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道:「咱們家這朵小花,快長出院牆去了,您不打算修剪一二?」


    太後慢悠悠道:「修剪花枝,是為了讓花兒開得更好,可不是為了讓她長不高的。」


    「但她長偏了,您不得糾正糾正嗎?」


    「哪兒偏了?」太後退後幾步,仔細端詳麵前這盆山茶花,「我看挺端正的。」


    「母後!」


    齊王急了,正要明說,外麵來人迴話,說太子殿下送了東西和給郡主的信來。


    來的是楊靜,除了給許京華的信,還有幾罐東宮自己做的蜜漬青梅,說是拿給娘娘、齊王妃和郡主嚐嚐。


    太後問了劉琰這些日子的起居日常,叮囑楊靜好好伺候,又讓人拿了些醬瓜給他,便將人打發走了。


    齊王瞧著人一出去,立刻走到太後身邊,拿起那封厚厚的信。


    「放下。」太後聲音不高,卻很嚴肅。


    「母後,昨日你也看到了,劉琰他分明……」


    齊王話剛說到一半,許京華已從偏殿過來,遠遠問道:「娘娘,是不是東宮來人了?」


    太後伸手從齊王那裏拿迴信來,側頭向許京華笑道:「你耳朵還挺靈。昨日不是剛見著麵嗎?怎麽這麽快就送信來?」


    許京華快步走到太後跟前,瞟了略顯奇怪的叔父一眼,答道:「是之前寫的。」


    太後把信遞給她,也瞥一眼旁邊虎視眈眈看著信封的齊王,「你告訴琰兒,他隻給你寫信,你叔父眼紅嫉妒了。」


    「嗬嗬,是啊。」齊王磨著牙冷笑,「白疼了這臭小子十幾年了。」


    許京華瞧瞧齊王,瞧瞧太後,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但又看不出到底哪裏不對,便答應道:「好啊,我一定把原話告訴太子殿下。」能趁機說他一句臭小子,還挺好玩的。


    她拿了信著急看,沒再多留,齊王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眉頭幾乎打結,痛心疾首道:「母後,不管真的不行了!」


    「那你想怎麽管?你也是從情竇初開年紀過來的,這事管得住嗎?」


    「您想管,肯定有辦法!」齊王對自己母後頗有信心,「皇兄的態度,您也知道,再放任下去,那才是真的管不了了。」


    「我倒是有個辦法,就怕你不聽。」


    齊王欣喜:「怎麽會?兒子一向最聽您的話了!」他繞到太後側麵,伸手給太後捏肩,「什麽辦法?」


    太後莞爾:「你倒是真著急。」


    「這怎麽能不著急?他們倆湊一對,對咱們來說,實是有百弊而無一利……」


    太後笑意收斂,側過頭看著兒子問:「咱們是誰?」


    齊王一愣:「咱們……就是……」他伸手比劃了一下,「這望春宮裏的人啊。」


    太後轉迴頭去,齊王瞧著母親神色不對,小心翼翼問:「兒子說錯話了嗎?」


    「你有沒有想過,這話要是讓琰兒聽了,可有多難過?」


    齊王忙辯解:「兒子不是那個意思,其實對他來說,也完全有更佳選擇……」


    太後一歎:「你自己選妃的時候,隻要你喜歡就行,到琰兒便得衡量利弊、選個最佳了?」


    「他怎麽能一樣?他可是太子!」齊王蹲下來,扶著母後膝頭,低聲道,「我知道您疼劉琰,但東宮不可能隻有一個太子妃,少年情動總會過去,他沒有京華,照樣能活得好好的,我們京華卻不行!我不能讓她去吃這個苦!」


    太後默然片刻,才點點頭說:「你說得對。」


    齊王一喜,不料太後下一句竟是:「那就更不要管了。堵不如疏的道理,還用我細細同你說嗎?」


    「您是說……」


    「京華如今還沒有那個心思,你生攔著,不讓她和琰兒往來,以她剛強的性子,隻會適得其反。」


    「那總不能放任自流吧?」


    「世上又不是隻有兩條路,你上次不是說,瑟瑟家裏有個侄女,也活潑好動,興許跟京華合得來嗎?」


    齊王眼睛一亮:「對啊!我們多叫幾個閨秀來,和京華熟悉熟悉,朋友多了……」


    太後微笑點頭:「你迴去跟瑟瑟商量一下,給她們小姑娘們辦個聚會,就定後日吧。」


    齊王妃姓朱,乳名瑟瑟,父親朱昭遠因在北伐收複神都時立下戰功,而獲封衛國公,雖然去年以上將軍銜致仕了,但齊王妃的長兄朱正明仍在靈州領兵、任宣撫使,是朝廷倚重的鎮邊大將。


    她是家中幼女,長兄朱正明的女兒沒比她小幾歲,正和許京華同齡,齊王妃早就想介紹給許京華認識,隻是一直不得機會而已。


    所以齊王迴來一說,齊王妃就高興起來:「荷花都謝了,湖上沒什麽景致,孩子多了也不方便活動,要不就在流芳院吧?那裏正好收拾出來了,兩個皇子什麽時候迴宮?」


    流芳院在結綺院對岸的上遊,劉瑜劉琦兩個就暫住在那裏。


    「今日不走,明日一早也就走了。流芳院還真合適。」


    夫妻兩個商議起送走兩位皇子後,要如何布置流芳院,絲毫沒考慮過兩位皇子想不想走。


    劉瑜當然不想走。


    來這裏住了幾天,和許京華相處過後,劉瑜雖然還談不上喜歡她,但也確實討厭不起來了——他發覺這姑娘行事,雖總有出格之處、顯得粗鄙,卻並不怪她,實是太後娘娘和五叔太過寵愛,沒教給她規矩道理之故。


    他還旁聽過五叔給許京華上課。許京華其實挺聰明的,也算勤奮,反倒是教書的五叔太過隨意,常常發懶、應付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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