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對,若不是我堅持,你也不會帶我出去。你的腿怎麽樣?金釧,快讓人扶清月迴屋,找個大夫好好瞧瞧。”


    大寒時節跪了一天,寒氣入體可不是什麽好事,若是沒養好留下了病根,很有可能影響子嗣。


    金釧勸了清月幾句,這才扶著清月出了屋,叫來一個小丫鬟去伺候,又讓暖冬去前頭找管家去請大夫。


    這麽一通忙下來,金釧好不容易歇口氣,小遠和紀榮、紀芳聯袂而來探望周媛。


    紀芳不知其中緣故,信了林清霏的說辭,隻當周媛是半夜窗戶沒關好,著了風寒,因此並不擔心,隻勸了幾句。


    她本來就是個安靜寡言的性子,周媛也不以為意。


    倒是紀榮,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見著周媛病成了這副模樣,眼中有著擔憂。


    小遠一直坐在床尾的凳子上不發一言。


    紀芳看了看時間,很快帶著紀榮離開了,小遠卻不肯走,非要留下來照顧周媛。


    周媛見弟弟這般擔心自己,心中不由一暖,叫廚房多備了一份飯菜。


    晚膳周媛實在是吃不下,隻勉強喝了幾口粥,便又睡下了。


    半睡半醒間,她聽到小遠和丫鬟說話的聲音。


    “這是給姐姐的藥麽?你放這兒吧,等姐姐醒了我給她端過去。”


    之後是一陣寂靜,周媛覺得自己又睡了過去,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夢,被驚醒。


    她一睜開眼,就見小遠坐在身邊,臉上帶著說不清的神色,好像在發愣,又好象在沉思。


    “姐姐你醒了?”見到周媛醒來,小遠眼睛一亮,忙起身從不遠處的案幾上將藥碗端了過來,“這是丫鬟送來的藥,還溫熱著,姐姐喝了罷!”


    周媛支起身子,半靠在迎枕上,伸手要接過藥碗,卻被小遠拒絕。


    “姐姐,我喂你喝。”


    周媛怔了怔,見小遠一臉的堅持,不由笑了笑:“好,我們小遠真懂事。”


    小遠拿勺子攪了攪藥湯,舀起一勺湊到周媛嘴邊。


    其實這樣喝藥隻會越發的苦,周媛一向都是一口悶的,可麵對小遠的熱情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就這麽張了口,一勺一勺的喝了下去。


    待一碗藥都喝進肚,周媛覺得自己舌頭都麻了,苦苦澀澀的怪味道充斥著整個口腔,包括喉嚨,讓她幾欲吐出來。


    可麵對小遠那雙亮閃閃的眼睛,周媛硬生生將這股不適咽了下去。


    “姐姐是不是很苦?我這裏有幾顆拔絲糖,給姐姐一顆。”


    小遠裝出一副忍痛的表情,從隨身攜帶的荷包中拿出了一個小紙包,小心翼翼打開,揀了一顆指頭大的糖塞進周媛嘴裏。


    糖甜絲絲的,入口就化開了,混成糖水,將那苦澀味道衝淡了不少。


    周媛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小遠的頭:“小遠真是個乖孩子,不枉費姐姐這般疼你。”


    小遠露出一個羞怯的笑,又把糖包好了放迴荷包。


    “以後我每天都來陪姐姐用膳喝藥,有了這糖,姐姐就不會覺得苦了。”


    周媛忍不住笑了起來,果然還是個孩子,說出來的話都一股子孩子氣。


    雖然如此,但小遠的心意她卻不會拒絕。


    小遠又陪著周媛說了會兒話,見她露出疲憊之色才離開。


    人走後,周媛又睡下了。


    這一晚上周媛睡得並不安穩,夢尤其多,還很亂,迷迷糊糊間,周媛似乎聽到了丫鬟的聲音,卻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飄來,讓她聽不清楚。


    接著,似乎是有別的什麽人進來了,說了一通話,隨後周媛就感到一隻手搭在了自己手腕上,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這感覺很熟悉,讓周媛原本有些不安的心,一下子靜了下來。


    “夜裏再次發燒,這不是好現象,之前的藥方拿過來我看看。”


    這個聲音溫溫柔柔的,卻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


    之後,周媛感覺到自己被人扶了起來,有什麽東西紮在了頭上。


    周媛想起來了。當初她受傷瀕死的時候,也是有這麽一個人在為自己治傷。


    是雪鬆。


    雪鬆不是迴藥王門了嗎?


