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看著沿途空無一人,不見一個宮廷宿衛,心生警惕。


    “昌平君,宮廷宿衛都去哪裏了?為何這一路都沒人把守?”


    昌平君此時才感覺到不對,他著急的解釋:“該死,一定有人失職,我記得出來時吩咐他們集中看守這條主幹道的。”


    呂不韋認真看了看他,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且問你,你一直都在宮內,可曾發現什麽異常?”


    “除了昨晚突如其來的詭異天象,並無其他異常。”


    “那你怎麽解釋自己手下的宮廷宿衛不見蹤跡?你是不是被長安君威脅了?”呂不韋步步緊逼的試探。


    事態異常,不可不察。


    在呂不韋的糾問下,昌平君開始發慌,汗毛根根炸起。


    “我很確定我沒被長安君威脅,我都沒見到此人。可是,我怎麽不知道手下都不見了,我是不是糊塗了?”


    他感覺自己的記憶混亂了。


    “不對,相國大人,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掩日跟我說過,大王的寢殿被三個神秘女人守護著,他靠近不了。”


    “嗯?你怎麽不早說?”


    “我以為他在說胡話。因為他當時說話顛三倒四的。”


    “顛三倒四?就跟你現在一樣?”


    “這……還真是的。”


    此刻的昌平君,表情跟之前掩日的表情如出一轍。


    茫然,不知所措。


    “他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什麽時候?我也不記得了啊,感覺就是剛才,但我不確定了。”


    “算了,掩日在哪?”


    “我也不知道。”


    而此時,秦王的寢殿已經就在眼前。


    看著那座宮殿門窗緊閉,毫無動靜。


    呂不韋徹底人麻了。


    他哪裏還不知道,自己這邊已經被人算計。


    “昌平君,去把宮廷宿衛找到,速將他們全部調過來,我們可能要搏命了。”


    “出什麽事了嗎?”


    “事情有變。我們遭人算計了。”


    “誰敢?!”


    “應該不是大王,大王的身體情況,你不是不知道,就算還沒死,也不能做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長安君了。”


    “怎麽可能?眾目睽睽之下,他怎麽進入王宮?”


    “不清楚,但此人詭異莫名,在他身上發生什麽事情都有可能。而且,你的記憶應該是被他,或者他手下的高手篡改了。”


    “記憶……被篡改了。”


    昌平君如墜冰窖。


    “當然,你不是說政公子和甘羅那些人都在裏麵嗎?為什麽毫無動靜?”


    “……”


    昌平君無話可說,他已經不敢相信自己的記憶了。


    “行了,事已至此,就按照我說的做,快去。”


    呂不韋沒心情計較他的過失,一臉沉重。


    因為,從此刻起,就是真正的政變了。


    成,就是新王登基。


    敗,就是謀反失敗。


    無論如何,都要搏一搏的。


    昌平君不敢耽誤,他也想到了這一茬。


    “你持我的手令,讓樊於期放棄宮門,將所有衛士全部調來我這裏。要快!”


    “諾!”


    一個親信,迅速領命而去。


    百官不明所以,但看著呂不韋一臉嚴肅和沉重,也不敢多說什麽。


    很快,樊於期就帶著烏泱泱一大群衛士來了。


    樊於期沒有多問,持刀守在呂不韋身邊。


    既然丞相都已經要求他放棄宮門,集結兵馬到這個地方,足以說明事態危急。


    呂不韋對著樊於期點了點頭。


    看著數百名裝備精良的衛士集結於此,他心中有了一些底氣。


    又過了一些時間,昌平君也帶著數百名宮廷宿衛趕到。


    呂不韋底氣更甚。


    如此一來,在這小小王宮之中,他手上就有上千名精銳,足以應付一切,哪怕對方有大宗師級別的高手,也無懼矣。


    自忖立於不敗之地的呂不韋,心情有些好轉


    有了閑心思,他就好奇的問:


    “清楚了嗎?宮廷宿衛之前全去哪裏了?”


    “他們說,是我下令讓他們去指揮所集合了。可我完全沒有印象。”


    “現在看來,你不僅記憶被篡改,應該還有一段時間被控製了。”


    “那他為什麽放我出來,這不是給我機會反擊嗎?”


    “放你出來,無非是想將我們一網打盡。”


    身後百官聽到,一片嘩然。


    有人甚至嚷嚷著要退出,說什麽跟著吆喝沒問題,想要他們跟著打逆風局,近乎於謀反,不行!


