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宮女向正帝行了禮,正帝開口道:“母後人呢?”


    這幾年正帝和太後關係越加惡劣,他已經許久不曾踏入太後宮中了。因此這些個宮女見到他,頗為驚訝,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一名年紀稍長的姑姑大著膽子迴答道:“太後在小佛堂念經。”


    正帝皺了皺眉。


    從前王皇後還在時,太後不得權,便時常招一些佛門大師入宮講經,以此為寄托,之後更是在殿宇旁建了一座佛堂,供奉著大慈大悲的觀音大士。可在王皇後被廢後,太後一攬宮中大權,便很少念經了。


    怎麽這時候,她會去佛堂?


    抱著一肚子疑問,正帝帶著人去了小佛堂。


    雖叫做小佛堂,但這佛堂並不小。佛堂是新建的,在大殿的正東方,占地不到一百平米,分為前堂和後室。前堂供著觀音大士的金身,兩旁還有善財童子和童女守護,長案上一人懷抱大的香爐內燃著上好的紫檀香,兩旁常年不斷地點著長明燈。


    正帝進來的時候,太後正跪坐在大紅色繡萬佛字的刻絲軟墊上,白發一絲不苟,插著兩支玉簪,通身隻穿著一身素色常服,看起來就像是尋常人家的老太太一般。


    正帝沒有打擾她,而是等太後念完經,扶著身邊宮人的手臂站起來時,才走上前去。


    太後自然早就知道正帝來了,卻並未因此而停止誦經,讓正帝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此時見正帝滿臉不耐,卻還是強自忍耐的模樣,太後忍不住搖頭歎息。


    “怎麽今日突然來找哀家?”


    正帝鋒利的眼神一掃其他人,太後隨即揮退了宮人,隻留下一個心腹。


    “武王即將迴京,這次他滅了戎族大軍,立了大功,恐怕再難壓製了。母後可有妙計?”正帝開口道。


    太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雖說她和正帝兩人最近關係不睦,但怎麽說都是母子倆,有些事還真想到一塊兒去了。


    太後其實早就開始部署了,若是像正帝這般事到臨頭才想辦法,哪還來得及?


    太後不滿地瞥了正帝一眼,將他領到了後室。


    後室並不寬闊,裏頭隻有簡單的幾件家具,全都是用紫檀木做的,滿屋子都散發著濃鬱的紫檀香。


    太後盤坐在一張蒲團上,雙手捏著一串一百零八顆的菩提子,垂眸半晌,才說道:“你可知,武王心中最掛念的人是誰?”


    正帝一愣,皺了皺眉道:“應該是他的王妃和世子吧!”


    武王對王妃的愛護是顯而易見的,為了武王妃的麵子,連青梅竹馬的側妃都能趕出莊子讓其重病而亡。


    太後聞言,麵龐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們都不了解武王。他自幼失去生母,能在這宮裏長大,全靠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是個心慈手軟的,當初看著他可憐,將他養在膝下,連你皇祖父都格外偏疼他……若非你父皇身後有我們李家上下相助,這皇位都可能落入他手!”


    太後對武王的忌憚不是沒有道理的。


    武王八歲的時候,曆帝曾笑言要立他為太子,被幾位重臣閣老勸阻。而後,武王在宮裏幾次遇險,若非有太皇太後保駕護航,恐怕早就糟了太後的毒手了。


    太皇太後和太後雖然都出自於李氏,但一直不合,究其原因,就是太後心狠,當初對武王下手。正帝在太後宮裏待了半天,母子倆商量了許久,正帝才離開。


    至於商量的內容,除了他們二人外,再無他人知曉。


    正帝離開的時候心情明顯好了很多,腳步一轉,去了蘭貴妃處。


    蘭貴妃正在用點心,聽到正帝來的聲音,忙放下手中的奶茶,笑著迎了出去。


    “聖上怎麽這時候過來?妾還以為聖上今日留宿在其他姐妹那兒了呢!”


