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生性恬淡,麵對大家的嘲笑也能處之泰然。


    可他的弟子,路,還不行。


    “誰也不準笑我師傅。”顏路小小身軀,喊出大大的聲音。


    可惜,毫無威懾力,有些比較收斂的人,此刻也放開聲音大笑起來。


    隻有信陵君魏無忌沒有笑,反而陷入思考之中。


    魏無忌作為無名的朋友,深知無名的本事和為人。


    在他眼裏,無名是當世少有的劍道大宗師,為人至純至真,明心見性。


    他知道無名這種人絕不會無的放矢,哪怕無名的判斷很違反常識,魏無忌也還是認真進行思索,探究其中的可能性。


    無名跟一般的劍修鋒芒畢露、追求殺伐有所不同,他秉持的是君子無爭,是一種均衡之道。劍修走無爭之路無疑更加困難,但成就無疑會更加驚人。


    世人無知,對無名此人不了解,但魏無忌堅信無名就是當世最強的劍客。


    劍聖是魏無忌送給無名的稱號,有他魏無忌信陵君的名聲做背書,再加上無名絕巔的實力,假以時日,劍聖無名一定能名震天下。


    “為什麽這麽說?”


    魏無忌左思右想,也還是覺得一百騎兵而已,不可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就直接問無名。


    騎兵最大的作用是野戰衝陣,以及給對手放風箏,拖垮對方。如果騎兵摒棄機動性優勢,跑去攻堅城池,就是自取滅亡。


    “說不清,隻是冥冥之中,感覺這夥人很強。”無名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


    隻是他這麽說,在場的將領哪個能接受?


    “你是何人?不懂可以不說。”


    “劇大將軍,這是我的摯友,無名,他乃是劍道大宗師,真正的劍聖!”


    魏無忌想要給無名揚名。


    無名聽到魏無忌那吹捧他的話,郝然一笑。


    至於那些剛剛還一臉嘲諷之色的大將軍們,聞言臉色立變,當場表演了一番什麽叫做“變臉”,什麽叫做“真實”。


    著實讓劍聖無名和小小顏路漲了一波見識。


    “哎呀,原來是無名先生,久仰久仰。”


    “早說啊,無名先生,你怎麽不早說。怪不得剛剛我就覺得無名先生非同凡響,心生歡喜就比平時多了些笑容,是我失態了。”


    “無名先生,閑暇時,不妨到我楚國逛逛,我黃歇定當掃榻相迎。”


    劍道大宗師,簡簡單單的五個字,足以讓這些大將軍們折節而交。當今天下,諸子百家的掌門幾乎都是卡在宗師巔峰修為,許多掌門級高手終其一生也不能跨過這道門檻。


    已知的大宗師,無不是儒、道、兵、陰陽、縱橫各家的老祖級人物,如今有一個野生的劍道大宗師出現在麵前,隻要是掌權的人物都想示好示好,哪怕不能招攬,可也不能被對方敵視和針對。也許劍道大宗師無力抗衡大軍,但若是誠心要殺一個人,除非你也是大宗師,不然還是早點備好棺材為妙。


    無名麵對這些突然諂媚起來的將軍們,有些心累的應付著。心裏想的卻是,好你個魏無忌,虧我把你當做知心朋友,你卻不懂我不想揚名的心思。


    而且,此時難道不應該是解決正事麽,那一百個秦軍的目的都還沒搞清,就都過來恭維他幹什麽。


    “各位將軍,我隻是一介武夫,不知兵也不懂戰事,各位的好意我隻能心領了。我建議你們還是商量正事比較合適一些,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是啊,你們怎麽迴事,無名兄是我魏無忌的兄弟,也是應我邀請來幫我的,你們明目張膽的挖我牆角,難道就不考慮一下我的感受麽?”


    魏無忌用開玩笑的方式幫助無名解圍,他才不相信無名會加入任何一方,他和無名相交更多的是精神共鳴,沒有任何利益交換。


    至於幫無名樹立劍聖之名,也是魏無忌自作主張,想幫這個朋友揚名天下。在他看來,人活著就要熾熱真誠,就要轟轟烈烈。


    幾位將軍這才作罷,開始迴到正題。


    而對於那個剛剛還被嘲笑的判斷——百餘秦騎攻五國,此時都認真對待起來。


    說什麽話不重要,重要的是說話的人。


    如果身份不夠,話說得再正確也會被嘲弄,而身份足夠的人,說的哪怕隻是廢話,甚至是錯話,也會被吹捧。


    “這樣吧,派一支騎兵跟著那夥人,能消滅就消滅,不能消滅就監視他們的行蹤。”信陵君一錘定音,然後他看了一眼無名,又補充說道:“為了防止幾乎不可能出現的騎兵攻城,各國自己派人傳信,做好防衛。”


