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金釧卻突然迴了正院。


    如今金釧已經算是晉王府內院的總管事,裏裏外外許多事周媛都交給了她打理,自己落得個輕鬆,確實死辛苦了金釧,每日都忙得不見蹤影。


    不過,金釧自己也樂在其中就是了。


    金釧過來,就是為了告訴周媛周家的事情。


    因金釧一直派人關注著周家兩房的動靜,所以出事的第一時間她就得了消息。


    原來,周遠文在進了翰林院後,每日都是早出晚歸,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呆在翰林院內。他本就對書籍十分熱愛,這翰林院內珍藏了許多的珍本孤本,都是外麵難買到的,周遠文激動之下泡在了書海裏,忘記了家中之事。


    周遠武走後,孫氏著實安分了幾日,可沒持續多久她又開始四處亂竄了。


    自從周遠文高中後,每日都有不少人來周家,有送禮的,有攀關係的,也有說親的。一開始周顯兆和孫氏得意忘形,收了不少好東西,被周遠文斥了一通將東西退了迴去後,兩口子不敢再收禮了。


    可就算如此,孫氏的心依然活絡。


    最近一段時間她時常和一些市井婦人、大戶人家的管事娘子湊在一起,家裏人隻當她是閑得無聊何人說話,卻不曾想她居然悶聲不吭就把周遠文的親事定下了!


    若是定的是好姑娘也就算了,問題是她定的姑娘,是落魄的勳貴之女,且還是庶出,沒什麽才氣特長,隻會和自家姐妹鬥來鬥去。和這樣的人家結親,非但得不到助力,反而會拖累自己。


    周遠文雖然出身差,但出身不好也有優勢,他的目標,是做一個純臣,怎麽能娶這樣的姑娘?


    再者,這姑娘在京中名聲不好,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周媛都懷疑孫氏是不是被蒙騙了。


    誰知金釧接下來的話卻讓顛覆了她的想法。


    “奴婢讓人去打聽了,周家大太太是收了別人的好處,才定的這門親。”


    周媛頓覺無語,半晌才開口問道:“多少銀子?”


    “一百兩。”


    周媛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一百兩銀子,孫氏就把自己兒子賣了?她到底是真傻還是故意的啊?


    “王妃,要插手嗎?”金釧試探問道。


    周媛搖了搖頭,上次就說過,她已經是外嫁女,周家的事她不好直接出麵,若有事明勵出麵比她更合適。不過如今明勵並不在府裏,周媛沉思片刻後道:“你去找我祖母,就這麽跟她說……”


    周媛吩咐了幾句,金釧立刻領命去辦。


    ——————————


    周宅,周遠文看著猶不知錯的孫氏,心底發寒。


    他方才已經將利益得失仔仔細細說了一遍,可孫氏依然是一副強硬的態度。


    “我是你娘,人家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親事我怎麽就不能做主了?”孫氏昂著頭叫嚷道,“人家可是伯爺家的千金小姐,能下嫁到咱們家可是你的福氣……”


    孫氏頤指氣使的樣子,就連一旁的馬窈娘都看不過去了。


    “娘,那個宋娘子騙了您。那姑娘在京裏名聲很不好,所以才會到了二十歲才嫁不出去。您這樣豈不是把往火坑裏推麽?”馬窈娘忍不住開口道。


    誰知孫氏一聽就爆了。


    “你知道個屁!”孫氏罵道,“你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我和我兒子在這兒說話,有嘴的份?”


    馬窈娘臉一下子漲的通紅。


    “娘,你能不能別遷怒?”周遠文也氣著了,“弟妹哪裏做的不好?你這樣罵她?說句難聽的,你身上穿的,頭上插的,屋子擺得,哪一件不是弟妹花的錢?”


    孫氏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似乎是有些心虛,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立刻挺了挺胸。


    “她嫁進來就是我周家的人了,她的東西,自然也是我周家的東西。”


    她這話一出口,馬窈娘卻是立即明白了她的打算。這是以為那姑娘家會給很多嫁妝,所以想貪人家的錢財。


    馬窈娘滿心無力,她怎麽攤上了這麽個婆婆!


    周遠文也很快明白過來,臉倏地一沉。


    見兩人不說話,孫氏還以為都被她鎮住了,麵露得意:“阿文啊,我可是你娘,我還會害你不成?那姑娘年紀是大了些,可和你正相配。名聲不好怎麽了?正好可以憑此拿捏她,等她嫁進來,娘自然有辦法製得住她,叫她往東她不敢往西!”