    蘭貴妃臉上帶著笑,說的話半是埋怨,半是委屈,一雙蔚藍色的媚眼閃爍著水光,看得正帝心頭一軟,幾步走到她身邊,伸手就攬住了她的腰際。


    “吃味了?”正帝調笑著捏了捏她腰間的軟肉,低聲道,“就沒見過像你這般愛吃醋的妃子。”


    蘭貴妃不以為意,半靠在正帝身上,一雙眼睛流露出滿滿的愛戀,這樣子的蘭貴妃,頓時取悅了正帝。


    正帝之所以獨寵蘭貴妃,並不僅僅是因為她的絕色。畢竟,容貌再美,看得多了也就覺得那樣,但蘭貴妃不同於其他宮中女子,她對正帝沒有那種小心翼翼的試探,也沒有利用皇權為娘家謀好處的心思。加上,她對正帝總是表現出一副神情的模樣,寬慰了正帝陰鷙的心理。


    蘭貴妃是羌族人,雖說也是公主,但在大明人看來依舊是異族之邦,哪怕她如今是貴妃,也沒什麽人會去討好巴結她。正帝不需要擔心她會結黨,不用擔心會外戚坐大,因此和蘭貴妃相處時格外輕鬆。


    哪怕後來太後為充盈後宮,選了不少秀女進宮,雖然都封了妃,但論帝寵,加起來都比不過蘭貴妃。


    正帝此刻心情正好,摟著她坐在了軟榻上。


    蘭貴妃蹲在正帝腳邊給他捏腿,狀似不經意問道:“聖上今日遇到什麽事兒,心情這般好?昨兒個妾還擔心呢!”


    正帝享受著她的按摩,閉著眼睛隨口道:“原本是有些煩心事,方才太後出了主意,已經不用擔心了。”


    蘭貴妃手上動作一頓。


    她伺候正帝也有段時間了,對他的心性頗為了解。


    正帝心煩的時候,正是武王大勝消息傳迴的時候,因此蘭貴妃知道,正帝是為武王之事煩心。可他不過是去太後宮裏坐了坐,這一下子就找到解決法子了?


    蘭貴妃心中警惕。


    她進宮後太後雖不待見她,但也沒有太過,最多也就是選了些女人進宮分她的寵而已。蘭貴妃以為太後的手段就是如此而已,便逐漸放鬆了警惕。可現在看來,還是她太嫩。


    仔細想想,先帝在世時,後宮雖然妃嬪眾多,但隻有太後一人生下了皇子,穩坐後宮主位。若是沒什麽手段,怎麽可能笑到最後?


    蘭貴妃生出一股直覺,總覺得太後的謀算不會簡單。


    想到此,蘭貴妃心中有些焦急。她在宮裏時間不長,雖然也拉攏了不少人,有了一些人脈,但比沉淫後宮幾十年的太後,尚有不足。


    伺候完正帝歇息,見他睡熟了,蘭貴妃悄悄起身走出內室,招來一名宮女。


    那宮女一身雪青色素裙,外頭套了件亮藍色的無袖比甲,繡著白色的小花兒,十分雅致。這宮女走起路來沒有絲毫聲響,待到蘭貴妃麵前,才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明亮的臉龐。


    若是周媛在這兒,定會認出,這宮女赫然是曾跟隨在她身邊的花語,也就是黑五。


    花語一直跟在蘭貴妃身邊保護她的安全,表麵上蘭貴妃是主花語是仆,可事實上兩人身份是反過來的。


    蘭貴妃低聲說了幾句,花語的神情頓時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你務必安穩住,絕不能露出馬腳。”花語吩咐道,“太後那邊,我自會想辦法去查。”


    兩人正說這話,突然花語渾身緊繃,一雙銳利的眼睛看向內室方向。


    蘭貴妃下意識迴頭,就見正帝穿著一身寢衣看向這邊。他站在陰影中,無法看見他此時的表情。蘭貴妃心中猛地一緊,瞬間背後冷汗淋漓。


    “聖上,您怎麽出來了?”蘭貴妃露出一絲勉強的笑開口問道。


    正帝從陰影中走出,表情是淡淡的,帶著一絲疑惑看向花語。


    蘭貴妃下意識走上前幾步,將花語擋在了身後:“聖上?”


    “醒來沒見著你,出來看看。”正帝簡短地迴了句,注意力卻全部在花語身上,“這是誰?怎麽沒見過?”


    蘭貴妃知道正帝的脾性,看到漂亮的女子就想據為己有,可玩沒兩天就會膩了,不由有些擔心花語。


    花語經曆的事多,早養成了一副寵辱不驚的性子,聞言忙跪在了地上,故意裝出柔柔的嗓音道:“迴稟聖上,奴婢是娘娘身邊的二等宮女,堇年姑姑遣奴婢過來問娘娘可要用宵夜。”


    正帝聽見她的聲音,就下意識皺起了眉頭,待聽完她的話,便失去了興趣。


    “先備下,到時候再說。”說罷,正帝摟住蘭貴妃的肩頭,略帶不悅,“這麽點小事,吩咐一聲就是,跑出來做什麽?”