    ……


    話說王陳他們,自打離開函穀關後,就一路直奔武遂。


    武遂位於秦嶺和太行山的地脈交匯處,地形複雜,重巒疊嶂。


    王陳帶著鐵鷹劍士和秦國軍界的未來,在武遂外圍的山道之間,忽左忽右,很快就將這夥追兵,溜至一處絕境。


    對方兩千騎兵,將近二十倍於己,可對方卻猶如待宰之羔羊。


    王陳沒有出手,僅僅隻是略微布置,把控節奏,讓兩千人跟在後麵不斷消耗,最後來到一處稍顯開闊的窪地,這是王陳為那些人挑選的最佳埋骨地。


    揮揮手,鐵鷹劍士就發起衝擊,一擊就直接搗毀了對方的陣型,然後三下五除二就全部消滅,無一人負傷。


    那些跟在王陳旁邊的年輕軍官們,個個眼露精光,也恨不得上前殺敵。


    隻是現場指揮官是王陳,王陳沒有下命令,他們作為軍人,尤其是世代相傳的職業軍人,當然不會自作主張。


    不過,這種直接、強悍的作風,真是備受蒙恬、王離、章邯、屠睢、趙佗、任囂、涉間這些年輕人喜歡。


    真是恨不能以身代之。


    代誰?


    當然是代入王陳的角色。


    誰又不想自己手下都是這種,隻要一聲令下,就能摧枯拉朽,消滅敵人的無敵部隊呢。


    內史騰和李信也是點頭,對視一眼,目光火熱,強烈的表示想要這樣的部隊。他們都知道鐵鷹劍士很強,畢竟是從秦國銳士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佼佼者,可沒想到會這麽強。他們兩個戰場經驗豐富,對於士兵的情況看得比蒙恬、王離等人要更加鞭策入裏。


    如果沒有看錯,這些鐵鷹劍士,個個都處於突破先天的門檻。而且那股氣息,正是突破邊緣的不穩定氣息。


    嘶!


    兩人不斷倒吸涼氣。


    鐵鷹劍士,很快就是由一百個先天高手組成的特種作戰部隊了。


    簡直可怕。


    “是《白虎七殺式》!這門絕學真是不講道理,越打越強,越殺越強。”


    內史騰已經而立之年,早年都是聽著武安君白起的故事長大的。


    “是啊,隻是還有別的東西,應該是一門頂級煉體法門,還能夠跟《白虎七殺式》完美契合。”


    李信是老秦人自己的將門世家傳人,家學源遠流長。


    “應該是長安君的手筆,沒想到長安君一介書生,還有這等收藏。”


    內史騰聽到李信的話,嗤之一笑,說道:“你真信長安君僅僅隻是一介書生嗎?”


    李信一怔,然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隨後,李信不看已經結束了的戰鬥,轉頭看向稍遠處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獨自驅馬而立,於最高處觀察指揮戰場,氣定神閑,猶如久經沙場,百戰不殆的軍神。


    夕陽揮灑之下,那道身影猶如被鍍了一層金光,燦燦然,凜凜然,威勢十足。


    “你說的對,長安君騙了天下人。誰家的讀書人像他這個樣子。”


    李信心裏生出一絲異樣的情緒,那情緒,李信還捉摸不透,或者說,他不想承認。


    是崇拜嗎?還是信仰?這怎麽可能呢?


    “嘿 ,我敢打包票,長安君雖然從不顯示武力,可他的真實修為絕對在先天之上。因為,他的天資已經被無數次證明,那是一種在任何一個領域都無敵的天資,我相信,武學對長安君而言,也是簡簡單單。”內史騰眼睛閃過一絲精光。不過他很快就按捺住想法,眼下鹹陽城內動向不明,身為兵家,貿然下注,殊為不智。


    可如果當做是投資呢?


    奇貨可居的故事,可就高高掛在秦國權力中央。


    他內史騰做不出奇貨可居,那提前介入是不是也有不菲的收益呢?


