覺下意識的閃身躲避,在地上翻滾一圈後迴頭來看,她剛才所站之處赫然插著兩隻鋒利的鏢。


    牆壁上又有動靜,梧桐抬起頭來,隻見一個身著黑衣的模糊人影一掠而過。


    這是要她的命啊!


    她站起身來心有餘悸的往前跑,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跑時還特意靠著一邊牆壁,以免四麵受敵。


    跑了一段路,她心道這樣不行。


    段文既然有勇氣背叛段扶風,半夜裏搞這些小動作,出來與人密謀,想必早就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了。


    而她隻有孤零零的一個人,落在對方手裏那就隻有一個死。


    正好她出來時拿了信,不如……直接去找段扶風!


    梧桐看見一線生機,顧不得其他,抓緊信不要命的朝王府狂奔。


    深夜裏的淩雲府就像一個被封印的世界,靜謐無聲。


    黑衣人如同鬼魅一樣在屋頂飛奔,梧桐幾次死裏逃生,終於遙遙的看到了王府大門的影子。


    快點!再快點!馬上就能得救了!


    等到了王府裏麵,段文的人肯定不會再這麽囂張!


    她咬著牙往前狂奔,忽然間從天上掉下來一個人影,結結實實地擋在她麵前。


    梧桐撞得鼻子差點骨折,疼得淚流滿麵,眼淚汪汪的抬起頭,發現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黑衣人與她一樣蒙了麵,隻露出一雙目光兇狠的眼睛,手裏的長劍折射著危險的光芒。


    梧桐後退了一步,想要逃,卻聽見身後傳來段文那熟悉的嗓音。


    “哼哼,跑不掉了吧?給我抓住他!”


    梧桐聽著奪路狂奔,可惜晚了一步,被黑衣人抓了個正著。


    黑衣人的手像鐵鉗似的,緊緊箍住她的兩條胳膊,把她扭送到段文麵前。


    段文那略顯肥胖的臉在周圍燈籠光線的照耀下,白日的慈祥盡數散去,看起來油膩又詭譎,笑起來更是讓人心底直發怵。


    他冷笑著伸出手,揭開了梧桐蒙臉的麵巾。


    “嗬嗬……果然是你。”段文洋洋得意地丟掉麵巾,向後伸出手:“拿刀來。”


    身後的黑衣人給他遞過一把刀,段文接過來把刀刃抵在梧桐的臉上,嗓音壓低地說:“你打亂了我的計劃,我砍你一刀,是不是就算扯平?”


    梧桐感受到刀刃的冰冷,段文眼中散發出來的殺意更是嗖嗖嗖的往她脖子上鑽。


    她自知現在是無論如何也逃不走了,幹脆梗著脖子說:“要殺就殺,別那麽多廢話!”


    反正她也死過一迴了,能活到現在,全憑運氣。


    唯一遺憾的是沒能找到南星。如果死前的願望能夠實現的話,她希望南星不要再當乞丐,過上有吃有喝的好日子。


    段文笑了兩聲:“哈哈,有勇氣,我喜歡。”


    他把刀拿起來,斜斜的舉在梧桐腦袋上方,看樣子是準備一刀砍斷她的脖子。


    “你是個執著的人,可惜不識抬舉,到了那邊別怨我,要怨就怨你爹媽沒教會你怎麽跟人。”


    梧桐瞥了一眼寒光閃閃的刀刃,閉上眼睛,等待死亡來臨。


    夜風卷來一陣桃花香。


    殺人是個力氣活,段文很久沒有用刀了,顛顛刀把給自己力量,正準備砍下去時,情況突變。


    百米之外,王府緊閉的大門突然敞開,一隊騎馬的侍衛閃電般衝了出來,數量足有上百個,且人人手中都提著長矛,很快將他與他的黑衣人團團圍住。


    侍衛之後又出來兩匹馬。一匹烏黑,一匹雪白。


    烏黑的那匹上騎著李得明,李得明表情冷酷,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提著他的刀,雙眼緊盯著身處包圍圈中的段文。


    雪白的那匹馬上則是段扶風,他披著黑色的大氅,而皮膚又是極白的,兩種顏色在他身上形成鮮明對比,驚豔到讓人不敢與他對視。


    “王……王爺……”段文顫巍巍的叫了聲。


    梧桐聽見這兩個字,大吃一驚的睜開眼,看見已經策馬來到麵前的段扶風。


    大腦因為過度緊張還沒辦法正常思考,她隻能遲鈍的想:自己這是……得救了?


    李得明將手裏的劍斜斜的一揮,朗聲問道:“深更半夜,段總管為何不在自己的房間裏睡著,反而跑到大街上來?這些人又是怎麽迴事?”


    段文先前看到他們出來時,嚇得險些尿褲子,以為自己的陰謀被段扶風發現。此刻聽段文這樣問,反而生出些機靈來,揪住梧桐的頭發往前推搡。


    “王爺,奴才已經抓到了盜竊名單者,正是公主院裏的貼身侍衛梧桐!”