    周媛記得他還來向自己辭行過,似乎是藥王門發生了什麽事,讓他不得不迴去。這才多久?雪鬆就迴來了?


    周媛迷糊的腦袋想不明白。


    也不知是雪鬆的針灸起了作用,還是先前吃的藥起了作用,到快天亮的時候,周媛突然一下子醒了。


    她一睜開眼睛,就感覺渾身黏糊糊的十分難受,裏衣都濕透了。


    屋子裏沒有旁人,隻有涼春靠在桌邊打盹。


    周媛看了看四周,仿佛先前的感覺是一場夢。


    可那是夢嗎?


    周媛掙紮著想起身,可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勉強支起身子,腳剛落地,頓時頭重腳輕一陣暈眩襲來。


    哐當!


    周媛一個不穩,將床邊的一盞琉璃燈打翻在地,驚醒了瞌睡的丫鬟。


    “姑娘?!”


    涼春嚇了一跳,忙跑過來扶她:“姑娘要什麽,吩咐奴婢一聲就是,何必自己勞累呢!”


    “給我倒些水喝。”周媛躺迴了床上,吩咐道。


    涼春急忙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小心地喂周媛喝。


    周媛喝完後,問起了她睡著時的事,涼春沒有猶豫,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果然她沒有猜錯,雪鬆真的迴來了。


    似乎是明召颺告訴他周媛生病的事,所以雪鬆一迴京就過來給她看病。


    周媛晚上再次發燒了,雪鬆便先給她退了燒,又看過了那位大夫的藥方,確定沒問題後便走了。


    周媛醒的早,用了些吃的,讓人拿了本書過來,靠在床頭隨意翻著。


    漸漸地,天亮了。沒多久,林清霏、紀嬸、紀芳她們都過來看望周媛,見她精神不錯,都鬆了口氣。


    之後,得到消息的朱田田等人,也驅車來到林府看望周媛。


    接待了一上午的客人,用過午膳後周媛覺得累得不行,又睡了過去。


    誰知,到了晚上,她又發起了高燒。


    這次燒得十分厲害,到了第二天仍然沒有退燒,幾個丫鬟急的不得了,按照雪鬆教的法子給周媛退燒。


    可這也隻能解一時,沒多久周媛的體溫又再次升高。


    一整夜,幾個丫鬟輪番上陣,到了天明的時候,才將將控製住了。


    雖然燒退了些,可周媛卻一直沒醒。


    金釧心中焦急不已,親自去了雪鬆的住處,可卻被告知,雪鬆被請進了宮裏給貴人看病,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迴來。


    金釧失望而歸,隻好去找了最開始給周媛看病的那個大夫。


    大夫一來,見周媛病的如此嚴重,嚇了一跳。診了脈,又重新開了藥,可這次周媛昏睡不醒,連嘴都張不開,根本無法喝藥。金釧幾個費了半天勁才灌進去一些,大部分都灑了。


    喝了藥沒多久,周媛醒了一下,但沒堅持多久,又陷入了昏睡。


    周媛一向身體康健,很少生病,卻沒想到,這一病就如此嚴重。


    第二日,周遠文過來探望,對昏睡中的周媛說了好些話,可周媛完全沒有反應。之後周家的人都陸陸續續來了一遍。


    當周媛昏睡了第三天的時候,京中開始傳播出流言。


    流言卻並非針對周媛,而是針對明勵。


    算起來,周媛是明勵第三次定親的人了。明勵的第一任未婚妻,在定親後沒多久就病故了,第二任未婚妻是王美儀,結果更狠,鬆江王家全族被滅。


    之前京裏就有傳言說明勵八字太硬,克父克母克親人,所以他的前兩任未婚妻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到了周媛這一任,原本沒什麽,可如今周媛突然病重,這股流言再次興起。都說是明勵克著了周媛,才會如此。


    這股流言越傳越兇,越傳越離譜,甚至都有了周媛已經危在旦夕的說法。


    就連宮裏的武帝和皇後都聽到了消息。


    皇後憂心周媛的病情,武帝卻是更關心是何人在背後傳播這流言。


    雖說明勵的身世坎坷了些,生下來沒多久就父母雙亡,但這都是先太後所為,和明勵無關。隻是這樣的話,卻不好說出口。


    武帝惱怒不已,命人暗中去查,卻無意中發現,京城裏有一股奇怪的神秘勢力。


    這股勢力分散在京城的各個角落,就像是一隻細密的大網,將京城完全滲透。武帝想連根拔起,可暗衛卻隻抓住了幾隻小蝦米,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幕後之人。反倒是因為他們打草驚蛇,那群人隱藏的更深了。


    武帝罵了暗衛首領一通,怒火無處發泄。


    ——————————


    周媛昏迷的消息傳入宮中後,第一時間派了一位太醫去林府給她診治。


    太醫來了之後,施針、用藥,周媛很快便醒了。


    醒來以後的周媛有些蒙蒙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以為自己睡了很長的一覺。可是這一覺醒來她卻並不覺得精神,反而覺得疲憊不已。


    太醫親自監督丫鬟熬了藥,看著周媛喝下才離去。


    周媛喝過藥後覺得舒服了些,見金釧幾人都神情疲憊,看著瘦了一大圈。


    “你們也都累了,下去歇息吧!”