    “閉嘴。”


    樊於期怒目拔刀。


    “不必跟這些人浪費精力,我們的敵人在那裏。”


    呂不韋指著秦王寢殿。


    “我們要攻進去嗎?”


    “先不急。”


    呂不韋朝前走了幾步,朝著房間裏麵喊:


    “長安君,你在裏麵嗎?”


    “在的。”


    王陳打開門,施施然地走了出來,麵帶微笑的看著身穿喪服的百官,以及不明所以的衛士和宿衛。


    “你隻有一個人嗎?讓你的同夥都出來吧。”


    “相國不必試探了,父王這裏隻有我一個人。”


    “長安君真是藝高人膽大,本相佩服。”


    “彼此彼此,相國不也是狗膽包天嗎?”


    呂不韋臉色一沉,不悅的說:“長安君,本相勸你謹言慎行。”


    王陳沒有理他,而是看向宮廷宿衛和宮門衛士。


    “將士們,你們是大秦的兵,不是某個將軍或者某個官員的私人武裝,難道你們也要跟著這些違逆之徒造反不成?隻要你們放下兵器,自動退出這裏,我長安君保證,既往不咎。”


    上千名宿衛、衛士猶豫不決。


    他們根本不知道具體情況,一切行動都是聽從自己將軍指揮。


    將軍讓往哪,他們就往哪。


    可是,長安君的話,由不得他們不信。


    宮內誰不知道,長安君最受大王寵愛。


    “妖言惑眾!我們是勤王護駕,不是謀反。而且按照軍規,你們必須服從昌平君、樊將軍的將令,隻要秦王沒有下旨撤掉他們,他兩就是你們的頂頭上司。”


    呂不韋的話直指士卒內心。


    軍令如山,按令而行的代價遠小於違抗軍令。


    於是,宿衛、衛士便都堅定立場,舉著武器虎視眈眈的看著王陳。


    王陳見好言勸不動,那後麵就勿謂言之不預也。


    “你們呢?你們身為朝廷命官,也要跟著這些野心分子胡作非為嗎?”


    王陳望著百官。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下頭不發一言。


    “長安君不要枉費心思了。你千方百計潛入王宮,又使用妖法控製了昌平君,不就是想將我們都引過來嗎?現在我們都來了,你有什麽招就都使出來吧。”呂不韋自信的說。


    王陳搖頭一笑,說:“相國多慮,我招都使完了,現在就等結果。”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你讓開一點,我們要為先王發喪。”


    王陳聽話照做,讓開身位:“相國如此熱情,那就請進吧。我絕無阻擋的意思。”


    “難道裏麵有圈套?”


    “放心,我以長安君的名義擔保,裏麵沒有圈套,隻是裏麵的情況,跟相國你想的出入比較大,希望你能夠心安理得的接受,莫要做無謂的掙紮就行了。”


    呂不韋看了王陳一會,想不出所以然來,便說:“長安君,政公子即將繼承秦國大統,希望你不要做螳臂當車的事情,好好配合。”


    “呂相國,你就那麽確定父王已經仙去了麽?”


    呂不韋冷笑不答。


    秦王的身體是他呂不韋一手造成,他不確定誰確定。


    秦王就算不死,也是氣若遊絲,跟死了有何區別?


    不再猶豫,呂不韋帶人直接闖了進去。


    屋外天已大亮。


    可屋內由於窗戶緊閉,隻有大門剛剛打開,顯得昏暗許多。


    呂不韋等人,剛一進來還不適應裏麵的光線。


    待到眼睛能看清之後,個個瞳孔放大,不知所措。


    隻見秦王嬴異人氣定神閑的跪坐在中堂位置。


    他手上還端著一個酒樽,就像是在欣賞什麽有趣的劇目一樣,優哉遊哉的看著呂不韋、昌平君和樊於期。


    這給呂不韋他們的感覺就是,他在看猴子玩雜耍。


    寢殿畢竟不是朝堂議事的地方,地方隻有那麽大,能進來的人,隻有少數。


    落在後麵的官員隻能被堵在門外,努力的墊著腳尖,想看裏麵什麽情況。


    他們看到進去的人,一進一個不吱聲,心裏就像是有貓爪在撓一樣,好奇的問:


    “怎麽了?進去的人說話呀,發生什麽事了嗎?”


