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媛抬起頭看向四周,突然笑了起來。


    “諸位,還請靠近些看。”


    那些姑娘們不明就裏,一個個眼神閃爍沒有行動。


    朱田田距離最近,第一個跑到了周媛身邊,看著那張白紙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忍不住開口問道:“蕊蕊,你這畫的是什麽啊?”


    周媛但笑不語。


    緊接著,安寧郡主坐不住了,起身走了過來。


    她一動,其他人隻好也跟了過來,不一會兒,周媛身邊就聚集了不少人。這些人神色各異,但基本上都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


    不過是一張白紙,她就算畫技再好,也不可能在短短一炷香時間內做出令人驚豔的畫作來。


    這作畫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一筆一畫都是要經過精心的計算,通常一張名畫需要一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畫完。這麽短的時間,就算是草稿也不可能畫的好。


    所有人都等著看周媛的笑話。


    周媛笑容不變,見人都到齊了,眼中光芒一閃,高舉的手一動,那硯台中的墨全部傾倒下來。


    “啊!”


    “你做什麽!”


    頓時有人尖叫起來。


    可緊接著,這些人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嚨,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隻見那墨水落在白紙中央,卻沒有如她們所想的那般四濺開去,竟是沿著四麵八方蔓延開去。


    黑色的墨,如一條條遊龍,飛快四散,像是有了靈魂一樣,眨眼間遍布整張畫紙。


    鴉雀無聲。


    沒有人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這如同仙術一樣的手段,前所未聞!


    周媛將那塊硯台還給丫鬟,挑眉看著眾人驚訝到了極點的表情,心中的虛榮心一下子得到了最大的滿足。若非是在這麽多人麵前,她都要放聲大笑了。


    “這、這畫的是梅林?”


    最後,還是安寧郡主最先迴過神來,啞著嗓子問道。


    周媛點點頭:“還未完成呢!大家退後幾步,拿桃花釀來。”


    桃花釀是永樂王妃自釀的果酒,色澤桃紅,口感淳綿,很適合姑娘家喝,所以安寧郡主讓人搬了一壇來,用作罰酒。


    那負責倒酒的丫鬟被旁人一推,反應過來,急急忙忙捧著酒壺走到周媛身邊。


    周媛丟開酒杯,直接拿起那酒壺喝了一大口,轉過身,對著那畫紙用力一噴!


    噗!


    原本隻有黑白兩色的畫紙,陡然間綻放出豔麗的紅色花朵。


    花色有深有淺,星星點點,綴於枝頭,落於樹下,就像是下了一場桃紅色的花雨。


    周媛仔細看了看,這才露出滿意之色。


    “好了!”


    周媛從紙上退後幾步,穿好鞋,就著河水洗淨了手,期間,依然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周媛的這幅畫,給了在場眾人太大的驚訝。


    這些人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詩畫樣樣精通,絕大多數人都擅長作畫。她們師承不同的門派,雖不能稱得上包涵全部的類別,但也是見廣識多,卻從未見過周媛這種畫法,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


    畫分十門,以人物、山水、建築、花鳥、鬼神等十種類型為主,而這種分類法,是按照畫的內容分類的。當然,也有別的分類方法,如工筆、寫意、水墨這般以畫技分的,也有按色澤分的。


    嚴格說起來,周媛的畫法和潑墨畫十分相似,卻又不完全一樣。


    尤其是她那一墨灑下,四下蔓延的畫麵,讓人震撼無比。


    這些姑娘們看向周媛的眼神頓時變了。


    柳萱芝臉上閃過一絲難看,但很快畫作春風,淡笑的模樣,看不出有何不同。其他那些姑娘,盡管心中不屑,麵上卻已經換了一副表情。


    而那位徐姑娘卻是真正喜歡詩畫的,忍不住開口問道。


    “莊姑娘,你這畫法是師承何人?如此神奇的畫技,簡直前所未有啊!”


    周媛抿嘴淺笑,心中卻是暗道,這畫法當然是前所未有了,因為這是出自後世的技巧啊!