    蘭貴妃恢複了正常,嬌笑一聲,開口道:“聖上幾日未過來了,妾想討好聖上呀!”


    兩人相攜走進了內室,不一會兒內室就傳出了聲。


    饒是花語在宮裏待了一年多,聽到這聲音麵上還是忍不住一紅,不敢再多做逗留,飛快退了出去。


    花語退出正殿後,先去找了一個負責灑掃的小宮女,低聲囑咐了幾句。小宮女看著不起眼,卻是個輕功高手,趁著夜色偷摸進了太後的寢宮,聽了一晚上的壁角,迴來後一五一十的稟告了花語。


    沒能得到有用信息,花語正猶豫著要不要傳信迴王府,突然太後命人封了宮門。除了負責采買等人外,其他人不得外出。


    這突如其來的事,打了花語一個措手不及。


    緊接著,太後將幾位妃子都召集到她宮裏,麵容嚴肅地宣布,太皇太後病重,所有人都要去侍疾。


    這本無可厚非,可當眾人去了太皇太後宮中,卻發現太皇太後已然昏迷不醒多日,眼看就要不行了。這頓時驚住了眾人,尤其是花語。


    花語身為武王府的暗衛,自然知道太皇太後對自家王爺的重要性。她們在宮裏,保護蘭貴妃隻是其中一項任務,還有一項就是要守著太皇太後,任何變故都要傳出去讓武王府知曉。


    花語明顯失職了。


    可此時的她,卻顧不得擔心自己。


    大年時,太皇太後明明看著還算健朗,和人有說有笑的,隻是嗜睡而已。怎麽這才一個來月,就突然病重到不省人事了?


    花語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對勁。宮裏的事,一點風聲都沒有泄漏出去。


    太後在宮中幾十年,早已將後宮經營的如同鐵桶一般,不管是王皇後,還是蘭貴妃,都不過是在夾縫中生存罷了。一旦太後有所行動,那些個宮妃們根本無法抗拒。


    蘭貴妃被安排第一個侍急,而在蘭貴妃留在太皇太後宮裏的時候,她所居住的延禧宮卻被太後的人監視得牢牢的。花語心急如焚,卻無法傳出任何消息。


    與此同時,武王府內也不太平。


    周媛從萬府迴來後沒幾日,五少爺明吉冼染了病呆在院子裏養病。


    原以為隻是尋常的風寒,讓大夫問診把脈後開了藥,吃上幾天就會好。可沒想到,五六天過去了,明吉冼非但沒有好,反而病得更重。


    明吉冼雖說在府裏沒有其他幾位少爺受重視,但也是武王的兒子,這突然病情加重,王妃不由懷疑是否有人暗中動了手腳,將內外院查了個底朝天,也沒發現什麽問題。


    而這時候,明吉冼已經病得意識不清了,更是在前一日起就高燒不退,不管用什麽法子都退不了燒,此時更是連藥都喝不進去了。伺候他的小廝急的團團轉,隻能強行灌藥,可就算如此,藥也是喝進去的少,吐出來的多。


    周媛得到消息,和武王妃一同去前院探望。還未進屋,就聽到裏頭傳來哭聲,嚇了周媛一跳。


    一行人急急進了屋,卻見一個丫鬟跪在明吉冼的床前嚶嚶嚶地直哭。


    周媛仔細一瞧,這不是內院書齋的舞文麽?


    “五少爺怎麽了?”王妃逮著兩個小廝問道。


    一名小廝覷了一眼舞文,低聲道:“迴王妃的話,少爺還是老樣子,喝不進藥。”


    王妃聽明吉冼還沒死,鬆了口氣,隨即瞪了舞文一眼,怒斥道:“你這丫鬟哪兒來的?竟敢私闖外院!來人,將人拖下去關起來!”


    舞文沒想到王妃一來就要治她,嚇了一跳,頓時止住了哭,抬起頭,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王妃。


    王妃見她這般模樣就來氣,眉頭一皺,頓時就有幾個婆子上來拉人。舞文下意識反抗,躲過了幾個婆子,閃身站在床尾處。


    周媛見她身手如此靈活,不由懷疑她可能會武功,悄悄後退幾步,讓人堵住了門口。


    “王妃,您不問問我為何出現在此嗎?”


    舞文一邊躲著婆子們,一邊大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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