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小廝聽聞此言後更不知該如何迴答了,他隻呆呆地站於原地,瞪大了雙眸,神色中隱隱透露著些許懼意。


    白朝茹見狀,心知自己再三追問,皆為徒勞。若是此人為九皇子的手下,依他如今這一問三不知的模樣,姑且是什麽也不曾知曉,九皇子為的就是如此,害怕派人前來走漏了風聲。


    “你下去吧。”若是什麽也不知道,她倒也沒有留的必要了。


    灰衣小廝聞言,轉身推門離開。


    那一扇小小的鐵門合上,室內光線重歸昏暗。


    白朝茹如今並不知曉九皇子打算如何處理他們,至於先前九皇子說要和她一塊合作,也不知如今還願不願意留她。


    可錦至今仍下落不明,況且賀懷九一來,又鬧出了這一出,會不會因此而牽連到錦呢?


    她看著腳下的飯,雖是五味俱全,瞧著鮮美可口,可她卻早已沒了吃飯的心思。


    有沒有毒是其一,其二便是心中存有心事。


    想到這裏,她俯下身軀,將腳下的飯菜挪至一旁的木桌上,隨後趁著昏暗的光線,於一旁找了一個木椅坐下。


    她的視線停留在了賀懷九手臂間的繃帶上,她記得在自己昏迷前賀懷九的傷口處是不曾被人綁上繃帶的。


    或是誰為賀懷九綁上了繃帶呢?還是九皇子嗎?九皇子難道不想殺賀懷九嗎?


    可她心中存疑太多,如今卻是一點行動都做不了。


    這時,於地中平躺著的賀懷九指尖微微一動,下一秒,他睜開雙眸,扭頭看向四周,眼神茫然。


    直到他將目光停留在了此刻正坐於木椅間的白朝茹身上。


    “你……”


    他微微張口,方要起身,無奈身上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他方才的動作牽扯到了他身上的傷口,隻聞他深吸了口氣,最終放棄起身,仍然平躺於地中,問道:“我們為何會在此處?”


    白朝茹見賀懷九蘇醒,她輕輕搖頭,道:“民女不知。”


    想到賀懷九為自己擋下一劍,才得以身受重傷,她因此不敢直視賀懷九的眼眸。


    賀懷九見木桌上擺放著幾碗飯菜,他已是需求未曾進食,又身受重傷,如今必然不大好受,正因如此,他伸出手指著木桌上的那幾碗飯菜,道:“孤有些餓了,桌上的那幾碗飯菜是誰送來的?可還熱著?”


    白朝茹將桌上的飯菜掩於身後,“恐怕是九皇子。”


    “九皇子?”


    賀懷九見白朝茹遲遲未曾動筷,大概知曉了些什麽,“行,孤不吃了。”


    白朝茹斟酌片刻,仍是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出了口:“方才有名小廝進來,將這幾碗飯菜呈到了你我跟前,態度十分恭敬,不像是對待階下囚的模樣,可民女問他是誰派來時,他卻說自己不知道,還說自己是九皇子府中之人。”


    “皇弟若是真的想毒死孤,他倒是沒必要設計這一出。”賀懷九聞言,淺笑道。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白朝茹又看著桌上的飯菜,“這菜沒有毒?”


    賀懷九並沒有直接迴答白朝茹的話語。“孤和孤的這位九弟素日未曾有何交集,不過若是孤想害死一個人,必然不會在將他打到半死不活後幫他包紮傷口,還派一名一問三不知的小廝前來為他送吃食。”


    白朝茹瞬間明白了賀懷九的意思,“所以派小廝送飯之人,以及為太子殿下您包紮傷口之人,從始至終,便根本不是九皇子!”


    “不錯。”賀懷九頷首,“可如今能夠救孤之人無幾,故孤並不知曉而今派人送飯之人的身份。”


    聞言,白朝茹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是九皇子,那會是誰呢?


    白朝茹想著,卻見擺放於木桌中的飯碗臨近底部的位置刻了一隻小小的錦鯉。


    見狀,白朝茹伸手用指尖摸索過錦鯉的紋路,一個答案自她心底悠然升起。


    這是錦鯉……錦?


    能到這個關鍵節點為她做出這麽多的,必然不是尋常人,若說能夠身懷絕技,又肯在關鍵時刻救她於水火之人,怕是也隻有錦了。


    何況,之前賀懷九曾查到了錦的行蹤,也未曾將他抓捕。


    而如今九皇子又告訴了她有關錦的行蹤,說如今錦在他們手中,而今仔細想來,怕也隻是一個騙局。


    依照錦的實力,哪怕是天子出動,估計都奈何不了他。


    便是這麽厲害的一個人,又豈會說捕就捕了?


    可賀懷九和賀延而今又偏偏同時收到了有關錦的消息,這絕對不是巧合!