    這種畫,在後世叫做滴水畫,是以一滴水畫成一幅畫。不過,後世的滴水畫多是取巧之作,並無多少真正的技巧在內。周媛畫的時候可是用了她所學的全部。


    琴棋詩畫中,周媛學的最好的就是畫了。林清霏也傾心相教,因此周媛的繪畫基本功還是很強的。


    “徐姑娘謬讚了,其實這不過是利用前人的潑墨畫,做了一點兒巧思。”周媛笑著說道。


    “這何止是一點巧思啊?簡直就是聰慧過人啊!”又有一人開口讚道。


    周媛卻不覺得得意,這本來就不是她想出來的辦法,而是siri告訴她的,平時周媛無聊時,就用水在白紙上隨意塗塗畫畫,然後在上頭滴墨。隻不過今日作的畫比較大而已。


    幾位姑娘都湊到了周媛身邊,你一句我一句地問著她各種問題。


    這時候的周媛,重新變得溫婉得體,好脾氣地迴答每個人的提問。


    柳萱芝身邊隻剩下小貓三兩隻,還都是她的閨蜜。


    周媛見她們的問題越來越多,都是和這幅畫有關,遂舉起雙手虛空按了按,見眾人安靜下來,才開口道:“你們想知道這畫是怎麽做的?很簡單,我來給你們演示一下。”


    說罷,周媛從丫鬟手中再拿來一張幹淨的白紙鋪上,又讓人倒了一杯紅茶。


    紅茶帶色,周媛拿起一支最細的管筆在白紙上畫了幾筆,然後讓人滴了一滴墨水。


    “墨能溶於水,隻要事先用水在紙上畫好,並且使紋路不斷,那麽墨水落入其中,就會自動沿著水痕逸散開去。”


    經過周媛的解釋,大家都明白了這畫的原理。可明白了以後,她們就更敬佩周媛了。


    這種作畫的方法,顯然是周媛尋常閑玩時發現的。墨溶於水,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可卻從未有人將這發揮到作畫上。


    徐姑娘忍不住道:“莊姑娘如此才思敏捷,足矣稱得上京中第一才女了。”


    “哪裏,徐姑娘過譽了。”周媛謙虛道。


    “徐妹妹也太抬舉她了,不過是利用巧思畫了一副畫而已。誰不會呀!”最先刁難周媛的那姑娘尖著嗓子喊道。


    徐姑娘瞟了她一眼:“至少你就不會。”


    一句話將那人噎得死死的,瞪著眼睛,眼眶泛紅,卻不是想哭,而是氣的。


    “就算會作畫,也不代表她稱得上才女!琴棋詩畫,畫不過是最末流,除非你能在琴棋詩上都能打敗我們,那才稱得上一句才女。”


    這姑娘話音才落,就聽到朱田田噗嗤一聲笑起來。


    “茅姑娘,若能在琴棋詩畫上都打敗你們,莊妹妹何止是才女,稱大明第一才女都不為過了。”


    朱田田的話讓其他人都麵色微變。


    她們可是享譽京城的才女,若是都輸給周媛……這結果,想都不敢想。


    周媛挑著眉,好整以暇地看著那茅姑娘:“這位姑娘,難不成能代表整個京城的貴女?我可從來沒說我是什麽才女,方才也不過是被你逼著不得已作了副畫而已。這難道還不夠,你還要逼著我得罪整個京城的大家閨秀嗎?”


    “我、我哪有……”那茅姑娘結結巴巴地說道,眼神閃爍,一看就是心虛。


    周媛輕嗤一聲,一步步走到她麵前道:“若是你願意向我挑戰,咱倆比個高低,我倒是願意接受,怎樣?”


    那茅姑娘自認是才貌雙全的名門閨秀,麵對周媛的挑釁哪會退縮,猛地一跺腳喊道:“好!說話算數!你若是輸了,就自願退親,可敢?”


    周媛冷笑起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這些人當中,不知有多少是在覬覦明勵,或者嫉妒她被王妃看重,一個個看似溫婉可親,實則都是披著羊皮的狼!個個不懷好意。


    周媛彈了彈衣擺,知道自己若是不接受,那日後這京中恐再無立足之地了,哪怕日後和明勵成了親,也難以在這些人麵前抬起頭來。


    不管是為了明勵,還是為了她自己,周媛都不會退縮。


    “好!那,若是你輸了呢?”周媛反問道。


    那姑娘詰語,一時說不出話來。


    倒是朱田田轉了轉眼珠子,開口道:“若是茅姑娘輸了,就給莊妹妹當三天的丫鬟,如何?”


    茅姑娘自是不願意,可礙於眾人的眼光,不得不應了下來。


    安寧郡主一直冷眼旁觀,直到此時才站了出來,開口道:“兩位姑娘比試,以琴棋詩畫為題,倒也不失為一件雅事。不過,方才詩做過了,畫也畫過了,這兩樣就算是打平,就比琴和棋吧!”