    孫氏自以為打的好算盤,卻也不想想,人家又怎會任由她拿捏?隻要仔細想想就能察覺這裏頭的貓膩。大概也隻有孫氏這樣的才會真的相信人家所說的話。


    周遠文額角青筋直跳,說又說不通,哄又哄不住,這要如何是好?


    這時候,突然一個沉穩的聲音從外頭響起。


    “誰說你能做的了阿文的主了?”


    這聲音一傳入來,孫氏臉色唰得一變,下意識後退幾步想躲起來。可屋裏就這麽大,她又能躲到哪裏去?


    “阿嬤?”周遠文詫異地看向來人,“您怎麽來了?”


    馬窈娘也暗自鬆了口氣,迎了上去:“祖母今日不是去郊外上香了麽?孫媳婦聽說您要在寺裏住幾天,怎麽突然迴來了?”


    周老婆子穿著一絲墨綠色繡暗紋的衣裳,手裏拄著一根黃楊木的拐杖,頭戴繡仙鶴圖案的抹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隻插了兩支銀簪子。雖然打扮得樸素,但周老婆子散發出來的氣勢,卻絲毫不遜於那些貴族家中的老太太。


    “我要不迴來,這家裏還不知要被這臭婆娘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周老婆子重重地頓了頓手中的拐杖,怒視孫氏。


    孫氏瑟縮了一下,低聲開口道:“娘你怎麽知道……”


    話還沒說完,周老婆子一拐杖突然朝她頭上打來。孫氏嚇了一跳,險些被那拐杖打了個正著,關鍵時刻還是她身旁的丫鬟拉著她躲開了。


    “娘你幹什麽!”孫氏著惱不已。


    “幹什麽?我打死你這個蠢娘們!都給我閃開,我看今天誰敢攔我?”周老婆子大發雌威,舉著拐杖追著孫氏就打。


    周遠文見這情形不像樣子,忙上前勸道:“阿嬤,您消消氣,好好說。”


    “好好說?”周老婆子停下腳步,喘了口氣,指著孫氏罵道,“當初你想再迴來,我說的話你都滿口答應,這才幾年?我當初就跟你爹說了,不該讓她迴來,你爹非不聽!現在弄的家裏烏煙瘴氣的!對了,你爹呢?”


    周老婆子看了一圈,沒見到周顯兆,不由問道。


    周遠文搖了搖頭,他一向不管他爹的事情。


    倒是馬窈娘,眼底閃過一絲冷笑,卻又裝作不知地低下了頭。


    周顯兆最近經常不著家,周遠文忙著翰林院的事,孫氏也隻顧著自己,因此他們都不知道周顯兆在外頭做什麽。倒是馬窈娘,聽到了一些風聲。


    周老婆子一問三不知,有些氣惱,就在此時,金釧帶著兩個人出現在屋外。


    “老太太,奴婢把大老爺給您送迴來了。”


    金釧笑眯眯地走進屋內,對屋裏頭的狼藉視而不見,給周老婆子福身一禮,這才開口道:“既然是父母之命嘛,這大老爺的話也不能不聽啊!周大老爺,您說是不是?”


    周顯兆跟在金釧後頭,神情萎靡,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著頭不說話。


    周老婆子最了解自己的兒子了,見他這副模樣,立刻就猜到他犯了錯,眉頭大皺。


    “你去哪兒了?”


    周顯兆縮了縮脖子,抬起頭看了周老婆子一眼,然後就看到了孫氏。


    誰也沒注意到,他看向孫氏的眼神,帶著一絲嫌棄。此刻的孫氏被周老婆子追著打,衣裳發髻都亂了,脂粉糊了一臉,露出原本滿是皺紋的黃臉。


    孫氏見到周顯兆,反倒是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喜色,顛顛地跑到周顯兆跟前:“當家的你怎麽才迴來?我都要被人打死了。”


    周老婆子眼皮一挑,冷笑道:“怎麽?還學會跟你男人告狀了?打你怎麽了?你個不省心的婆娘,該打!老大你說呢?”


