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這麽粗糙的東西能拿來吃嗎?你沒長眼睛還是沒長腦袋啊?是不是又拿給那女人吃的東西來糊弄我啊?”


    丫鬟嚇得鬆開托盤,跪在地上,抖似篩糠。


    “夫人,我沒有啊,實在是家裏已經沒有其他糕點了,又沒辦法出去買,隻剩下這些了。”


    “你還敢頂嘴!誠心讓我在梧桐麵前丟臉嗎?”


    “我沒有,嗚嗚……”


    梧桐被若蘭突如其來的暴躁弄得有點懵,手裏捧著茶杯不知所措。


    是不是要勸一勸?可她實在沒想明白,若蘭到底在氣什麽啊。


    現在漫天洪水,別說糕點了,有飯吃就滿足了吧,還挑三揀四做什麽。


    趙三羊和南星也停下爭搶看過來,麵麵相覷。


    若蘭還在對丫鬟罵個喋喋不休,好像她做了多大的蠢事一樣。


    梧桐看著丫鬟袖子底下露出來的手腕皮膚上,隱約有道道紅痕,像是被人打得。


    她不能確定,因為丫鬟在不停的抖,衣服晃來晃去,所以看不真切。


    丫鬟年紀也不大,甚至可能比她們還小一些,不知是周家買來的還是花錢雇來的,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很可憐。


    “若蘭……算了,我們也已經吃飽了,不差這些糕點。”


    她抓著若蘭的袖子,對她搖了搖頭。


    若蘭罵得口幹舌燥,端起茶杯喝了口,手掌不停扇風:“氣死我了,唿……這小丫頭就是看那悶葫蘆可憐,以為她真是什麽良善的女人呢,處處幫著她跟我作對!”


    丫鬟連辯解都不敢,隻是嚶嚶的哭。


    若蘭不耐煩地拜拜說:“算了,你下去吧。”


    丫鬟抱起托盤就跑了。


    帳篷裏重歸安靜,南星與趙三羊都看著梧桐,梧桐使了個眼色,兩人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吃自己的雞。


    梧桐試探地問:“你和他大老婆的關係很不好嗎?”


    若蘭撇撇嘴說:“能好得起來嗎?她每日見不著周磐安,就覺得是我搶了她的機會,實際上就她那張苦瓜臉,誰願意看啊……算了,不說了,還是聊點開心的事情吧。”


    梧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幫她往茶杯裏加了點水。


    幾個月不見,若蘭的脾氣暴躁了很多,可能也是因為在這個家裏壓抑得太久了吧。


    給人當妾,肯定會承受一些她想象不到的壓力。


    她為自己當初選擇離開感到欣喜,同時憐惜若蘭,希望她能過得快樂一點,變迴以前文文靜靜的模樣。


    “對了。”梧桐想起一事,問:“我拿來的那匹紅布你看了嗎?喜不喜歡啊?”


    若蘭愣了一愣,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道:“喜歡啊,你選得我都喜歡,哈哈……”


    梧桐沒察覺,因為自覺這份驚喜準備了很久,她肯定會喜歡的。


    “那你準備做成什麽款式啊?我之前在店裏看了幾種很好看,可惜沒時間,不然我就讓他們做好了帶過來。”


    兩人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每天除了抱怨教授太嚴厲,抱怨作業難度太高以外,聊得最多的話題就是衣服和化妝品。


    現在到了這邊,梧桐徹底沒接觸過化妝品了,阿布多送她的那盒胭脂根本不敢用,所以也就衣服還能聊兩句。


    可惜若蘭看起來興致缺缺:“還不知道呢,婚都結過了,做起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穿上。”


    梧桐說:“喜服嘛,這年頭也沒有婚紗,一輩子就這麽一套的,留著做紀念也好啊。”


    若蘭笑笑沒說話。


    趙三羊鑽個腦袋過來問道:“婚紗是什麽?”


    梧桐把他的腦袋推迴去:“吃你的雞。”


    “說起婚紗來,我有個好東西要給你看。”若蘭忽然想起什麽,衝她神秘的笑笑,起身走進內間,不一會兒抱著一疊東西走出來。


    “來看看。”


    她笑吟吟的放下,眼神很是驕傲。


    梧桐垂眼去看,發現是一塊極薄極軟的布料,攤開來應該有兩塊床單那麽大了,因為薄,所以疊起來也隻有桌麵大的一塊。


    布料質感極好,顏色也極好,是淡淡的粉紅色,仿佛用桃花花瓣染成一般,濃而不豔。


    把手放在布料底下時,一眼就能看到手掌上的紋路。


    梧桐驚喜地問:“這是什麽啊?”