    她轉念一想,或許如今……錦便身處他們身側!


    想到此,白朝茹隻恨自己先前是個榆木腦子,想了這麽多到現在才想出來這一點。


    可她斷然不能將自己內心所想說出口,她可還沒忘,就在前些時日,眼前的這位太子殿下還因為她想要出去見錦從而大發雷霆。


    “那太子殿下,木桌上這些菜,您如今可要吃嗎?”見狀,白朝茹迴想起了賀懷九還餓著肚子,於是問道。


    賀懷九再一次伸手摸索牆壁,一點一點用手撐著自己的身軀,勉強起身,“端過來吧。”


    白朝茹將桌上的葷菜全然端給了賀懷九。


    見賀懷九行動不便,她便用筷子將碗中的肉片一筷一筷地喂給了賀懷九。


    “多謝。”


    賀懷九不曾想到白朝茹會主動前來喂他,在他的眼中有那麽一瞬間,前世白朝茹的身影和而今的趙玉舒重合到了一塊兒。


    他吃的並不多,幾口下去後便命白朝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白朝茹將手中的碗筷放於一旁,想著如今錦仍在背後幫她,見逃出此地有望,心瞬間樂情觀了不少。


    她靠著身後的牆壁,合上雙眸,打算合眸小憩。


    可賀懷九卻是一語喚醒了白朝茹:“你如今……難道沒有些什麽話,是想要對孤說的嗎?”


    白朝茹無奈之下睜開雙眸,她不曾想如今賀懷九會問她這個,語氣略有些錯愕:“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賀懷九聽聞此言,他隨後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傷,道:“關於這個傷,你有什麽想對孤說的嗎?”


    白朝茹看著賀懷九手臂上的傷,以為他是想詢問手臂上的繃帶是從何而來的,遂道:“民女並不知曉太子殿下手臂間的繃帶為何人所綁,指不準和今日為你我送飯之人為同一人。”


    賀懷九蹙眉,在聽聞這個答案後他似乎並不滿意,道:“孤問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白朝茹疑惑道。


    賀懷九沉聲道:“孤如今想問趙小姐,孤身為一國儲君,委身為趙小姐擋劍,身受重傷一事,趙小姐可有什麽想同孤說的?”


    白朝茹:“…………”


    沒想到,賀懷九此人臉皮極厚,她倒還未問,賀懷九便率先將此事說出口了。


    “此事,民女自然感謝太子殿下。”


    罷了,賀懷九既然已將話問出了口,要的不就是一句感謝嗎?


    可賀懷九對此仍不滿意,他道:“就這麽簡單?”


    白朝茹:“…………”


    不然呢?她還能如何?賀懷九身為太子,應當除了皇位便什麽也不缺了,她又能許諾賀懷九些什麽呢?便隻有一句感謝了。


    賀懷九見白朝茹並未迴話,內心不滿,“孤都……”


    “民女若是能夠和太子殿下迴到東宮,必然不會再亂跑了。”話音未落,白朝茹搶先開口道。


    賀懷九聞言,他笑了笑,嘴角勾出一定幅度,道:“當真?”


    白朝茹勉強點了點頭,這一句話當真是違心的,她怎麽可能迴去之後就乖乖的待在東宮之中,在所有事情還未塵埃落定之前,她是不可能待在任何一處地方安穩度日的。


    “二皇子被白君安所殺,你之前不是讓孤去禦前求情,請求陛下放過白府嗎?”見狀,賀懷九將手搭在了白朝茹的肩膀上,順勢轉移話題。


    聽聞“白府”二字,白朝茹原先毫無波瀾的瞳孔中忽然間蕩起漣漪。


    賀懷九看見了白朝茹眸中這一點微妙的變化,他道:“陛下暫且未曾給孤準音,但是也未曾果斷拒絕孤,不過這段時日,白府暫且應當不會有事。”


    白朝茹聽聞賀懷九真去禦前為白府求情,心房忽而一顫。


    昨日她心覺白府逃不過這一劫,本悲痛欲絕,白府若要流放,欲將思考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她不知道的是,陛下那日給白府下的是一道死令。


    可如今有了賀懷九相助,白府有了轉圜的餘地。


    “多謝太子殿下。”白朝茹迴想起賀懷九這些時日對她做的種種,既為白府求情,又為她擋下九皇子屬下一劍,雖然抓她迴東宮的方式有些簡單粗暴,可白朝茹隱隱覺得,賀懷九有些害怕她離開。


    不管賀懷九為她付出這麽多為的是什麽,可她打自心底還是要感謝賀懷九的,如果沒有賀懷九,她昨天怕是就要一命嗚唿了。


    “無妨,這是孤應當做的。”


    這一句感謝聽到賀懷九耳朵裏要比原先的那一句感謝舒服很多,賀懷九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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