    周顯兆夾在娘和媳婦之間,隻覺得頭痛不已。


    “大老爺,這兒還有一個人您可別忘了呀!”這時候,金釧“適時”地開了口,說話間,將她身後一個穿著粉衣白裙的女子推了出來。


    這女子約有三十歲,梳著傾髻,一張瓜子小臉瑩瑩如玉,大眼睛小嘴巴,別有一番楚楚動人的風姿。


    孫氏看到此人,神情一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指著對方:“王?”


    王住在街尾,五六年前男人死了,帶著兩個孩子生活。因開著一家脂粉鋪子,日子過得著實不錯,為方和氣,這一片街坊鄰居都對她很和善。就連孫氏,也時常到她的鋪子裏去買東西。


    女人在遇到某些事時,直覺尤其的準。


    此刻,孫氏看了看王,又看了看周顯兆,腦海中像是有一道霹靂砸落。


    “你、你們倆!”


    她滿臉震驚,像是不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可震驚不過幾分鍾,表情就轉化成了猙獰和憤怒。


    “好你個周顯兆!老娘在家伺候你吃伺候你穿,還照料著一大家子人,你居然在外頭找野女人!老娘不活了……啊!喪天良的家夥啊!”


    孫氏怒罵著就衝到周顯兆跟前,一個大耳刮子就朝他臉上招唿。


    周顯兆沒防備被她打了一巴掌,頓時惱羞成怒,一把將孫氏推倒在地。


    “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和市井潑婦有什麽兩樣?!”周顯兆指著孫氏罵道,“阿文和阿武都當了官,有你這樣的娘真是丟人!”


    孫氏怔怔地看著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周顯兆會這麽說她,看到周顯兆眼中毫不掩飾的嫌棄和厭惡,隻覺得渾身發冷。


    “當家的你……你……”


    “我與燕兒是真心相交,沒你想的那麽齷齪。”周顯兆正了正衣衫,走到周老婆子麵前,突然跪了下來,“娘,兒子知道兒子這些年來讓您操碎了心。兒子原本念著她跟著兒子這麽多年,吃了不少苦才有所縱容,沒想到將她縱成這樣子,是兒子的錯。”


    說完,周顯兆朝周老婆子磕了個頭。


    這番變故,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


    緊接著又見周顯兆說道:“我與王燕兩心相悅,但一直都規規矩矩的。兒子的性子,娘你也知道,沒那個膽。不過今日兒子想求您一件事,我想讓王燕過門。”


    周老婆子發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問道:“你是要納她?”


    誰知,周顯兆搖了搖頭:“不,兒子要娶她!”


    “什麽?!”孫氏撲到他麵前著他的衣領罵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居然要休了老娘!老娘哪裏不如那個了?啊!你們倆勾搭了多長時間了?你居然一直瞞著我……”


    周顯兆推開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


    周老婆子定定地看著他,突然覺得身心疲憊。


    “你既然都決定了,又何必來問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就是。”


    周顯兆頓時麵露喜色,可不等他起身,周老婆子又道:“隻一點你可記得,我不管你想和在一塊兒,但絕不能耽誤了阿文和阿武的前程。”


    周顯兆的笑容僵在臉上,有些猶豫地看了看王燕。


    王燕一直站在角落默不作聲,這時候突然站了出來,開口道:“周,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做大做小都不要緊。”


    王燕情真意切的模樣,看不出絲毫作假。


    周老婆子是個人精,怎麽看不出來這女人眼底的算計?可看大兒子明顯被迷住了眼,她如果硬要阻攔,恐怕他也不會聽的。


    果然,周顯兆聽王燕這麽說,頓時滿臉的感動,上前抓住了她的小手。


    “燕兒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每名沒分跟著我的。”


    說完,他忽然從衣襟裏掏出了一張紙。這紙張有些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孫氏在看到紙上抬頭的兩個字時,如遭雷擊。


    休書!


    “周顯兆!”孫氏暴跳起來,想奪過休書撕碎,可周顯兆的眼神猶如一盆冷水將她澆透。


    “這是以前那張休書,現在還給你。”周顯兆冷漠道,“你要是老老實實的,我讓人送你迴老家,那裏的房子地就當是給你了。”


    “憑什麽?你有什麽理由休我?”孫氏渾身顫抖,當初她被休,是周老婆子發的話,所以一直以來孫氏恨的都是周老婆子,可她沒想到,最後會是周顯兆給了自己重重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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