    若蘭說:“不認識吧,這叫蟬翼紗,磐安派人從外麵帶迴來的,可貴著呢,據說皇親國戚才能穿。”


    梧桐咂舌:“他對你可真好,你打算拿來做什麽啊?”


    若蘭坐下來單手撐著腦袋,漫不經心地捏著紗布:“還沒想好呢,村子裏也沒個正經裁縫,做出來的衣服難看的要命,等哪天我親自去外麵的大城鎮,找師傅量身定做才好。”


    她說完扭頭看向梧桐:“你身上沒件好衣服,我給你也做一套怎麽樣?”


    梧桐忙擺手:“不用不用,我每天都在泥裏爬的,好衣服做了也是浪費,沒幾天就穿壞了。”


    若蘭想到她此時的生活狀態,不由得歎氣:“你啊你,真不知道辛辛苦苦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幹嘛,在家好吃好喝的待著不行麽?”


    梧桐嘿嘿笑了兩聲,沒有迴答。


    氣氛緩和,大家聊開了,從天南聊到地北,最後到了吃晚飯時,話題結束在她們共同喜歡的歌手上麵。


    兩人都很遺憾,因為這輩子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去聽他的演唱會了。


    丫鬟離開了一下午,過來布置晚飯時,視線仍然有點閃躲,不敢看若蘭。


    若蘭暢聊了那麽久,心情格外的好,再也不提糕點的事情。


    吃晚飯時,周家公婆和大老婆在內間單獨吃,若蘭與梧桐等人圍坐一桌,此外桌上還多了個周磐安。


    身為一家之主,他出來應酬客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南星和趙三羊都還是小孩心性,跟他並沒有什麽共同語言,也不肯喝酒,他隻好獨自酌飲,孤單寂寥。


    喝著喝著,他就把視線投向了梧桐。


    梧桐不太喜歡他,隻在吃飯前打了個招唿,之後就一直隻跟若蘭聊了。


    周磐安見縫插針,找了個機會插嘴,並且給她夾了一筷子菜:“梧桐啊,在外麵當兵很辛苦吧?來,多吃點。”


    他的語氣那樣關切,相貌雖然不怎麽樣,但是衣服穿得很體麵。


    不知道的人看了這副樣子,恐怕還真以為他是個好姐夫呢。


    梧桐不想和他說太多,總覺得他這人不懷好意,尤其現在又和若蘭結了婚,為了避嫌,更不應該跟他有太多接觸了。


    她隨口說“還好還好”,把夾過來的那塊肉吃掉了,還不等咽下去,周磐安又夾了一筷子過來。


    她瞥了眼若蘭,若蘭表情正常,似乎渾不在意。


    她隻好再次吃下去。


    周磐安笑道:“對對,多吃點肉才能長肉嘛,你們當兵的風餐露宿,遇見好吃的別客氣。”


    南星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趙三羊越發不客氣的往嘴裏塞,吃了個鼓肚皮。


    梧桐握著筷子淡笑道:“其實真的還好。”


    周磐安說:“怎麽能好得起來呢?村子裏之前也有人去當兵,據說渴起來連自己的尿都喝!喝尿啊,那是人幹的事嗎?幸虧我是個讀書人,不然也被征去當兵的話,非得瘋了不可。”


    喝尿不是為了活命麽?怎麽就不是人幹的呢?


    周磐安這話明顯帶著貶義,趙三羊就是個世代當兵的,幸虧他心眼大,並沒有聽出什麽。


    梧桐更加不想和他聊天,嗬嗬笑了兩聲。


    周磐安把她的笑當做鼓舞,又問:“對了,你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啊?”


    梧桐低著頭不看他,嘴裏咀嚼著飯粒:“還沒想好呢。”


    “是不是沒碰上合適的對象?沒碰上找我啊,我跟你說,隔壁村裏有好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


    啪!


    梧桐把筷子朝桌上一拍,打斷了他的話。


    眾人看向她,她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道:“我出去解個手……”


    說完走出了帳篷。


    月色明亮,水麵相映生輝,她腦子裏不住的思索。


    周磐安是故意的嗎?


    特意想在她的夥伴麵前戳穿她的身份?


    他是不是在報複自己當初的離開?


    水麵蕩著漣漪,梧桐的心也隨著漣漪平靜下來,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多了,他應該隻是無心之失而已。


    再說了,她留在這裏完全是為了若蘭,周磐安怎麽樣也和她沒關係,以後躲開點就是了。


    調整好情緒,梧桐走迴帳篷,一掀開簾子,就看見趙三羊狡黠的笑容。


    “喲,梧桐迴來了,快,穿個裙子給我們看看。”


    她心裏一緊,故作正常地問:“你發什麽瘋?”