    金釧搖搖頭,她生怕轉個身的功夫,周媛又一睡不醒。這幾天,小院裏的丫鬟婆子們都憂心忡忡的,外麵的流言也傳了進來,竟真有不少人相信。


    金釧猶豫著要不要將此事告訴周媛,可想到清月透露的事情,她還是覺得暫時不要提為妙。想了想,金釧換了個話題,說起來這幾天周家人來看望她的事。


    周媛一邊聽著,一邊拿起床邊小杌子上放著的果盤。果盤裏是幾樣水果,在這寒冬時節是十分珍貴的東西。周媛一瞧就知道是皇後讓人送來的。


    果子有些酸,但特別能生津止渴,很快就衝淡了嘴裏的苦澀味。


    “這個味道不錯。”


    周媛將一盤子瓜果吃完了,金釧立刻叫人再拿些過來。


    “送了好些過來呢!天氣冷,能存放好些日子不會壞。”


    周媛卻搖了搖頭:“留著吧,等我喝了藥以後再吃。”


    兩人正說話間,突然淮安從外頭闖了進來。


    “金釧姐姐,外頭周家大太太鬧起來了……”


    話說到一半,她看到周媛醒了,下意識捂住了嘴巴。


    周媛皺起眉頭:“出什麽事兒了,慢慢說,給我說清楚。”


    淮安覷了金釧一眼,見她沒什麽不高興,這才放下了手,支支吾吾地說了起來。


    原來,明勵克妻的流言傳開後,不知是什麽人在背後攛掇孫氏,讓她以周媛伯母的身份去退婚,還給孫氏畫了好大一張餅。孫氏是個短視的,那知道這裏頭的彎彎繞繞,還真的跑到林府鬧來了。


    前幾日她過來的時候,將林清霏和紀嬸幾人大罵了一頓,說她們沒有好好照顧周媛,非要將周媛接迴去。


    林清霏也不是軟柿子,直接將她懟了迴去。


    周媛的親祖母、親爹都沒發話,她一個大伯母,還是分了家的,有什麽資格?


    孫氏第一次失敗而歸,沒想到這才過了幾日,竟然又重整旗鼓來了。


    而這一次,孫氏還帶來了幫手,靈珊和王美儀。


    林府大門外,孫氏穿著一身簇新的蘇繡錦綢的衣裳,頭上戴著一對五福拜壽的金簪,手腕上兩個金燦燦的實心鐲子,胸前還戴著一串兩眼的金鏈,整個一暴發戶的打扮。


    倒是她身後的靈珊和王美儀,看著還算入眼。靈珊穿的是粉紫色的襦裙和薑黃色的褙子,戴了兩支玉釵,雖然相貌一般,但看著倒也秀氣;王美儀則是一身粉白色的衣裙,衣裙繡著各式各樣的蝴蝶,頭上的發簪也是蝴蝶樣子,隨著她移動,頭頂的蝴蝶也翩翩飛舞,煞是好看。


    林清霏沒有出麵,隻有紀嬸帶著丫鬟婆子們出來了。


    一開大門,孫氏的目光就落在紀嬸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眼底流露出一絲輕蔑。


    紀嬸穿的很普通,和尋常人家那些管事媽媽差不多,青褐色的褙子,繡著一簇簇桂花,裙子是常見的馬麵裙,露出了紫色的鞋尖。通體也沒有半分金銀首飾,手上戴著的是佛珠串,頭上插的是木簪,一點也沒有大戶人家的氣派。


    可王美儀卻眼尖地發現,紀嬸手上的佛珠串,是最稀有的小葉紫檀,每一顆都是一模一樣的大小,但雕刻的紋路卻不盡相同。若她沒有料錯,這串檀木珠,是經過皇覺寺方丈加持過的。這樣的手串,是真正的有價無市。


    王美儀捏緊了手裏的帕子,這樣的好東西,她也隻見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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