    內史騰麵色平靜,內心翻江倒海。


    王陳的要求很簡單,快速解決戰鬥,不必為其他事情分心。也不必擔心功勞,他全都看在眼裏。


    ……


    冬日的寒風唿嘯。


    很快,這片廝殺的戰場就沉寂下來,隻剩下濃濃的血腥味,以及滿地的屍體。


    咻咻。


    急促的行進帶來刺耳的破空之音。


    兩道身影落下。


    看麵容,原來是消失許久的鬼穀傳人,蓋聶和衛莊。


    兩人環視一周,見沒有活口,有些不解。


    蓋聶屈膝彎腰,左手以劍柱地,右手在一具屍體上麵仔細探查。


    衛莊沒有動,而是將一把跟鯊齒很像的劍持於後背,警惕的掃視周圍。現場如此慘烈,看情況應該有幾千騎兵死在了這裏,他師哥正在收集信息,那他衛莊就必須承擔起警衛之責。


    “小莊,你看,這些騎兵服飾複雜,應該隸屬於不同的國家。而以當今的局勢,這些人應該是信陵君派出來的五國聯軍,就是不知信陵君給他們布置了什麽任務,他們又為何全部死在了這裏?”


    衛莊屌屌的看了一眼蓋聶,說道:“這差不多兩千餘名聯軍,是被人正麵戰陣衝殺的,如今有實力,而又有理由做這種事情的,隻可能是秦軍。而且,這夥秦國部隊也是騎兵。”


    蓋聶點了點頭表示認可,他又摸了幾具屍體,看了看傷口,說道:“從傷口和屍體位置來看,這夥秦軍戰力極強,力大無比,關鍵還無所不用其極。但是……”


    看蓋聶有些猶豫,衛莊好奇的看了過去。


    “師哥,別吞吞吐吐的。”


    “小莊,現場分析的結果是秦軍人數很少,遠低於聯軍。”


    “師哥,秦國有這樣的部隊嗎?”


    “聞所未聞,就算是當年武安君白起的親衛,號稱以一敵百的鐵鷹劍士,也不可能如此輕鬆就拿下這場戰鬥,這些聯軍騎兵可不弱。”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


    天色開始昏暗,再加上此處味道不對,兩人不想多留。


    “屍體餘溫未絕,那夥秦軍應該離開不遠,我們要不要追上去看看。這麽強大的軍隊,正好長長見識。”


    “師哥,這次下山,可不是之前的考核了。我們注定是彼此最大的對手,還有必要一起走嗎?”衛莊冷酷的,拽拽的說道。


    “你說的不錯,可我們剛剛下山,就碰到這種聞所未聞之事,何不最後再攜手一次。以我對你的了解,小莊你不可能不去查這支秦軍的詳細情況。而我也正有此意。”


    衛莊想了想,搖了搖頭,冷笑著說:“我們以後各為其主,我肯定是要迴韓國的,韓國的立場就是我的立場。師哥你呢?我猜,應該是秦國吧。你說,如果你真的準備事秦,我跟你一起去,那我豈不是危險?”


    “小莊,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我隻是想找到一個沒有紛爭的國度。可要想沒有紛爭,就隻能統一天下,而如今隻有秦國才能盡早結束這個亂世。”


    “哼哼,師哥,你到底是天真,還是虛偽呢?”


    “我隻是我自己想要的樣子。”


    最終,衛莊還是同意了和蓋聶一起,調查這夥殺了兩千騎兵的秦國部隊。


    ……


    王陳讓大家晚上將就一下,不要進城,朝著東南方向夜行軍。


    大家沒有異議,軍人在作戰時,吃苦受累才是常態。


    翌日。


    當東方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到身上時,洛邑已經在望。


    聯軍叩關攻秦,是以魏國為主力的,因此除了部分帶了糧食上路的國家外,都要由魏國承擔糧草供應。而洛邑這個地方,就是後勤中轉站。


    鐵鷹劍士昨天下午才進行一場以少勝多的戰役,又是一波夜行軍,哪怕是鐵打的身子,此刻也有些搖搖欲墜。


    可王陳看在眼裏,也沒讓他們停下休息。因為他知道,那隻是精神上的疲倦感,身體上遠遠沒到極限。


    昨天的殺戮,經過一晚上沉澱,殺氣已經累積到他們承受的邊緣,而這幾天過去,他們的《龍象般若功》也都練到了第十層。


    積累如此之雄厚,一點疲倦當然不會有問題。


    此時,正應當再接再厲,一舉於今天突破殺道先天境界。


    “大秦的鐵鷹劍士們,你們給我聽好了,不管此刻你有多累,有多想休息,也必須熬住,這是你們突破先天的絕佳時機。熬不住的時候,記住對自己說,那正是修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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