    趙三羊指指周磐安:“你姐夫說的啊,你小時候一直被當成妹妹養,穿起裙子來比女孩還漂亮呢。正好月門關那邊一群老光棍,要是哪天想女人了,就讓你穿裙子跳個舞,也算是緩解相思之愁,哈哈……”


    屁!周磐安會記得她小時候的模樣?


    梧桐撇過去一記冰冷的眼神,坐下來道:“別胡鬧,快點吃飯。”


    趙三羊嘀嘀咕咕地抱怨她無趣,抓起一隻雞腿啃起來。


    若蘭給梧桐倒了杯酒,梧桐嗅了嗅,濃度不高,便仰頭飲下。


    周磐安沒說話了,卻一直在看著她,眼神似笑非笑。


    一頓飯吃完,若蘭挽留她晚上和自己一起睡。


    梧桐看出她這裏也不方便,而且實在不想跟周磐安有新接觸,就說自己這邊帳篷是現成的,隨便找個地方紮下就好。


    若蘭沒強求,給了她一個燈籠,讓她晚上起夜用。


    梧桐和南星趙三羊離去,在山坡空曠的地方紮營休息。


    周磐安掐住她的下巴,手指幾乎將她的嫩臉皮搓破:“你罵我王八蛋?我可是你夫君。”


    若蘭毫不畏懼,冷哼一聲:“我不但罵你王八蛋,我還罵你不要臉呢。”


    一夜過去,梧桐醒來,出去打水洗漱。


    帳篷裏南星又把趙三羊揍了一頓,因為對方昨晚唿嚕聲震天,讓他一夜都沒睡好。


    村民們陸續都起了,圍在岸邊洗衣服洗漱。


    梧桐不知道該和他們聊什麽,不聊又顯得冷漠,幹脆挪到角落裏去了。


    周小山也出來洗衣服,小小的身體拎著個大大的木桶,裏麵塞滿了全家人的衣服。


    她和周圍的村婦格格不入,看見梧桐時眼睛一亮,跑過來喊道:“梧桐……哥哥。”


    梧桐抿唇一笑:“真機靈。”


    周小山笑嘻嘻地蹲下來,在她旁邊搓洗。


    男人的衣服很髒很臭,她的手握不住,於是用木槌奮力捶打,不一會兒就累出滿頭細汗。


    梧桐見她洗得辛苦,提議自己幫忙,從她那兒挑了幾件大的出來。


    周小山很是感激,看了她一會兒,忍不住問道:“外麵的世界好玩嗎?”


    梧桐揉搓著衣服,用手背蹭了下濺到臉上的水珠,說:“還好吧,你怎麽問這個?”


    周小山搖搖頭不迴答。


    一會兒,衣服在梧桐的幫助下很快洗完了。


    “謝謝你。”周小山認認真真地對她道了謝,拎著沉重的木桶迴自己家。


    梧桐看著她的背影覺得很唏噓,自己跟姨婆水火不容,跟她的女兒倒是挺合得來。


    周小山這小姑娘也一點都不像她娘,因為她自出生在家裏就是個不受寵的。


    姨婆和她丈夫都最喜歡大兒子,人高馬大有力氣,還是個男丁,在這小山村來說可是個大寶貝。


    周小山自從能幹活以後,就被他們當成一個丫鬟使喚,家務一手承包,時不時還要去地裏種個菜挑個糞什麽的。


    小姑娘很辛苦,梧桐想著就有些心酸。奈何自己並幫不上忙,所以也隻能看著。


    她洗漱好了,起身準備走時,旁邊來了個村婦,從盆子裏拿出一塊布料清洗。


    布料很大,被她用力一甩,覆蓋了大半邊水麵,梧桐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


    她突然一愣,覺得這布料眼熟的很,尤其是粘在上麵的泥……這不就是她送給若蘭的那一匹嗎?


    若蘭說還沒有打算好要做什麽樣的衣服,可布料怎麽會跑到這女人手裏來?


    她仔細看了對方兩眼,知道對方是周家村人,之前見過,但究竟是誰家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村婦賣力的洗刷著布料,有人跟她聊天,豔羨地說:“喲!嬸兒,你從哪兒弄來這麽大匹紅布啊?”


    村婦美滋滋道:“周老爺家的若蘭賞的。”


    “賞的?”


    “是啊,昨夜裏若蘭肚子疼,叫我家男人去瞧,然後就賞了這匹布迴來。”


    “周老爺家可是越來越闊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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