    段扶風沒說話,李得明問:“口說無憑,證據呢?”


    段文從善如流地說:“證據已經在捉拿時被她銷毀了。”


    李得明用刀尖指了指梧桐:“段總管所說……可是真的?”


    梧桐毫不猶豫地說:“他在撒謊!偷名單的人是……啊……”


    在她說話時,段文狠狠的扯了一把她的頭發,逼得她不得不咽迴接下來的話。


    “王爺!此乃賊人,他的話不能相信啊!您不是一直懷疑王府裏有中原的眼線嗎?現在找到了,就是他!他就是中原人!”


    段文說得這樣言之鑿鑿,李得明隻得看向段扶風。


    段扶風自從出來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視線一直停留在段文與梧桐二人身上,像是在做什麽決定。


    所有人都看著他,等待答案。


    段文蹭了下掌心的汗,恭敬至極地說:“王爺,奴才自您十多歲起就跟著您,難道您還信不過奴才嗎?哪怕這天底下所有人都背叛了您,隻有奴才不會啊!”


    “你的確是跟了我很久……”段扶風抬起眼簾,露出深邃的眸子,緩慢地開了口。


    段文仿佛看到天平在向自己傾斜,略微鬆了口氣,賠笑說:“奴才以後也一定會繼續跟著您,替您管理好王府,為您鞠躬盡瘁。”


    “是麽……”段扶風淡漠地點點頭,嗓音好似從天邊飄來的一樣:“你放了她。”


    “您說……什麽?”段文愣住。


    段扶風沒說話,李得明道:“沒聽見嗎?王爺讓你放了他!”


    “可是……”段文不但不放,反而把梧桐抓得更緊了,激動地說:“他是叛徒啊!是中原派來的眼線!他偷了名單!您難道要放過他嗎?”


    梧桐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被他給揪禿了,疼得皺起眉頭,卻眼睛都不敢眨的看著段扶風。


    她隻是一個小小的侍衛,段文是王府大總管,兩人的身份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可是莫名其妙的,她有一種信心。


    段文一直在指責她是眼線,背叛了王府。然而段扶風曾經說過,他沒有信任的人,所以背叛兩個字在他這裏,是不存在的。


    段扶風麵無表情的看著眾人,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吃驚的話:“名單沒有丟。”


    段文激動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喃喃地重複:“沒有……丟?”


    段扶風嗯了一聲,漠然道:“所以你指責她是盜竊者,完全是無稽之談,而她半夜跟蹤你,是我的指示。”


    段文徹底懵掉,迴過神來後強行辯解:“哈哈,跟蹤我做什麽?我又沒有什麽好跟蹤的,王爺您真會說笑……”


    “還不肯承認麽?”段扶風向後招了招手,低聲道:“出來。”


    王府大門裏又走出來一個人,是如碧抱著那婦人的兒子,怯怯地看向他們。


    段文一眼就認出小孩的身份,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刀還懸在梧桐的脖子前,差點把梧桐帶倒。


    如碧在段扶風的示意下迴去了,李得明按照先前的計劃,將黑衣人一一抓捕。


    兩方數量完全不成比例,王府侍衛很輕易的就製服了所有黑衣人,押送他們去大牢,包圍圈內隻剩下段文與梧桐。


    李得明持刀向段文走來,段文拚命後退,割破了梧桐脖子上的皮膚,抖著帶血的刀說:“你們不能這樣!我是王府大總管!我跟了王爺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不能抓我!”


    他喊得破了聲,蒼老的嗓音在夜裏聽起來就像一種怪異的鳥叫,富足的身形第一次顯現出狼狽。


    李得明往前逼近,他立刻大喊大叫,還拚命的揮舞著刀,不準任何人接近。


    李得明擔心他發起瘋來傷到段扶風,一時間沒能上前。


    段文見自己的拖延方法有效,腦筋又快速轉動起來,臉上隻剩下狠意。


    “段文。”段扶風突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錯愕的抬起頭來,忽見眼前黑光一閃,手中的刀已經被人奪走。


    目睹全程的梧桐目瞪口呆,看著近在咫尺的段扶風,有種剛才所見都是做夢的錯覺。


    她看見了段扶風奪走段文的刀,可是他怎麽下得馬、怎麽走過來、怎麽出現在眼前,她壓根就沒有看清。


    為什麽會有人擁有這樣快的速度?


    梧桐以前就聽銀鈴說過,段扶風身手很好,可她還以為這個“很好”是建立在一個王爺身份基礎上的評價,完全沒有想過會是如此絕妙。


    這樣的身手……恐怕也隻有她曾經因緣際會有過一段接觸的和尚問心才能比擬吧!


    段文失了刀,頓時方寸大亂,兩隻手死死的掐住梧桐的脖頸,衝眾人威脅道:“你們不要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


    梧桐一下子喘不上氣來,臉蛋漲成青紫色。


    段扶風不動聲色的看著二人,緩緩逼近,用刀尖挑起段文的下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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