    “琴棋兩樣,若又是平手呢?”又有人問道。


    “那簡單,再比字,看誰的字好。”安寧郡主狀似隨意說道。


    那茅姑娘聞言頓時心中一喜,看了那柳萱芝一眼。


    柳萱芝出自柳家,柳家曾出過一位書法大家柳公權,因而在書法一道上很有話語權。


    下人的動作很快,當周媛她們移到竹舍裏時,裏頭已經架好了琴,一旁的竹榻上則布好了棋盤。


    安寧郡主一進竹舍,就有丫鬟趕緊搬了椅子過來,讓諸位姑娘們落座。


    周媛和那茅姑娘站在眾人麵前,茅姑娘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等周媛開口就搶先說道:“郡主,我先來!”


    安寧郡主看看周媛,見她一副可有可無的表情,便點了點頭。


    那茅姑娘立即坐到了那張琴後,調了調音調,活動了一下手指,左手輕按,右手食指拇指相碰,落在琴弦上,緩緩彈奏了起來。


    這張琴是安寧郡主平日慣用的,音色低沉,琴聲一起,就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茅姑娘彈的是瀟湘雲水。


    這首曲子曾一頓失傳,世間流傳的都是殘本,後再太祖年間被人補齊,但流傳開去的版本不一,聽說有五十多種曲譜。


    這曲子算是茅姑娘的底牌了,是她母親從一位琴師那裏花重金買來的琴譜。茅姑娘練了有兩年,才算是將這首曲子練熟。


    散音、亂音配合著蕩音,令眾人迴味無窮,安寧郡主和幾位姑娘的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待一首曲子彈完,茅姑娘抬起頭,眼中難掩得色。


    “如何?”


    茅姑娘看向周媛,眉梢上挑。


    周媛不置可否,等眾人從茅姑娘的琴音中迴過神來,她才開口:“諸位先喝口茶,容我調一下琴。”


    說罷,周媛走向那架琴,一根弦一根弦地調起音色來。


    待七根弦都調整完畢,周媛坐直身子,捏了捏十指,深吸口氣,集中精神,將雙手置於琴弦上。


    嗡!


    一聲翁鳴,讓在場眾人心弦為之一動。


    琴聲一起,便是鏗鏘之音,全然不同方才的低沉音色,周媛彈奏出來的琴聲,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


    嗡嗡嗡!


    十指連動,在琴弦上留下一道道模糊的影子,一個個音律如同刀劍般迸射而出,讓人仿佛置身於戰場,心神隨之震蕩。


    周媛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麵前這張琴上。


    這是她用過的最好的琴。


    但卻不是她最順手的琴。


    周媛用過最順手的琴,是林清霏自製的一張鬆木琴。鬆木色澤淡黃,帶著淡淡的鬆香氣味,總是能讓周媛的心沉靜下來。雖然那張琴後來因為進水過多而膨脹,不能再用,但卻是周媛最喜歡的琴。


    林清霏教給周媛的琴曲,都是一些基本曲子,這幾年周媛很少碰琴,也都忘得差不多了。直到林清霏入京後,周媛才重新開始練琴。


    而這一次,林清霏將畢生所學都教給了她。


    這首曲子,便是林清霏最喜歡的曲子。


    它本不是古琴曲,而是琵琶曲,但被林清霏改過後,能以古琴的音色,彈奏出琵琶的鏗鏘之音來。


    曲子名為《淮陽平楚》,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十麵埋伏》。


    《十麵埋伏》是極其有名的琵琶曲,在場的姑娘誰沒有聽過?甚至有兩位姑娘還是擅彈琵琶的,可聽著周媛彈得古琴版《十麵埋伏》,她們都不由麵色發白。


    兩位姑娘對視一眼,知道她們的實力,遠不及周媛。


    周媛根本沒有去看這些人,她雙眼泛光,眼前似乎是出現了邊關戰亂的場景,戎族和明軍對壘,大戰將起,明勵,就站在城牆上,麵對那黑壓壓看不到頭的敵軍,抬起一張長弓,搭箭過去。


    噌!


    突然,一聲異響,將周媛從幻象中拉了迴來。


    咚的一聲,這張琴突然一顫,從架子上滾落在地。


    周媛睜著眼睛,似乎都忘記了唿吸。


    “蕊兒,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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