    可惜,裏麵的人沒有人有心思迴他。


    很快,一道對於百官而言很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們一個個披麻戴孝的,這麽希望孤駕崩啊。”


    “臣不敢,臣該死。”


    寢殿裏麵的官員麵若死灰,紛紛跪在地上,拚命叩頭。


    很快,他們就頭破血流,可沒人敢停下來。


    唯有呂不韋、昌平君、樊於期三個主謀站在堂中,顯得格外突兀。


    隻聽,秦王嬴異人繼續促狹的追問大家:


    “不敢?那你們穿成這樣是什麽意思?總不能是你們家裏都死了人吧。”


    “跟我們無關呐大王。”


    “我們也是受人指使。”


    “是相國大人,不,是呂不韋這個違逆分子攛掇百官身穿喪服的。”


    “對,都是呂不韋指使的,我們也是被蒙騙在鼓裏。”


    “請大王明鑒!”*n


    呂不韋身體晃了晃,被樊於期扶住。


    秦王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譏諷的笑了笑,繼續糾問百官。


    “那你們的意思是說,是呂不韋跟你們透露口風,說孤已經駕崩了是嗎?”


    “是這樣!”


    “千真萬確!”


    “大王明鑒!”


    秦王轉向呂不韋問:“相國,你就這麽確定孤會死?”


    呂不韋沒有說話,樊於期緊了緊手中的刀。


    秦王苦澀的笑了笑:“不過也對,你們幾家聯合起來,確實可以無聲無息的要孤的命。”


    呂不韋終於開口:“你真的沒事?還是在強撐著騙我們?”


    “你都死到臨頭了,還不老實嗎?”


    呂不韋死死的盯著秦王,審視了許久,不得不接受秦王身體沒事的現實。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你病的那麽嚴重,為什麽突然就沒事了?還是說你一直在演戲。”


    如果不弄清楚失敗的原因,呂不韋覺得自己會死不瞑目。


    “你到現在還說孤是得病嗎?呂不韋,到現在了,我們就開誠布公吧。藏著掖著,你不舒服孤也不舒服。”


    呂不韋臉色陰沉至極,但還是點了點頭。


    “直說吧,你,趙姬、昌平君、樊於期,還有華陽太後,是不是對孤下毒了。你迴答了我的問題,我就迴答你的問題。”


    “確實如此。”呂不韋迴道。


    百官嚇得臉色蒼白,恨不得自己聾了,於是更加拚命的叩頭,有幾個已經暈了過去。


    “那好,我明確的跟你說,昨天我確實已經快要死了,如果沒有成蹻,你們此刻已經成功了。”


    “那麽嚴重的情況,是長安君救的?難道他能起死迴生不成?”


    “我也不懂,但確實是他所救。”秦王有一些驕傲。


    呂不韋無語至極,喃喃的說:“匪夷所思,非戰之過也。”


    “你是我的肱股之臣,孤能有今日之王位,多虧了你的支持和幫扶。孤原以為,我們君臣二人,會在史書上留下一段千古佳話的。”


    “你為什麽不死呢,你要是死了,千古佳話不照樣流傳嗎?”


    “哈哈哈,呂不韋果然還是呂不韋,在任何時候都是利益為先。能跟我說說,你這麽做的原因是政兒麽?”


    “何必如此虛偽。風言風語傳得滿天下,難道還要我念給你聽不成,”


    “是啊,整個天下都知道真相,隻有我一廂情願。誰讓她曾是我最愛的女人。”


    “異人,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的天真一點沒變,虛偽倒是更甚從前了。你要是真的那麽喜歡她,為什麽任由她們母子呆在趙國被人整整欺負了九年,你不管不問。更虛偽的是,你為什麽偏愛長安君,難道不是因為你也在懷疑麽?”


    秦王不以為意,悠閑的給自己到了一樽酒。


    “一切都過去了,呂不韋,以後你不再是秦國的相國,我也不想做秦國的國王。這個王位交給更配得上的人。”


    “長安君?”


    “當然是他。”


    “你準備怎麽處置我們?”


    “問下一任秦王吧,不過,你呂不韋畢竟有大功於我,有大功於秦,我會盡力保你一命。”


    “真是虛偽。信你,我還不如自救。”


    “別掙紮了,沒用的,信我還有可能保住一命。一意孤行必死無疑。你根本不明白自己麵對的對手有多麽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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